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黑影

  「這個狀況，讓巫師們找到了辦法。」

  「封印神靈的意識和認知，讓祂們作為工具不斷消耗力量。」

  「同時，也是這一次行動，另一派巫師們發現了這些力量和意識並不對應的情況後，結合精靈們改造自然神靈的手段，一些巫師嘗試以自身，以死者的意識取代神靈意識。」

  「讓祖先取代神靈。」

  「堆砌數量，以弱小戰勝強大，然後奪取其力量，然後再堆砌數量.」

  「兩種不同的巫師流派，開始逐漸擴大，侵蝕和消滅一個個自然神靈。」

  「以自己的身體為容器，封存這些自然神靈的意識。」

  「但是，神靈之血的強大同化性，徹底地侵蝕了巫師。

  「儘管，他們得到了能夠流傳下去的血脈，但是，或許，也正是這個時候，他們也開始逐漸失去一開始不斷抗爭的理念。」

  銀髮銀眸的中年人帶著感慨的語氣：

  「不過，巫師之中，還有一部分並未選擇封印神靈之血的道路。」

  「對於當時的巫師的眼中，神靈之血和其他魔物的血液並沒有什麼差別，都是來源自強大生物的材料，都是工具使用。」

  「這些巫師之所以拒絕，是因為神靈之血的強大同化性，對於他們的道路的影響——」

  「血脈巫師們的道路，血脈的強大力量對於弱小的人類身體的同化性，除了身體上的破壞外，還有精神意志上的改變。」

  「這些巫師本來的研究路線，就是如何中和、如何減弱血脈力量對巫師精神意志的影響。」

  「而在接觸到精靈們在精神意識方面的研究成果後，巫師們之中，那些以自身的犧牲去扭曲精靈們的自然神靈意志的巫師，也是來自這個派系。」

  「在精靈們的繁榮破碎後，他們依舊在研究精神、意志、信仰方面的力量。」

  「『無血者』、『白袍』，這是藍血的巫師們對他們的稱呼。」

  「而後」

  艾爾莎看著對方，聽著對方吐出一個個她未曾學過但無比熟悉的詞語。

  「巫師的帝國，建立了起來。」

  「依靠神靈之血，依靠血脈的傳承，一個個勢力拔地而起。」

  「教會，也在這個過程中，在自然神不斷被巫師們殺死、分割、封印的過程中，陷入頹勢。」

  「但給與教會致命一擊的，還是巫師中無血者，那些白袍巫師。」

  「藍血者和非藍血者有著非常明確的區分。」

  「不使用血脈，他們和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巫師們，滲透、潛入了教會。」

  「而後，教會逐漸被白袍巫師們占據。」

  「甚至最後，人格化的、擁有直接干涉現實力量的神靈，從教會的信仰中消失，這些教會所崇拜的自然神，都被白袍人的一個計劃替代了——」

  「『真理之光』。」

  「抽象的，巫師們所追求的未知真理，以神明的名義取代了先前的神靈。」

  「再之後，『血脈』.」

  「呵呵，巫師的理念就是物盡其用的實用主義，最適合的人做最適合的事情，最適合的人有最合適的位置。」

  「但是，自從血脈傳承開始，巫師的帝國即使在走向最繁榮的巔峰的道路上，也開始了腐朽。」

  「實用主義在血脈的維繫下，又培養了唯利是圖、利己大於群體的背叛者。」

  「最終，巫師的帝國，崩塌了。」

  中年人頗為感慨地訴說著，然後視線轉向了艾爾莎：

  「世界的歷史，就是不斷重複的愚行，無限的迴環。」

  「在人類開始衰弱的時候，你覺得，誰會有所行動？」

  他的這句話，讓艾爾莎微微一愣，隨即，她立刻想到了什麼：

  「你是說」

  而中年人沒有立刻回復，而是看向窗外，看向森林，看向其間蠕動的陰影：

  「時間已經崩塌了，隨著真正的水銀伯爵的死亡，我也應該被埋葬在時間中，但是，我還在，但也只是時間的幻影而已。」

  說著，他轉回視線，微笑著對艾爾莎說道：

  「睡得太久，可是會一睡不醒，你該走了，親愛的艾爾提。」

  「迷失在時間中是很危險的事情，更何況是那群白袍以夢境塑造的通道。」

  隨著聲音響起，艾爾莎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想要做些什麼，但是，立刻，她的身影被流動的銀光席捲，消失在城堡之中。

  隨即，中年人慢慢轉過了身，看向了自己熟悉無比的城堡內部：

  「『長者』？她是這麼稱呼你的？」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優雅從容的微笑。

  「如果不是我對你們這些巫師過於熟悉，我還真的可能被你騙了，認為你是給晚輩後代說明情況呢。」

  「以我的了解，以你們這群實用主義者的理性，估計是悄摸摸地把艾爾莎的記憶都翻了個底朝天吧？」

  隨著聲音，一道黑影從城堡陰暗的角落中漸漸浮現出來。

  輪廓上整體類人，漆黑的身軀，仿佛影子一般沒有實體的身軀，僅僅能夠觀察到其輪廓，具體的細節無法辨認。

  但是，那頗為龐大的身軀，並非是人類.至少，一般的人類並沒有這麼龐大的體型。

  看著那人形的陰影，中年人卻笑了起來：

  「夢境法術是白袍巫師們擅長的，和精靈們以星辰為中介汲取時間長河的力量不同，通過夢境法術建立時間的通道，需要夢境主人對於對應時間節點有著明確而清晰的記憶。」

  「如果沒有足夠明確的記憶，那麼，很容易會迷失在夢境和時間交錯的混亂空間中。」

  「我會出現在這裡，原因並不是艾爾提.不，那女孩是艾爾莎，而不是艾爾提，我的存在，不是因為艾爾莎的記憶。」

  說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那陰影：

  「而是你。」

  「我的記憶甚至沒有違和，記憶中的境況和事情發生的邏輯，都能夠順暢地推導和連接。」

  「艾爾提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是這位小艾爾莎了。」

  中年人看著陰影塑造的人影：

  「神靈之血會吞食意識，吞食記憶，吞食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