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月旦評

  車廂里的甄夫人詫異的看了一眼洪狼，這才任由馬車再度啟動，居然向著城外行去，洪狼有些莫名，但看到曹丕也乖乖跟上的時候，也就沒有其他選擇，趕緊跨上絕影，也緊隨而去。

  可正在洪狼心思複雜的時候，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從車廂當中傳來，饒是以甄夫人端莊的儀態，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洪狼的臉頓時紅了，緊接著便的漆黑無比，不需要猜測，他都已經能夠確定，秦姍姍終於將他的糗事告訴了甄夫人，或許是對他「懦弱」的報復，他甚至看到秦姍姍從車廂中投來的挑釁眼神。

  洪狼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臉色更加陰沉了，就連旁邊的曹丕都仿佛發現了什麼，看了看笑鬧不斷的車廂，又看了看臉色陰沉的洪狼，終於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剛才的些許不快終於完全化解。

  車廂中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只因為馬車已經緩緩停了下來，洪狼這才轉移了目光，微微一愣，只見不遠處出現了一片典雅的亭台樓閣，與銅雀台的輝煌不同，這裡反而帶著淡淡的書卷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中的執念，投身到對知識的探索當中去。

  「月旦評？！」

  抬頭望著牌坊上古樸的匾額，洪狼終於知曉，甄夫人將秦姍姍約出來的原因了，心頭微微一跳，饒是洪狼對許都的陌生，也聽說過「月旦評」的由來，可以說，這是現在取仕最重要的手段，也是有才學，有抱負的年輕人獲取權力最好的階梯，只要得到評委的評語，最不濟也能成為一些達官顯貴的門客，事實上，曹邦手下的許多謀士和武將，都是他拉攏的門客。

  而那些德高望重的評委，也頻頻做出極為出彩的評價，其中，最犀利的一句評價便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這是形容當今丞相——曹邦的，而曹邦也展現出了他能臣或者奸雄的氣度，不以為恥，反而大肆宣揚，許多能士便是看重他這樣的心胸，才投身到他的門下。

  月旦評當中，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有書生文袍的公子，有四處叫賣的商賈，甚至還夾雜著鶯鶯燕燕的女子身影，倒是洪狼和曹丕這樣一身戎裝的軍人非常少見。

  洪狼卻不知曉，那些千金散盡的文人世子一旦得到中肯的評價，不僅能夠為自己的仕途奠定根基，還有可能收穫一段美滿的因緣，許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小姐，也會在月旦評上擇選自己的如意郎君，讓月旦評也成為了一場盛大的郊遊活動。

  車馬都不能進入月旦評，秦姍姍和甄夫人也已經手牽著手，走下了馬車，只是依然不理會身後的洪狼，曹丕拍了拍洪狼的肩膀，可看他臉上那強忍的笑容，就知道他心底的幸災樂禍，這讓洪狼更加鬱悶了。

  四人信步走進月旦評，有洪狼和曹丕的守護，甄夫人和秦姍姍的腳步順暢無比，時不時有許多年輕的公子將貪婪的目光落在兩位美人的身上，卻只是禮節性的注視和欣賞，誰要是敢在這裡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來，那就是和自己的將來過不去了。

  倒是洪狼和曹丕招來了不少鄙夷的眼光，似乎被當成了護衛的家將，惹得曹丕也不痛快起來，緊攥劍柄的手青筋直冒，似乎隨時都會拔出劍來，將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砍殺，可他還是保持了理智，只能和身旁唯一的同伴——洪狼抱怨：「這群世子就是這幅臭德行，父親近年大力發展文治，讓他們的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一群眼高手低的軟蛋，上了戰場，全都得尿褲子！」

  洪狼撇了撇嘴，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很贊同曹丕的說法，倒是前面的甄夫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猛地回過頭，狠狠的白了夫君一眼：「斯文之地，當出斯文之言！」

  曹丕頓時沒了脾氣，訕訕一笑，明智的選擇了閉嘴，和那些兵痞子們待久了，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很快，四人便已經來到了月旦評的中央區域，這裡正是人群的聚集處，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就連竊竊私語都沒有，安靜的落針可聞，每個人都翹首以盼，盯著高台之上，一臉嚴肅，似乎要將台上之人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月旦評似乎已經開始許久了，只見高台之上從右向左，矗立著九座高台，依次降低，每座台上都盤坐一位皓首老者，有的閉目凝神，有的目露慈祥，洪狼只從高台的差別就能看出台上老者的地位。

  眾多學子也從右邊上台，在每一座高台前駐足行禮，等待著台上之人的評價，如果台上之人沉默不語，便只能走向下一座高台，直到有老者願意給出評價，才會歡欣鼓舞，或愁眉不展。

  然而，能得到評價的人，畢竟是少數，許多人只能失望而歸，而每當台上老者做出了精彩的評論，圍觀的眾人便會報以熱烈的掌聲，是送給老者的，也是送給那位幸運的學子的。

  可有些評價就不那麼順耳了，這讓學子一臉尷尬的同時，也會得到觀眾善意的嘲笑，畢竟，台上的老者只要願意開口，便證明這名學子有可取之處，即便對評論再不滿意，也會虛心受教。

  而這些憑藉也會傳揚天下，成為學子們炫耀的資本和富貴的憑藉。

  面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這樣的評價，他只是付之一笑，依然在追逐宏圖霸業的道路上，越戰越勇，不論他手段如何，單是這份心胸，就讓人無法小覷。

  前面的甄夫人和秦姍姍倒是看得興致勃勃，是不是還注視著那些丰神俊朗的文人，低聲議論一番，仿佛在評比他們的優劣一般，只是，眼眸中透出的也是無關緊要的冷漠，並沒多少在意，可就在這時，一道儒雅的聲音，在眾人的身後響起：「沒想到秦姑娘和嫂嫂聯袂而來，小弟舉辦的月旦評還真是蓬蓽生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