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暴露

  楊酋長站在原地，等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兩位走過來，自然而然的，簇擁著他的那一群人也都停了下來，並且自覺的和他保持了距離。

  他還是很多人仰望的對象。

  楊酋長的酋長的名頭，可不是個擺設。

  即便是在金翎心裡，雖然她自然認為，馮一平在商業方面的能力，是最好的，那楊酋長也是之後的第二梯隊的靠前的人物。

  即便是此時對楊酋長有些不遜的老周，在被雅虎併購之前，以及被雅虎併購之初，楊酋長也是他的偶像；是他仰望的對象；是他這個在業內已經有了好鬥之名的傢伙，會平心靜氣，規規矩矩的靜下心來說話的對象；是他覺得應該自己的觀點的是對的，對方的看法至少還值得商榷，但卻沒信心去和他商榷的對象……。

  當然，現在嘛，這些事，就俱往矣。

  先走過來的是高官，馮一平和老馬，並肩走在高官身後。

  以馮一平現今的實力，如果他只是單純來這裡做客，那這個順序，自然要改一改，應該是他在前，高官在後。

  但現在到了這，高官固然是地主，馮一平作為新公司的董事長，那就更是地主，自然得讓高官這個客人走在前頭。

  當然，即便是第一種情況，以馮一平一貫低調的性子，他也不會大咧咧的走在前面，霸道總裁，從來就不是他在外人眼中的style。

  「嗨酋長，這位是李高官，」馮一平趕上一步為他們倆做了介紹。

  主要是把高官介紹給酋長，因為領導認得出酋長，酋長卻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和何許人也。

  高官對楊酋長同樣非常挺客氣，「你好楊先生，歡迎你來到杭城做客，」

  這本來是一句中規中矩，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歡迎詞，但此時的酋長聽來，卻有些不喜。

  我就只能做客人，不能做這家公司的主人，至少是主人之一嗎？

  「很高興見到你李高官，」他丟下一句話，和李高官握了握手，便笑著握住馮一平的手，「馮，又見面了，」

  站在他身後的老周看到這一幕，頓時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雅虎中國，想有很好的發展，難。

  連楊酋長這樣從文化上來說，和國人同根同源的人，都這樣對待一個經濟大省的高官，那就遑論雅虎的其它不了解中國國情的外國高層。

  那你還想著，要在一眾熟知國情的中國同類公司里脫穎而出？

  怎麼可能？

  「歡迎你酋長，真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多時間，這樣的事，真用不著你親自到訪，」馮一平說。

