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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福禍相依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看這個架勢。他們是真有此意。一刀宰了挖個坑埋掉。等到京城方面收到消息。人家早就逃到千里之外了。想到這裡。校尉大人那個後悔啊。早知道上午就把柳松坡殺死了。也省卻這許多麻煩。

  他偷眼觀看元封。只見這位蠻橫的班頭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雖然眼神凌厲。但嘴唇上只有淡淡一層絨毛。身架也顯得單薄。怪不得啊。十六七歲的後生天不怕地不怕。敢和錦衣衛作對也不稀奇。

  錦衣衛官兵不比蘭州府那些酒囊飯袋。能被派來執行此任務。這些人也都是有兩下子的。哪能束手待斃。校尉一個眼色遞過去。早有一名官兵竄到囚車後面。一把掐住那小蘿莉的脖子。惡狠狠道:「快把我們大人放開。不然我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局勢再度緊張。小女孩細嫩的脖子不盈一握。稍微使力就能扭斷。柳夫人禁不住哭喊道:「迎兒。」剛想衝上去又趕忙止步。生怕那人真的扭斷女兒的脖子。

  雙方都有人質在手。誰也不敢造次。那些官兵迅速將地上的刀劍撿起來。和衙役們對峙著。門口的老百姓鴉雀無聲。一個個的都看呆了。

  「班頭是吧。不如這樣。我們各讓一步。你放了我。我讓人放了那孩子。咱們大路通天各走一邊。你看可好。」校尉不失時機的提出了條件。

  「好。我答應。」元封極其爽快的將長刀撤回。還刀入鞘。同時右手很隨意的放到了腰後。同時目光掃向迎兒。輕輕眨了眨眼。

  刀子一離開脖頸。校尉就閃身竄到眾官兵當中。可是那官兵卻並未放開柳迎兒。反而獰笑著朝自己人那邊走過去。眾衙役紛紛舉刀痛斥對方說話不算數。官兵們也用京腔對罵。那校尉更是得意洋洋道:「鄉下人就是鄉下人。老子略施小計你們就傻逼了吧。趕緊把兵器放下自己綁上。爺給你們來個痛快的。要不然先捏死這小丫頭片子。再調兵來把你們全城屠盡。雞犬不留。」

  「留」字剛剛出口。元封右手中暗藏的匕首就飛了出去。如同一道白練。正中那官兵的面門。精鋼匕首徑直沒進腦袋。人當時就不行了。柳迎兒撒開兩個小腳丫就往回跑。與此同時錦衣衛官兵和眾衙役們都大吼一聲。揮刀向前戰到一處。

  蘆陽縣只有兩班衙役。一班是元封的快班。常年在外面緝私。還有一班負責站堂和縣城治安。這一班衙役有十個人。王小尕當班頭。其餘人也都是十八里堡出來的子弟。在縣城當差並不需要高強的武功。所以選派的這十個人身手都屬於中流。而對方的二十名錦衣衛雖然也不是什麼高手。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還占數量優勢。所以剛打起來衙役這邊就折損了幾個人。

  「護著柳大人和家眷往外走。回堡子。」元封沖王小尕高喊一聲。揮刀擋住三名錦衣衛。自從學了葉天行的十三式之後。元封的刀法更上一層樓。對付這些錦衣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眾衙役護著柳知縣的囚車就往外走。元封一人斷後。錦衣衛見他勇悍。倒也不敢上前搏殺。只是緊隨其後死咬不放。元封抽出弓箭欲射。他們就躲到牆後樹後拿弓弩對射。總之是不和你打。又不放你走。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門口那些老百姓早就一鬨而散了。衙役們沿著空蕩蕩的大街直衝向城門。可是到了城門前卻發現大門已經緊閉。上面嗖嗖射下箭來。箭箭直指柳松坡。王小尕正好坐在車夫的位置。飛身一躍。替柳知縣硬生生擋了兩箭。可是城牆上依舊有箭射下來。關鍵時刻元封出手。連發兩箭。兩個弓箭手慘叫著從城牆上栽下來。

  可是後面的錦衣衛又追了上來。這些官兵非常善於城市巷戰。他們手裡的連弩雖然射程不遠。但是速度快。密度高。只需要用手連壓槓桿。短粗的箭矢就接連不斷的射出來。中箭的衙役無不當場倒地而亡。就算是大腿胳膊中箭亦是如此。想必那箭矢上面定是淬毒了。

  一行人被困在城門洞裡。幸虧路邊有擺攤用的木板子能拿過來擋箭。不然這十幾個人真成了活靶子了。元封一邊和錦衣衛對射。一邊讓人把柳知縣的枷鎖打開。但是柳知縣卻執意不肯。說這上面是朝廷的封條。動了就是死罪。

  現在沒有時間囉嗦了。元封回身一刀砍斷囚車的欄杆。再砍柳知縣的鐵鐐銬。一刀下去卻只是火星四濺。鐐銬分毫不傷。他哪裡知道錦衣衛的器械都是精鋼的。只有拿銼刀慢慢挫才能打開。尋常刀劍根本不能奈何。

