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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五郎探父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鑄鐵的大炮外面箍上鋼條。從炮口裝填火藥和鐵質炮彈。用燒紅的鐵簽子引燃火藥之後。炮彈射出殺傷敵人的工事或者有生力量。或者是鐵殼裡裝上火藥和引火線。點著後拋到對方人群中去。再或者是那種細鐵管和木頭托做成的火槍。裝上鐵砂子打人。這些玩意的效能遠遠比不上回回炮、弓箭這類相對原始的武器。

  帖木兒對回回炮這種東西情有獨鍾。巨大的動力輪。長長的力臂。粗壯的木料上箍著堅實的鋼鐵固件。彈兜里什麼都能裝。石彈鐵彈猛火油罐。甚至死人死馬的屍體。不論大小。不論質地。全都能拋出去。尤其當上百架回回炮一起發動的時候。那真是壯觀絕倫。

  回回炮威懾力強。人力即可操控。對炮彈的要求低。這些優點都是鐵炮所無法替代的。所以突厥軍中的火藥大都用在土木工事爆破上。

  在人家城牆下面掏個洞然後填上幾箱子火藥。導火索一點。轟的一下城牆就塌了。好用是好用。但是先前的土工作業也挺費事。至今為止帖木兒所遇到的敵人大都是動用回回炮就足矣。強大的突厥鐵騎又不是土撥鼠。整天刨洞的幹活。

  冬天進行土工作業真的很艱苦。好在楚鍵夠聰明。既然火藥能炸塌城牆。那肯定也能把凍土炸開。他先讓人挖一個小洞。然後把火藥填進去引爆。果然炸出一個大坑來。在這個基礎上再挖就方便多了。

  把凍土層挖開以後。活就容易多了。粗壯的蒙古車軸漢子們為了工作方便。只穿了單衣在下面挖土掘進。一筐筐土被運了出來。地道迅速向涼州擴展。

  涼州城內。沿著城牆腳下埋著十幾口大缸。每口缸旁邊都有士兵趴著聽音。城外有什麼動靜這裡都能聽見。突厥人掘進的聲音早就傳過來了。

  久攻堅城不下。挖地道偷襲不算什麼奇妙的戰術。既然是在地底下開打。兵力多的就占不到優勢了。而且漢人對於土工作業有著千年的傳統。挖坑打洞可是他們的強項。於是乎一隊士兵也論起了鋤頭和鐵杴。開始反坑道作業。

  涼州城的地基極為紮實。突厥人想挖出一條通到城內的坑道是肯定不可能了。但是為了防備他們在城牆腳下安放炸藥。涼州軍還是從事先設置好的密道殺了出去。橫向挖掘了一條地道。正好截斷了突厥人的前進道路。兩邊人用匕首。手弩在地道里展開一場殊死的搏殺。

  難道突厥人連日修兵就為了挖地道。元封不大相信帖木兒就這點手段。正在城樓上鎮守。軍士來報:「大帥。地道中抓獲一個突厥兵。那廝說他的漢名叫楚鍵。有重要軍情報告大帥。」

  元封心中一動。趕緊讓軍士把人帶上來。又命人把趙定安和狗剩喊來。

  天寒地凍。每個人嘴裡都冒著白氣。即使穿著厚厚的皮襖還是忍不住打顫。可是那名突厥俘虜卻只穿著一件單衣。身上全是泥土。臉上也污穢不堪。但是一雙眼睛閃亮無比。俘虜被帶上城牆。押到指揮所里。兩個軍士大喝一聲:「跪下。」朝著俘虜的膝蓋窩就踢。但那人竟然紋絲不動。開口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和你們大帥說。」

  軍士們暴怒。這突厥俘虜未免太猖狂了吧。剛要掄起兵器揍人。元封說話了:「你們暫且出去。」

  軍士們這才悻悻的退出去。大帥武功高強。自然不用擔心什麼。

  元封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招呼楚鍵坐下。又親自把火盆撥的旺了一些。鐵釺子上插著的羊腿正在滴滴冒油。元封扯過羊腿遞給楚鍵:「吃吧。記得你以前最愛吃肉。怎麼吃都吃不夠。」

  室內溫暖如春。元封的話語也暖人心窩。此刻這裡沒有你死我活的敵人。只有多日不見的兄弟。楚鍵的眼圈紅了。正要開言。忽然門被踢開。一陣寒風卷了進來。一人衝進來罵道:「小狗日的。你還有臉來。」

  來者正是楚木腿。老爺子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指著兒子破口大罵。楚鍵撲通一聲跪倒哭道:「爹。」

