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8章 給一個機會

  已經接近晚上9點，楊剛舉目四望，整個嘉盛商務區依然燈火通明，他都能清楚的看到對面大樓低層辦公室里，那些依然在伏案工作的人。

  停在一旁的大巴，已經上了不少人，好些人一坐下，就馬上打開電腦，那些沒有打開電腦的，都在忙著跟身邊的人說話，身邊的人，一般都是異性，女孩子不怎麼看身邊的男孩子，表現得也不是很積極，倒是對剛上車的熟人很熱情，非常用力的在撇清，但其實誰都看得出來，她和坐在身邊的人，有些名堂。

  一些人在樓下跑步，一些人穿著運動服，拿著網網球拍或者籃球，去運動中心，或者從運動中心出來。

  他們的目光飛快的從楊剛他們這些外人的身上掠過，大聲跟還在送客的周星宇打招呼……

  依然在憤怒中的楊剛，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莫名的親切，很像是小時候，爸媽工作的工廠，效益還好的時候，大家都把工廠當成家的時候。

  他忍不住非常羨慕，為什麼自己的公司里，就沒有這樣的氛圍？

  是我們的待遇不夠好？他覺得，好像不止如此。

  嘉盛究竟有什麼魔力，讓他們員工的這麼積極？

  「董事長，」秘書幫他拉開車門，「您不用生氣，馮一平這麼狂妄……」

  楊剛搖頭打斷了一臉主辱臣死的秘書的話，「他們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再說，」他看了那邊還在寒暄的周星宇一眼，「他們也不是沒有幫我們的忙，」

  有了周星宇的那個邀請，那麼，這些他們花了大價錢才請來，但今天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領導，明天就用不著他一個個的再去動員。

  馮一平都那樣說了，這些人誰還敢明天中午不到？

  狂是狂，但他們做事，還是很有分寸。

  雖然明知道他們的來歷，還是對他們保持了起碼的禮貌；雖然晾了他們一天，但也不是沒有原因。

  難道說，讓馮一平把那些一定跟他預約好的一省負責人拋在一邊，先來見他們？

  楊剛相信，自己請來的這些人，一定不敢這麼做，他個人，同樣沒辦法提出那樣的要求，如果真那麼做了，他們才是真的狂妄。

  狂妄的體制中人，有，但在其他單位的人面前狂妄的體制中人，一定不存在。

  「走，」他輕聲說。

  雖然對今天的收穫不滿意，但他對明天，還是抱有相當大的期望。

  …………

  果然和楊剛所預料的一樣，第二天，他不過是禮節性的邀約了一下，另外的16位，都非常爽快的說到時見，等到11點半，他們又一個不落的在樓下集中，所有人，還都很高興的樣子，就好像這個時間並不是午餐時間一樣。

  以至於，看到會議室里餐車上準備的肉夾饃、三明治、漢堡，他們都表現得非常驚訝。

  已經把狀態調到最好的楊剛，又非常無奈，為了請動你們，我們花了多大力氣？但怎麼看起來，還沒有他們準備的這些一點都不健康的快餐更打動你們？

  他馬上告誡自己不要這樣聯想，因為，越想，心就越累。

  好在他並沒有時間讓自己的心情變差，很快，嘉盛一方參加會議的人便紛紛趕到，有總部的好幾位首席，相關公司的負責人，更有幾位讓微電子研究院的洪院長都非常敬佩的科學家。

  這個陣容，讓楊剛覺得高興，看起來，他們並不是在敷衍，是準備真的討論的樣子。

  這些人看起來是真的沒吃過午餐，紛紛從餐車上找自己喜歡的快餐，業務非常熟練，好像是已經非常習慣的樣子，領導們見了這一幕有什麼感受，楊剛不清楚，但他個人，還是有些佩服。

  當然，如果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辦公室定在這個時間開會，還就準備這些東西讓讓他對付午餐，他定然又是不乾的。

  嘉盛的那位美女總裁來了，也拿了一個三明治，在周星宇的介紹下，和幾位領導寒暄，尤其是總裝的那位大校，但總體表現，和楊剛所知道的一樣清冷。

  只是，他卻沒有機會和她交流，應該是有意的，周星宇就是沒有把他介紹給金翎認識的意思。

  楊剛對此也不意外就是。

  然後，馮一平來了，來的路上還在打電話，進門之後才把電話給他的秘書，楊剛看到，他竟然也拿了一個漢堡和一個肉夾饃，這特麼的，我不信……

  「各位請坐，」馮一平對齊刷刷的站起來的人說，他風風火火的走到對面正中的位子上坐下，「感謝各位的光臨，我們很高興有這麼多部門，對我們進入晶片領域這麼關心，」

  楊剛覺得，他一手放在盤子裡的肉夾饃上說的這樣熱情洋溢的話，好像完全不是他話里的那個意思。

  坐在後排的他，看到幫他撐腰的那些領導，好些臉上也不自然。

  「看起來，大家都知道晶片對我們這樣的國家的意義，這讓我們覺得非常欣慰，我相信，有了大家的全力支持，比如，洪院長，我們知道，你的研究院，以及國家去年批准實施的集成電路裝備專項，雲集了國內一流的半導體專家，我們尤其需要這樣的人才的支持，」