  元封這邊只剩下三個衙役了。他們拿著刀的手都在顫抖。目睹弟兄們一個個死去。心理刺激可想而知。大門上鎖。後有追兵。雖然他們不懂得什麼叫錦衣衛。但對方是京城來的上差。這一點他們還是知道的。和他們作對不就是殺官造反麼。剛才憑著一腔勇氣上前拼殺。現在面臨絕境。這三人都喪失了戰鬥的勇氣。

  元封也極其鬱悶。局面失控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一直以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很順利。讓他產生了輕敵的念頭。沒想到這些京城來的錦衣衛確實有些水平。打起仗來很有章法。圍追堵截樣樣精通。兵器也夠犀利。打了半天人家沒死幾個人。自己這邊已經快全軍覆沒了。就剩下柳知縣一家人。偏偏他們又不能打。那個柳靖雲。據說也是練過武的。可現在竟然面色蒼白瑟瑟發抖。看樣子也是個銀樣蠟槍頭。

  柳家的兩位夫人和一個老媽子都啼哭不止。柳知縣也坐在囚車裡哀嘆搖頭。忽然他開口對元封道:「元封。你們走吧。這是我的劫數。自從踏出京城那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罷了。」

  元封不語。張弓搭箭藏在木板後面。透過一個兩寸見方的窟窿觀察著敵情。錦衣衛們探頭探腦的出來。貓著腰溜著牆根向城門口摸過來。元封一箭射出。正中為首一人的咽喉。其餘人趕緊又縮了回去。元封轉身揮刀猛砍城門上的大鎖。鎖鏈是銅的。被元封的鋼刀砍的噹噹作響。一連七八刀下去才砍斷。後面傳來驚呼:「錦衣衛們上來了。」元封趕緊又回身舉弓阻擊。可是一摸箭壺。居然空了。

  「你們先走。去十八里堡。這裡我擋著。」元封喊道。說罷衝出去砍死兩個錦衣衛。再次將敵人逼退。可是回頭一看。城門洞裡那些人居然寸步沒動。他急道:「你們還等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的目光都呆滯的看著前方。蘆陽縣城外。一隊人馬正奔過來。足有百餘騎。衣甲鮮明旌旗招展。當先一面黃色旗幟上赫然寫著「欽差」兩個字。

  這下完了。被人包了餃子了。不要說柳知縣一家人了。就連元封自己也難逃一死。沒有馬匹。沒有弓箭。沒有長兵器。對方既然是欽差衛隊。戰鬥力肯定差不了。這回怕是連十八里堡的鄉親們也連累進去了。元封無奈的搖搖頭。回到城門洞裡。對柳知縣輕輕搖了搖頭道:「沒辦法了。」

  沒想到柳知縣居然笑了:「元封。你是個將才。可惜生不逢時。若是早生二十年。這天下……唉。在西北邊陲認識你這個小友。倒也不虛此行。我們都走不脫了。我死以後。家人恐怕要充入教坊司。可憐小女不過十歲而已。就要遭此大難。我想懇請你把她帶走。日後也好有人給我墳上燒紙。」

  柳松坡將迎兒叫到跟前道:「迎兒。爹爹就要死了。以後你跟著叔叔要聽話。」說著眼淚就流出來了。小女孩伸出小手幫爹爹擦著眼淚。細聲細氣的說:「爹爹不會死的。爹爹還要教迎兒寫字呢。」

  說話間欽差的隊伍已經到了城門前。為首一個中年人。蟒袍玉帶氣度不凡。但是頜下無須。他身邊各有四個金盔甲士手持斧鉞虎視眈眈。站位滴水不漏。讓元封挾持人質的想法還沒實行就破滅了。

  城裡面的錦衣衛們也看到了外面的來人。奇怪的是他們倒並不顯得驚喜。反而後退了十幾步竊竊私語起來。

  「柳松坡接旨。」蟒袍中年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尖細不似男聲。

  柳知縣從囚車上走下來。帶著枷鎖向城門外走去。柳夫人含淚喊了一聲:「老爺~」幾十年相濡以沫的感情都在這一聲喊里。

  柳松坡回首。只見夫人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刀。這是她從戰死衙役手裡拿來的。寒光閃閃的鋼刀架在脖子上。柳夫人從容道:「老爺你先走一步。妾身隨後就到。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柳靖雲已經泣不成聲。他也拿了一把刀在手裡。對自己的媳婦說:「待會我先殺你再自殺。免得讓你淪落到教坊司被人欺辱。」他媳婦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此時也已經哭的淚人一般。

  元封將迎兒拉到跟前。低聲道:「待會我背著你衝出去。你一定要抓緊。千萬不能鬆手。」

  一家人都在哭。只有這小女孩一滴眼淚都沒有。只是忽閃著兩個大眼睛。執拗著說道:「爹爹不會死的。」

  此時柳松坡已經走到蟒袍人面前跪倒。朝著東方叩拜。口稱吾皇萬歲。

  蟒袍人拿出一個明黃色的捲軸。乾咳一聲開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念其功勞。特擢為銅城知州。另賜羅剎國白熊皮一張。以示嘉獎。欽此。」

  (居然上架了。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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