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4章 難產

  中秋小長假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的早上，臨近大院門口時，秘書敏銳的察覺到，后座上領導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朝前看了一眼，頓時就明白領導為什麼會如此。

  你們這些傢伙，好歹也收斂一點不是？

  明明是放假歸來，無論是開車來的，還是走路來的，一個個的看起來，都是通宵加班後的樣子。

  放假居然比上班還累？

  這真的是連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何況是領導？

  因此，在車進門時，老金同志的臉，便冷得讓秘書他們感覺到了冬天的寒意。

  很多時候，老金同志總是忍不住把自己的下屬，和女兒的手下拿來做對比，結果……屢敗屢比，愈挫愈勇。

  為此，他親自狠抓工作作風，從會議的表現，和文件上的總結成果來看，進步，可以說是顯著的，但現實卻是這麼無奈。

  他相信，女兒的那些手下，此時即便和自己的這些下屬一樣，在剛過去的小長假裡被透支了精力，或者打亂了生物鐘，但一杯咖啡下肚，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即便不是神采奕奕，但也絕對不會比平常的狀態差。

  眼前這些有氣無力的傢伙，老金覺得，他們至少要一兩杯茶之後，才能緩過神來，之後，他們就得朝衛生間跑……

  再之後，在辦公室里串串，接打幾個電話，一個上午就輕鬆糊弄過去……

  工作作風，還必須狠抓不懈，大家的精神面貌，必須有一個顯著的提高，到辦公室後，他再次思考這個問題，正在他思考這一次該如何組織和實施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金智？」

  儘管他也知道，兒子不會在工作時間無故打擾，他的語氣，還是有些嚴厲。

  兒子語速很快，「小翎進產房了，不是太順利，我現在正在往那邊趕，」

  老金同志習慣性的皺起眉頭，「你慢點說……什麼？」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難得的也說了一句廢話，「不是還不到預產期嗎？」

  他拿過檯曆確認了一下，不應該在下個星期嗎？

  「具體怎麼說？」他問道。

  「電話里，也說得不太清楚，就做的準備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我想，既然一平都給我打電話，我覺得，我還是應該過去一趟，」

  如果沒什麼風險，想來馮一平也不會麻煩他們。

  「該去，該去，」老金同志連連說道，「到了馬上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後，他一時有些心神不寧，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不該有什麼問題吧？

  他又有些埋怨馮一平，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跟著馬上就猜到原因，應該是他們認為，就算給自己打電話，那也只不過是徒讓自己擔憂而已。

  再說，自從知道馮一平結婚以後，他就沒有接過馮一平一次電話。

  他在辦公室里轉了幾圈後，下定了決心，一邊交代秘書，「給我訂最快的機票，」一邊打電話請假報備。

  秘書一會走進來，「最快的，45分鐘後起飛，但，是民營公司的，」

  一般而言，他們出行，首選當然是國有航空公司。

  具體的要求也有很多，就說飛機，調度室調來一架狀況最良好的飛機還不夠，維修基地還得對飛機來一次深度體檢，從頭等艙有沒有劃痕窗戶，到發動機整流罩內有沒有殘留的積水和油液，都要一一排查……

  整個機組，從機長到空姐，當然也是高標準嚴要求，不但業務要精湛，政治上還要過硬……

  一般來說，他們享受到的特殊服務，從他訂機票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當訂票者的身份是這樣的重要客人，系統就會提醒：要客來了。

