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6章 得隴望蜀

  矽谷，NEXTDOOR園區，下午兩點二十分。

  依然是那塊地，依然是那些建築，依然是那樣的氛圍，甚至擦肩而過的，可能依然是上次的那些人。

  但對再一次踏足這裡的多西和斯通來說，感受，卻不是上一次的感受。

  此時距他們上一次來Facebook，其實並不太久，所以，他們依然能清楚的記起當初踏入這裡時的心情，那是驕傲的，恣意的，所以，也是挑剔的，滿不在乎的。

  這次，因為推特依然在公司的三位創始人，齊刷刷的一起抵達的緣故，原本，他們氣勢應該更盛幾分，他們表現出來的，也確實是如此，但心裡的感受，完全不是這樣。

  對多西和斯通來說，這一次，看著周圍所有的一切，不久前的那些情緒，連只鱗片爪都沒有留下，只有緊張，忐忑，不多的幾絲不甘和屈辱感，很快被沉甸甸的心情壓到了萬丈深淵裡，永遠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第一次來的威廉士，對這一次的定位，非常清晰，這就是一次「低頭之旅」。

  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定位，此時他們的頭就昂得格外的高。

  但不久之後，他們收起了這樣的做派，不僅因為天藍得刺眼，也因為，周圍那些目光中包含的意思，「這是哪裡來的幾個傻叉？」

  確實如此。

  不管馮一平目前在不在園區辦公，但誰都知道，這裡是馮一平的地盤，而目前，有幾個人有資格在馮一平的地盤裡擺出這樣的姿勢？

  美國高科技界來園區的人多了，微軟的、蘋果的、谷歌的、亞馬遜的、雅虎的、eBay的……

  來的都還不是創始人就是一把手，但從來就沒見過他們有這樣的做派。

  所以，你們三個小透明，是來搞笑的嗎，是來娛樂我的嗎？——儘管推特的三位，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矽谷有知名度的創業者，上各種節目的創業者，多了去，園區里真沒多少人認得出他們來。

  「咳，」多西咳了一聲，虛視著四周說道，「我可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辦公，」

  「對，我們推特就應該在舊金山市區紮根，」斯通毫不猶豫的支持多西。

  感覺好像這麼說，又能找回來一點自信，膽氣也能足一些。

  威廉士沒有附和，當初他們把公司選在舊金山，確實是一種姿態，一種希望讓矽穀人好好看看的姿態。

  但都到了現在這個份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再說，他看著著路旁的那些大樹，樓與樓之間大片的草坪、草坪邊盛開的那些鮮花、甚至還有那邊的一個人工湖……

  這樣的環境，他其實是羨慕的。

  就更別說園區里配套齊全的，都包括育嬰室在內的設施，美國哪家有點追求的公司，不夢想著建這樣一個園區？

  更別說，他們在舊金山的辦公場所，都還只是租的而已，這就更沒有什麼說頭了。

  因為多西和斯通已經來過一次，他們很快熟門熟路的走進屬於Facebook的那些樓里的一棟，看向前台的姑娘時，臉上都露出了溫煦的笑容，「推特的，和扎克伯格約好了見面，」多西說。

  而斯通這會，已經很主動的在問另一個姑娘要表明他們訪客身份的胸牌——上一次要求他戴那玩意兒，他可相當不爽。

  接下來他就感受到了變化，「三位不用戴掛牌了，扎克正在等你們，這邊請，」

  斯通有些詫異的看了多西一眼，這是有點拿我們當自己人的意思？

  多西也有點喜悅，這當然是個不錯的改變。

  只是，人心吧，總是複雜的，或者說，總不容易滿足，總容易得隴望蜀，這樣一個讓他對這次會面抱樂觀態度的改變，也讓他覺得有些失落，還是要被人家收入麾下啊，而且還是在己方並沒有多少主動權的前提下。

  在前台姑娘的帶領下，他們還是來到了上次就曾經來過的會議室，坐下的時候，剛好看到扎克伯格從他的工位上站起來，急匆匆的朝這邊趕來，多西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扎克，你好嗎？」

  「多西，」扎克伯格並沒有和他擁抱，只是和他握了下手，但即便是第一次和扎克伯格見面的威廉士都感覺，事情同樣有了變化。

  他聽多西和斯通說過，這位Facebook的紅人，在待人接物上，是有多麼的生硬，但扎克此時給他的感覺，還好，稱不上多麼熱情，但至少和生硬不沾邊，臉上，其實也能看到笑意。

  「總算見到了你了扎克，早就聽說你是個編程天才，」他握著扎克的手說。

  「謝謝，請坐，」尤其是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這樣的寒暄，扎克還是不太擅長。

  坐下來之後，空氣小小的安靜了一陣，因為，扎克伯格沒有說話，對面推特的那三位，也沒有說話。

  該說些什麼呢？

  其實我們的來意，已經表露得夠清楚了吧，難道還要我們直接說，「收購我們吧，我們同意你們的條件」？

  真說不出口啊。

  多西最後搓了搓手，「抱歉，上次來訪的時候，臨時有事……」

  扎克伯格也差不多和他同時開口，「得知三位要來園區之後，馮非常高興，」

  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多西就只好停下來。

  實際上，他不停下來，旁邊的兩位同伴也得讓他停下來，沒聽到直接說到馮一平了嗎？

  「馮說，他一直對推特和三位很欣賞，」

  推特的三位臉上浮出高興的笑容來，但心裡近乎一致的在吐槽，「一直很欣賞？我們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

  「他一直也很期待，我們能為了共同的目標而一起努力，」

  多西他們的臉色此時是真的好看了不少。

  聽得出來，扎克伯格這一定是在複述馮一平的話，而馮一平的這些話，聽起來還真的很順耳。

  不說什麼收購，而說「為了共同的目標一起努力」，這其中，明顯有平等的意味。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上一次他們和馮一平接觸的時候，還是很明顯屬於兩個陣營，而這一次他們再來Facebook，那就意味著他們很快將成為一家人，自然不好再像上次那麼狠。

  再說，相信上一次的厲害，已經在他們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那就夠了。

  「所以，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扎克伯格問道。

  這話問得，多西他們一時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謝，」多西只能笑著說道，「我們很高興能有這樣……」

  門口傳來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不打擾吧，」

  他們回頭一看，又一次站了起來，邁克和桑德伯格笑著走進來，「你們好，」

  他們熱情的和推特的三位握手，「抱歉，我和雪莉剛好經過，看到三位難得都在，就想過來打聲招呼，」邁克說。

  「你們好，很高興見到大家，我想說，推特是我們在社交領域，最尊重的同行之一，」桑德伯格也給了他們很高的評價。

  他們倆在扎克兩邊坐下來，「相信三位對馮也不陌生，我想幾位很快就會對他有更多的認識，他是一個不在乎個人榮譽和財富，熱衷於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並且總是能想出天才般創意的人，是一個所有創業者都希望合作的夥伴，」桑德伯格說。

  「從我的經驗來說，只要馮想做，那麼，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邁克也說道。

  這話雖然顯而易見的不嚴謹，但多西他們完全沒有心思去反駁，「我剛剛正想和扎克說，我們一直非常欽佩馮，很高興能有和馮一起……」他臉色變了一下，怎麼今天就一直就有事情在打斷我的發言？

  「對不起，」他掏出手機，看都不看的按掉，「我們很高興能和馮這樣的……」

  他看著又一次震動起來的手機，「抱歉，」

  只是，正準備再一次按掉，看著來電，他的神色驚訝起來，竟然讓手機在那震動著。

  斯通看著對面的扎克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忍不住看手機一眼，然後叫了出來，「軟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