  洪院長沒想到，馮一平一開始，就把話頭對準了他，而且這明顯是看上了他們研究院人才的意思，這是要挖牆腳啊，不，他們不會已經開始挖了吧？

  我這是羊入虎口？

  「馮總，各位，晶片強則產業強，晶片興則經濟興，我們很為嘉盛成功收購奇夢達而高興，這在整體縮小了我們在這個方面和國際一流水平的差距，」

  「同時，促進我們國家的晶片自主創新，也正是我們的畢生追求，」

  這些科研院所里的領導，相當部分的精力，還是放在管理上，所以這一番話說出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因為，裡面就沒有水。

  他並沒有說從人力上支持或者不支持嘉盛，但說的這番話，又讓人覺得很有道理。

  這就是一個官員的自我修養。

  馮一平點點頭，「我們對這個項目，也非常重視，所以很樂意聽取各位的真知灼見，懇請大家不吝指教，只是，抱歉，我得一邊吃幾口一邊聽，」

  聽著大家的笑聲，以及什麼「馮總辛苦！」的恭維，楊剛都有些無力吐槽了。

  用通俗的話說，果然，馮一平這樣的人放個屁，在你們看來都是香的，只是，他既然讓我們說，那你們倒是說啊！

  「馮總，那我就先說幾句，」科技部重大專項辦公室的韓安昌主任說，「知道您成功的收購了奇夢達以後，我們部里上上下下，都非常高興，」

  「我們都知道，晶片就是國家的工業糧食，是所有整機設備的心臟，無論是計算機、網絡通信，還是消費類電子、汽車電子等領域，都離不開它，」

  「隨著我們製造業和信息產業的高速發展，未來在很長時間內，國內相關行業對於晶片的需求量將越來越多，我們是一個晶片需求大國，但在晶片生產領域，我們的力量，還非常薄弱，大部分的晶片，都依賴於從國外進口，」

  「實際上，結合多方數據，我們認為，應該從今年起，晶片，會取代石油，成為我們進口金額最大的商品，」

  這個結論，可以說很大膽也很驚人了，好多領導也都露出驚訝之色來，進口量這麼大？

  馮一平朝他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實際上，研究室最近也得出了這樣的預計。

  「所以我們非常高興的看到，嘉盛取得這樣讓人高興的進展，收購了奇夢達，就意味著我們能國產出世界一流水平的晶片來，」

  商務部的梁司長跟著補充了一句，「我們還必須看到晶片產業對經濟的帶動作用，按國際經驗，晶片產業1美元的產值，可以帶動信息產業10美元的產值和100美元的國內生產總值，」

  這話，馮一平就沒記了，因為這誰都知道，這也是這些天那麼多領導要見他的原因。

  韓主任接著說道，「剛才洪院長總結得很對，但從宏觀方面來看，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沒有晶片，就沒有安全，」

  總裝的那位大校點頭，顯然，他們很關注這個問題。

  馮一平也點頭，坐在後排的楊剛也點頭，韓主任這樣的領導，真是好領導。

  「我們相信，馮總領導下的嘉盛，一定能改變我們晶片行業的格局，從全局的角度考慮，我們也非常希望馮總和嘉盛，能帶動我們整個晶片和半導體行業，能有一個較大的發展，」

  楊剛此時很想為韓主任鼓掌，這話說得真給力！

  但韓主任的話，到此戛然而止，「這就是我的一點淺薄的看法，」

  果然，他們最多只是做鋪墊，不會親自衝鋒陷陣。

  他左右看了看，見一時沒有第二個人主動站出來的樣子，一咬牙，便自己站了起來，「馮總，」

  「嗯，」馮一平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肉夾饃，「坐著說就好，」

  你讓我坐我就坐？我偏要站著。

  「我們江天集團，也一直致力於國產晶片的研發，前些天，我們也和奇夢達有了很深入的接觸，當然，奇夢達一定是選擇跟您合作，我們也很為您的成功趕到高興，」

  「您和您公司在這方面的成功，是我們所有關心國產晶片發展人的成功，」

  「不好意思，」馮一平皺了皺眉，把剛咬下的那塊肉夾饃吐到紙上，「饃是好饃，怎麼吃起來有些倒胃口？你繼續，」

  楊剛咬了咬牙，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