  楚木腿喝道:「你個認賊作父的小畜生。我不是你爹。你爹是城外那幫突厥老狗。」說著拿巴掌猛抽楚鍵的臉。啪啪的聲音清脆實在。楚鍵的臉上很快就出現了明顯的指痕。嘴角也有一絲鮮血流下。但他依然跪的筆直。毫無怨言。

  楚木腿嫌巴掌打的不過癮。轉身踅摸了一眼。正好看到隨後趕來的趙定安腰間的佩刀。老爺子倉郎一聲就把佩刀給拽出來了。對著楚鍵的腦袋就劈了下去。趙定安和狗剩趕緊拉住他:「楚大叔。這可使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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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鍵已經是淚流滿面。他哽咽著說:「我沒讀過書。但是做人的道理總是明白的。爹生我養我。自有哺育之恩。大汗於亂軍之中救我性命。待我如親生。亦有再造之恩。突厥東征中原。我東察合台汗國軍隊作為前鋒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父汗已死。我不想連親生父親也失去。所以冒死前來。有要事通報。」

  元封道:「楚大叔莫要動怒。五郎也是有難言之隱的。他今天既然能站到這個地方。說明他心裡有你這個爹。有我們這些兄弟。還是讓他先把事情說了吧。」

  元封的話楚木腿不能不聽。這才氣呼呼的坐到一旁去了。楚鍵這才道:「明天大軍將會發起總攻。集中一百五十架回回炮。三百門鐵炮全力轟擊涼州西城牆。同時以地道挖掘到城牆下方。用火藥炸之。帖木兒下了決心。務必一戰成功。你們屆時要小心。」

  元封急忙拿過城防圖鋪在桌子上道:「你們主要進攻哪個點。」

  楚鍵看了一下圖。伸手指道:「從這裡到這裡都是火力打擊範圍。這段城牆將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轟擊。即使再堅固也承受不住。你們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元封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楚大叔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和五郎有話說。」

  趙定安和狗剩扶著楚木腿出去了。屋子裡只留下楚鍵和元封兩人。他倆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半個時辰之後楚鍵才出來。元封讓軍士把他沿原路送出去。軍士們雖然驚訝但還是執行了。楚鍵在士兵們的押送下目不斜視的走下城樓。一直走到地道口旁才忍不住回眸一望。正看見自己的親爹趴在垛口邊看著自己。已然是老淚縱橫。楚鍵咬了咬嘴唇。義無反顧的鑽進了地道。

  「娃都回來了。知錯能改就行啊。怎麼還把他送出去。」楚木腿望著離別數年的兒子的背影。愁容滿面的問道。

  「楚大叔你就別擔心了。九郎自有安排。」趙定安在一旁勸道。

  ……

  彤雲密布。滴水成冰。西北風呼呼的刮著。厚厚的羊皮襖就如同薄紙一般無法抵擋這刺骨的寒風。明天突厥人就要傾盡全力攻城了。可是城裡的人卻無能為力。敵人挑選的這一段城牆恰恰是涼州防禦的薄弱點。突厥人打仗並不總是橫衝直撞。情報的運用也很重要。他們挑中的這段城牆是曹延惠掌權之前的涼州老城改建的。根基不穩。夯土外面包裹著牆磚。質量比其他段城牆差了不少。牆體已經鬆動。經不起大規模的轟擊了。到底怎麼辦。元封一籌莫展。城牆上肯定不能留守士兵了。那樣等於送死。在城牆後面擺上幾千個長矛手弓箭手也不靠譜。突厥軍人多勢眾。拿命換命他們最樂意不過了。眼下看來最佳的辦法就是重起一道城牆。可是只有一天時間。就是神仙下凡也造不出城牆啊。

  元封獨自一人在這段城牆後面走著。遍地都是回回炮拋進來的石頭和新起的墳頭。野狗早就沒了蹤跡。就算不被人打死吃肉也冷得不敢鑽出巢穴了。幾個衛兵遠遠的站著。大帥沒事跑到這裡來遛彎。他們這些當兵的可倒了霉了。非得陪著一起受凍。

  有個當兵的被尿憋急了。跑到牆根抖抖索索扯開衣服。掏出傢伙灑了一泡尿。尿完就罵道:「什麼鬼天氣。再冷點尿尿都得拿小棍敲了。」

  元封靈機一動。這天氣實在是冷的嚇人。白天溫度都如此之低。以至於尿落地就結冰。晚上更是冷到極點。呵出去的熱氣凝結在鬍子上都能變成霜。城裡的幾十處水井也都凍上了。吃水都困難。但是換個角度一想。這何嘗不是上天賜予涼州的一件禮物呢。

  「有了。」元封大叫一聲。拔腿便走。邊走邊說:「來人啊。把周澤安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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