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8章 無力（上）

  先不說小李如何和他老爸老李商量，或者說請示下一步該如何走，先說國內，在吳董他們一行5人返回以後，那邊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對那位在本地就臭了大街，誰都知道她總是蹭熱點，博關注的阿姨的遭遇，沒人關心，連同行們都不想提，但對那位阿姨所關心的問題，媒體從業人員、各路代表、一方大員到微末小吏、智商感人的路人……全都空前的關心。

  也許是過年的這兩天，吃多了大魚大肉，又因為過年這兩天沒有什麼事，一身力氣沒處使，聽說了這個新聞，便一下子躁動起來。

  這5位，上午還反覆對馮一平解釋，他們現在的狀態，真的很難承受那麼多記者的熱情迎接，但和此時到機場迎接他們的記者相比，馮一平上午的安排，只能算非常的尋常。

  雖然在香港登機時就受到了家裡的警告，在下機後也得到了通知，但等看到出港通道外的雲集的那許多記者，他們也不由得一個個的頭大。

  好像，此前歡迎最頂級的明星，也沒有這麼大的陣仗吧！

  更讓他們頭大的是，雲集在機場的各路記者們，不但有著迎接頂級明星的激動，好多人都是一臉的義憤填膺……

  饒是他們5位也都算是經過風雨的人物，今天上午都還見過馮一平，但此時面對著那麼多面色不善，或者興奮不已的記者，一時都有些躊躇不前。

  那些面色不善的，自然是對他們此行極度不滿意，等著好好的責問他們；那些興奮不已的，則應該是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責問他們，效果才更好……

  面對著這樣的局面，這五位最年輕的也早過了40歲的中老年，恍然都有一種小白兔面對大灰狼的感覺，還是一群大灰狼，最後的結局，應該不是生吞就是活剝，或者是先活剝再生吞……

  5人當中最年輕的那位，華邦的楊總，看著其他四位雙腿杵在地上，就跟生了根一樣，或者說，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此時邁步比較困難，而隔著玻璃牆，記者們已經群情涌動，有些已經在隔牆朝他們叫囂，理了理領帶，「我先出去，」

  這位理工科出身的人，此時語調都有些不穩，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但其它幾位留意到了。

  南亞的吳董攔住他，「還是我來，」

  幾家當中，他的牌子最大，當然底氣也最足，在這樣的場合，應該不至於被人過分攻訐。

  但事實證明，這加起來也接近300歲的5個人，還是略嫌圖樣圖森破，剛一出來，鋪天蓋地的詰問聲馬上淹沒了他們，「為什麼要去見馮一平？」「為什麼沒有當著媒體的面拒絕他的提議？」「為什麼敢和馮一平討論這樣的議題？」「為什麼敢想著把幾代人的辛苦打下的基礎，幾千億投入的成果，拱手送出去？」……

  這些本就非常情緒化，非常不專業，但更厲害的還有，「你們為什麼還敢回來？」「你們還哪裡有臉回來？」……

  中午馮一平只面對一個潑婦，此時的他們，至少面對了幾百個潑婦。

  如果不是機場安保人員的極力攔阻，他們幾位的人身安全此時都得不到保障。

  在這樣的環境下，別說能有什麼回應了，能安全脫身就已經算是不錯。

  他們此時顧不得風度和面子，在機場警方的保護下，艱難的朝門口挪動，在此過程中，本來就氣不順的黃董忍不住回嗆了幾句，「今天之前，有人關心我們的死活嗎？時局這麼不景氣，我們還不去主動想辦法，難道就坐在家裡等死，讓公司的所有雇員全都失業？」

  「送？我們有什麼好送的？」

  「我就是這個行業見證者，是最早從事這個行業愣頭青，也是從那時堅持到現在的不多的幾家當中的一家，我們最知道，在這個領域，我們哪有什麼核心技術？」

  說到激動處，他忍不住飆出了幾句髒話，問候緊圍著自己的不放的那些小年輕的女性親屬，既然大家都不要體面了嘛，那也別怪他不客氣。

  但他那還算有力的反抗，很快便淹沒在對他們的聲討中……

  等到一個個的好容易回到家裡，電視上、電台里、網絡上，政客們、名嘴們、各路搏出位的學者們、想蹭熱度的明星們……已經吵翻了天，罵那五位的有，罵馮一平的有，罵相關單位的有，罵美國的有……

  這番熱鬧的場景，堪比重要的選舉的時候。

  他們的這個春節，頓時無比的熱鬧。

  講真，這件事本身，並不值得他們很多人這麼激動這麼憤慨，相比他們的存儲大廠被馮一平整合，他們更不能接受的是，馮一平在接受採訪時，一口一個的「我們」「我們」，這對他們，等同於全然的無視。

  他們非常不能接受這樣的態度。

  但更內里的，則是深深的挫敗感。

  存儲行業的6家廠，這幾年下來，真是虧到了連底褲都要當掉的地步，但相關單位，卻一直沒能給他們提供援助。

  要知道，不是韓日美的那些廠商，就是眼下好像要倒閉的奇夢達，不是也從德國政府那裡拿到了援助？

  雖然那些援助，只允許奇夢達用在歐洲地區，金額也有限，但好歹是真金白銀，他們這邊呢，相關的救助，卻一直只停留在口頭上。

  那個一直沒批下來的救助方案，總額也只有2000億，折算成美元，不過才區區60多億美元而已，但你看看馮一平，已經準備好了100億美元，而且是「只要有需要，還可以增加」。

  比錢都比不過，這才是他們最難受的，也是很多人如此氣憤的深層原因。

  不甘心啊！什麼時候，竟然連錢都比不過？

  馮一平今天的高調錶現，等於生生的打碎了他們此前一直慣有的那種優越感，這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事實。

  有些問題，他們此前不願意正視，當現在不得不正視馮一平身家的時候，很多以前就對本地富豪們不滿的人，此時更加的不滿，你們為什麼就不能爭氣點，去壓馮一平一頭？

  但現實是，本地的富豪們，身家最豐厚的，也不過馮一平公開身家的一個零頭而已。

  如果馮一平的財富，主要靠他在內地的公司的支持，馮一平也很有背景，這些人也能有大把的話說，說他的身家，是非法聚斂起來的，但偏偏馮一平完全沒有背景，而他已公開身家中的大部，完全來自他在美經營的高科技公司……這就讓他們完全無法下口。

  有智商欠費的衝動之下表示，「我們要抵制他的有佳便利！」

  但這樣的提議，卻沒有幾個人表態贊同。

  在他們這邊的有佳，從法律上，是一家美資公司，不過購買了「有佳便利」的商標使用權而已。

  更重要的是，和在其它地區的有佳一樣，本地的有佳，不但硬體好，服務好，他們的優勢在於，那些自營的特色產品，以及，優惠的價格。

  有佳在價格上的優勢，已經是公開的，但同行卻難以追趕的一個優勢。

  因為除開有佳，所有的便利店，都不可能做到先款後貨。

  且不說抵制一家美資公司可能會帶來的大麻煩——這也是有些人痛罵美國的原因，為什麼要讓馮一平在美國發展的那麼好？

  就說和自己的錢過不去，沒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

  ……所以到最後，他們的種種複雜的、難以言說的情緒，只有通過各種色厲內荏的叫囂來宣洩，因為實際上，他們很清楚自己的無力，不僅僅是在財富上，還是在其它的很多方面。

  馮一平對此看得非常清楚，晚上和金翎交流時，對相關的動向，他淡淡的表示，「他們不過是還不習慣而已，慢慢就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