  起飛前一天，各大始發站都得將次日航班的要客名單表，送至民航局、航空公司、機場及所有業務單位，以便組織和檢查各項準備工作。

  為此，早在1993年，國家民航總局就已下發《關於重要旅客乘坐民航班機運輸服務工作的規定》，制定了詳細的要客服務規定，成為各航空公司制定要客服務手冊時遵守的範本。

  像他現在這樣的臨時出行，又是在本地，他相信，機場那邊，馬上就會迅速動起來。

  「就這一班，」正在收拾東西的老金頭也不抬的說，想想又問了一句，「哪家？」

  「嘉盛，」

  老金稍愣了一下，還真巧。

  「還有，」他叫住準備出去的秘書，「訂頭等艙，」

  這是私人出行，費用當然不能報銷，不過，哪家航空公司還會真讓他坐經濟艙？

  就是頭等艙滿了，也得想辦法調出來，還一定會是最好的位子。

  那還不如直接訂頭等艙，免得讓人覺得這是想占便宜。

  45分鐘後，他就在機場裡給兒子打電話，「我三個小時後到，」

  「啊，」正在高鐵上的金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還是我老子嗎？

  但更大的問題在於，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老婆，我該怎麼跟她說這個事？

  想當初，她生明毅的時候，你可也只是打電話問候了幾聲而已。

  那可是你的親孫子。

  看著老婆正等著自己告訴她通話的內容，金智是覺得，自己的這個老子，真是一直在坑自己。

  「爸很緊張，所以……他現在正趕往機場，」他囁喏著說。

  「哦，」胡老師眼睛眨了幾下，挽著老公的胳膊，「人之常情啊！」

  一句酸話沒有，這麼通情達理？

  一瞬間，金智頓時有些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老子不像原來的老子，妻子不像原來的妻子。

  …………

  他那不像原來老子的老子，座車直接開到停機坪，在舷梯旁停下，前面的引導車中，機場的大小領導，爭先恐後的跟他握手，其中還包括嘉盛航空的分公司總經理。

  和其它人不一樣，他將親自陪同老金飛赴目的地。

  這並沒有什麼，如果他這樣的經理，本身業務水平過硬，那都會由他們親自駕駛飛機。

  剛一坐下來，空姐，應該是空嫂，就給他們端來熱毛巾。

  這也不奇怪，此時頭等艙的服務，會由乘務長親自擔當。

  至於之後的飲料和餐食，乘務組也都早有準備，都不用問是中餐還是西餐，麵條還是米飯……機場已經把他的喜好的相關資料發了過來。

  兩個多小時後，他們便抵達了虹橋機場，高志毅已經在機場迎候。

  …………

  私人醫院的這一層樓，因為完全清場，老金一出電梯，就看到了兒子兒媳，還有馮振昌夫婦，馮一平呢？

  馮振昌迎過來，「金……」

  「叫我老金就好，情況怎麼樣？」

  「小翎有些緊張，所以導致她的妊娠合併症發作，」金智說。

  「真是苦了這個孩子，又是高血壓，又是心臟病，」梅秋萍說。

  老金一時有些茫然，高血壓還好，心臟病？這還是自己女兒嗎？

  他此時直觀的覺得，自己對女兒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

  還有，妊娠合併症？那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得的，馮一平呢？

  金智知道他在找什麼，「一平也在裡面，」

  「多長時間了？」

  金智看了下表，「3小時37分鐘，」

  「但醫生說，不會有問題，」他補充道。

  自己這妹妹啊，也真是命苦。

  「我就叫你老金了啊，」馮振昌說，「老金，你放心，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們跟我說，這方面的準備，非常充分，醫院已經針對所有情況，做了預……預案，」

  這樣的詞，他還是有些說得不太順口。

  「這裡具備遠程手術的條件，國際上的專家，也在線上，」老金不是太中意的兒媳婦跟著補充。

  坦白說，為生孩子做這麼多準備，就真的讓她非常羨慕。

  更別說，此前為了治好不孕，他們花了多大的代價。

  雖然還沒正式踏進豪門，但看馮一平爸媽這緊張的態度，自己這小姑子啊，還真是命好！

  但大家說這麼多，非但沒讓老金更放心，反倒更擔心起來，不嚴重，怎麼會做這麼多準備？

  梅秋萍看出了這一點，「金大哥，這些都是為了以防萬一，」

  這樣的時候，她也不好夸自己的兒子做事周密，「金大哥，這事，我們對不起金翎那孩子，對不起……」

  老金連忙攔住她的話，「真不用說這些話，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手術室的門這時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