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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前塵往事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老夫人悲傷過度。至今昏迷不醒。老侯爺氣急攻心。中風了。至今左半身不能動彈。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碩大一個呂家在一天之內就全垮了。

  呂家幼子呂叔寶一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變成了當家人。身為紈絝子弟的他哪裡有這份魄力。只能傻呆呆的坐在堂上。等待著前來弔唁和探病的人。

  奇怪的是。長安城中的達官貴人們一個都沒到場。或許是戰爭期間大家不敢出門吧。又或許是以往汾陽侯府太過跋扈。如此遭難了他們都在幸災樂禍也未可知。

  牆倒眾人推啊。呂家上下沉浸在無盡的失落和悲傷中。遠處的炮聲還在隆隆的響著。不過這已經和呂家沒有什麼關係了。不管城破與否。呂家都完了。

  忽然。門子飛一般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三爺。王爺和總督大人駕到。」

  ……

  一個時辰前。秦王府接到總督大人的密信。王爺看完之後哈哈大笑。急令趙子謙召集王府侍衛。披掛整齊全副武裝準備執行任務。

  五百精兵執行的是封鎖汾陽侯府的軍令。王府侍衛和汾陽侯府的過節可不少。談起呂家人來眾軍都是咬牙切齒。如今終於可以報仇雪恨。如何不讓他們興奮。

  所有王府侍衛都在右臂上纏一塊白布作為識別。開出王府之後才發現。街上已經全面戒嚴了。每個街口和里坊的出口都被官差封鎖。那些官差的右臂上也纏著同樣的白布。看來這是一次龐大的行動。

  陝軍千總以上軍官接到總督衙門的命令。要召集他們開會。商討下一任提督的人選。老呂家倒了。誰來接管軍隊是個大問題。軍官們人心惶惶。各懷鬼胎。誰都想要這個位子。於是乎。連汾陽侯府的弔唁也不去了。紛紛前去總督衙門聽宣。

  ……

  秦王和柳總督同時駕臨汾陽侯府。這讓呂叔寶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害怕。畢竟他們家和這兩位平時都不怎麼對付。難免他們不會落井下石。

  柳總督的臉色依然是水波不興。可是當看到秦王千歲臉龐的時候。呂叔寶驚得差點跳起來。

  這人不正是在抱月樓和自己起了衝突的那個年輕公子麼。他竟然是秦王。

  哭都哭不出來了。惹誰不好。偏偏惹他。要在以前呂叔寶才不會怕。反正是爹爹、大哥二哥給自己撐腰。王爺了不起啊。打的就是王爺。

  可是今天不同往日。大哥二哥都掛了。老爺子也癱了。再也沒人給自己撐腰了。呂叔寶嚇得趴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生怕秦王認出自己來。

  好在秦王根本沒怎麼仔細看自己。他那年輕英俊的臉上似乎洋溢著一絲興奮。東張西望的看著汾陽侯府的陳設。他手下那些侍衛也都猖狂的很。帶著兵器就這麼大模大樣的闖進府來。這要在以前。誰TM敢帶刀進汾陽侯府啊。

  秦王和柳總督各自上了香。兩位嫂嫂和侄兒們哭著答了禮。秦王被請到一邊奉茶。柳總督和顏悅色的對呂叔寶道:「小侯爺。借一步說話。」

  呂叔寶哭喪著臉陪著柳總督來到偏廳敘話。柳總督道:「令兄身死。國失棟樑。本官痛心之至。老令公又突發急病。更是雪上加霜。要知道長安之圍非老令公不能破之啊。偏偏有許多不識時務的人送上狀子。狀告你們汾陽侯府侵吞田地。欺男霸女。唉。真是不堪啊。」

  呂叔寶囁嚅著剛想說點啥。忽然看見外面走進一年輕官員。手裡捧著一堆狀子。那官員微微欠身:「下官御史台陝西行台監察御史孟知秋。見過總督大人。見過小侯爺。」

  呂叔寶當時就癱在椅子上了。這人不就是和秦王一起的那個俊秀的象娘們的少年麼。他竟然是陝西行台的監察御史。

  這麼多年來。呂叔寶第一次後悔。自己真是太孟浪了。什麼人不好惹。偏偏惹什麼人。秦王千歲。監察御史。這都是一般人巴結都來不及的猛人啊。自己全得罪個遍。現在說啥也晚了。唯有深深地低下頭來裝陌生人。

  後面柳松坡說的啥。呂叔寶基本沒聽進去。他腦子嗡嗡的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只看見一張張血淋淋的狀子。

  呂家這些年飛揚跋扈。乾的壞事實在是罄竹難書。這些狀子只是積壓在衙門裡的九牛一毛罷了。拿出來也不過是威懾一下呂叔寶。

  見到呂叔寶汗淋淋的樣子。柳總督終於拋出了最後的條件:「如今能救呂家的唯有一件事。請老侯爺出城談判。」

  呂叔寶一驚。讓老爹出去和西涼人談判。那不是送羊入虎口麼。西涼人點名要看見爹爹的人頭才肯退兵。這一去哪還有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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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大哥二哥都死了。手下人成了一盤散沙。老爺子也癱了。汾陽侯府最堅實的一面牆塌了。犧牲了老爺子。好歹還能保證一家女眷的安全和臉面。不答應的話。人家可是帶了兵馬來的。御史都跟來的。隨便抽幾張狀子出來就能把呂家給辦了。

  權衡利弊之下。呂叔寶終於點頭同意了。

  長安城門緩慢打開。一輛孤零零的馬車駛了出去。直奔西涼軍的營地。一直來到中軍帳前才停下。一張擔架被抬了下來。上面躺著一個垂暮老人。顯然這個老人事先服用了什麼藥物。至今還在昏迷當中。

  柳松坡這個老狐狸。他才不會讓呂珍死在自己的手裡。既然西涼人想要汾陽侯的腦袋。那就讓他們自己去砍好了。

  汾陽侯已經是個廢人。對於防守長安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不如犧牲了他來換取長安的和平。對內只是宣稱汾陽侯隻身出城談判。這樣大家都有面子。老侯爺的死也是為國捐軀。西涼軍退了。柳總督和秦王殿下也有功勞。

  聽說城內把個活的汾陽侯送來了。元封也覺得驚訝。他本來想提出這個條件為難柳松坡。並且造成汾陽侯府和官府更深的矛盾。但並不是真想要了汾陽侯的老命。畢竟留著他還能克制其他人。不管是秦王還是柳松坡的獨大。對於西涼都不是好事。

  事與願違。剪除呂珍羽翼的行動刺激了老傢伙。把他搞中風了。結果弄來一個半死不活的老傢伙。對西涼人也沒啥用場。

  ……

  周圍黯淡無光。粗糙的牛皮大帳。斜倚在胡床上的箭囊和鐵盾。依稀可聞的刁斗之聲。都讓汾陽侯呂珍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隨月。

  他努力的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左邊的腿腳已經麻木沒有知覺。「這是在做夢吧。也許是我已經死了。」呂珍含含糊糊的想著。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帳中的燈光實在灰暗。隱約看見那人長身玉立。一身月白色的戰袍。頭上隨意扎了根帶子。腰間玉帶剎的緊緊的。一柄寶劍懸在玉帶上。顯得瀟灑英挺。

  那人面朝呂珍微笑了一下。

  呂珍的瞳孔猛地縮緊了。低聲道:「你終於還是來了。來索命了。」

  說罷。呂珍閉上了眼睛。中風使他的口齒不是很清晰。緩慢而模糊:「從你死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因為你不是人。你不屬於這個世界。現在你果然來了。哼哼。來吧。來取我的性命吧。就像當初我們對你做的那樣。」

  忽然又有幾個人湧進帳中。松明火把照的四下里雪亮。呂珍猛然睜開眼。腦海中的印象和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的年輕將領重合到了一起。他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

  眼前這個人正是秦王府曾經見過一面的年輕人。但他身旁的幾位將軍都是西涼軍打扮。帳篷中的陳設更說明這不是長安城裡。而是西涼軍大營。

  呂珍終於明白。自己被賣了。殺他兩個兒子只是鋪墊。主要的目標還是自己。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和秦王。和柳松坡有著何等的關係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重要的是。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的兒子。

  當日在秦王府中。呂珍就有一絲疑惑。但是當時的心境不同。一閃也就過去了。今天的情緒和當日大不一樣。軍營中的氣氛陳設。以及元封的打扮更能激起他塵封多年的回憶。呂珍苦笑起來:「負債子還。天經地義。我兩個兒子死在你手裡不冤。你也夠狠。殺也就殺了。還先讓我嘗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很好。這點你比你爹強。」

  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這個呂珍竟然是當初謀殺父親事件的參與者。元封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道:「呂珍。我父究竟死於誰手。」

  呂珍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坐了起來哈哈大笑。周圍的將校都拔出刀來警惕萬分。呂珍厲聲道:「想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去問張九四吧。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說罷一口黑血噴出。頭一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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