  「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傑克馬，」

  「你好傑克，很高興見到你，」楊酋長有些感慨的握住老馬的手，心裡卻在想，馮一平他剛才的那句話，是不是話裡有話？

  他說的耽誤，其實不是這次自己親自趕過來耽誤的時間，而是此前做老馬工作所花的時間？

  用不著親自到訪，意思是來了也沒用？

  「Jerry，很高興見到你，你的到來，讓我們這個小地方，頓時蓬蓽生輝，」老馬是確實有些高興。

  無論如何，楊酋長今天親至，那自然會把自己公司今天掛牌這事，炒得更熱一些。

  楊酋長其實也不希望聽到老馬說到蓬蓽生輝這樣的詞，他最希望聽到老馬說，「歡迎回家，」

  這家公司，就是他們共同的家，或者說，是他們共同的兒子。

  但是現在看來，人怕是連乾爹都不稀得讓自己當。

  「恭喜你們，」楊酋長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泛出酸意。

  「謝謝，」馮一平看了老馬一眼，他們倆都從楊酋長的笑容里，看到了那一絲隱藏得很深的苦澀和惋惜。

  這並沒有什麼，但楊酋長既然依然堅持過來，那麼，那絲苦澀和惋惜，說不定已經孕育出了新的希望，支撐楊酋長來這裡的希望。

  「這是我們雅虎的法務總監霍頓，」他從一個鏡片也擋不住犀利目光的瘦高個中年白人男開始，介紹起己方的團隊成員。

  自然是從雅虎美國總部的人介紹起，老周這樣按規定得先向北亞區負責人匯報的地區負責人，當然得排在相當後面。

  好在老周此時對這已經無所謂，他也沒主動往前湊。

  那邊，在尊貴的客人面前，稍稍有些受到的冷落的高官，早被金翎和蔡總非常尊重的接手。

  對待政府官員的態度，馮一平的表述是，不指望他們為公司的工作開方便之門，但是也不要讓他們成為公司開展正常工作時的麻煩製造者。

  老馬的表述更形象一些，你可以和政府談戀愛，但是不要和他結婚。

  這兩個表述的實質，也是趨同的，在這樣的場合，對這樣抱著恭賀的目的前來的高級官員，一定要保持足夠的尊敬。

  金翎和蔡總這項工作做得非常好，當然，李高官自然也是情商極高的那種人，幾句話之後，大家就賓主相得。

  「政府支持像嘉盛這樣有實力，有責任心的企業，和我們本地的公司攜手，把電子商務這個新興產業啊，做大做強，更好的為民眾和國名經濟服務，」李高官和電視上的領導們一樣，雙手交叉放在腹前，帶著淡淡的笑容，對身邊的一大群人說。

  「剛剛省里的主要領導也委託我向各位表示，我們政府，願意為你們新合併的公司的經營，提供更大的便利，」

  「我看到，恰好有不少職能部門的人在場，大家一定要領會好這一精神，落實到今後的工作中去，」

  他這話，也可以算是帶來的賀禮了。

  「謝謝您，謝謝省里的支持，」金翎和蔡總在前面帶路，「高官這邊走，」

  另一邊，終於輪到老周和馮一平握手，「呵呵，很高興見到你，馮總，」

  「久仰大名，」馮一平拍著他的手說。

  「那肯定不是什麼太好的名聲，」老周笑了笑。

  是不是好名聲且先不說——這個確實也不好界定。

  國內的網際網路公司，真說起來，不止是後來被很多人唾棄的B，包括A和T，誰還沒幹過些只注重自己利益，不在乎用戶利益的事呢？

  但我們也必須得承認，他們確實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可以說是正向的改變。

  馮一平對老周久仰大名，那也真是真的，關於對他的爭議且先不說，從中國網際網路這個大圈子著眼，有老周在，廣大吃瓜群眾因此多看了多少好戲？

  因為他的逮誰懟誰，多少網際網路界的大佬，以及其它行業的知名大佬，被他給懟得氣急敗壞？

  沒他，我們還真的很難看到那些大佬們的另一面。

  別說我們其實不想看這樣的好戲，我們只想不受到他們爭鬥的波及——說得你好像有選擇似的。

  即便他們不在乎你的利益，該裝的東西，你不還是得朝你的電腦上手機上裝？

  因為老周的存在，國內的網際網路圈子，確實也精彩不少，等到後來他的公司上市，家大業大的他，也開始韜光養晦起來以後，別說，國內網際網路的圈子，還真就無趣了很多。

  「哪裡，除了對市場的敏感，周總在研發產品方面的能力，連我這個不懂技術的人，都非常清楚，」馮一平說。

  自認為也是條漢子的老周，此時竟然差點連眼圈都紅起來，還是有人懂我的！

  他朝又在和老馬交談的楊酋長看了一眼，聽聽，外人都比你明白。

  但楊酋長並沒有關注他們的談話，他也很快收回了目光，沒意思，就是他現在改變主意，我也不想留下來。

  在這裡，老周其實有些誤解了馮一平的意思，馮一平這話，其實也不全是褒獎。

  老周對市場確實敏銳，所以他才能憑3721一炮而紅。

  他研發產品的能力，那也是有目共睹的，當初3721插件裝上去以後，別說那些小白用戶，就連同行們都沒辦法卸下來，這還不厲害？

  「謝謝，」老周怕真在一個比自己少吃了好些年白米乾飯的年輕人面前失態，匆匆的走向老馬，「馬總，恭喜你！恭喜你終於找到了最好的合作夥伴，」

  就在老馬身邊的楊酋長，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嘴唇動了動，最後把頭偏向一邊。

  老周雖然沒看，但感覺到了楊酋長的動向，你這是在心裡默念制怒的格言嗎？

  「謝謝，」老馬親熱的和老周握手，「從去年到現在，你幹得真棒！」

  老周的這話，顯然暴露了一些事實，看來近來的那些傳言，還真不是沒有根據，這個老周和雅虎總部，處得相當不愉快。

  聽到這話的楊酋長又偏了一下頭，他覺得，這天，是真沒辦法好好聊下去。

  但他還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笑眯眯的出席熱鬧的掛牌儀式，笑眯眯的參加按慣例舉行的午宴。

  …………

  下午兩點，楊酋長才終於有機會帶著人坐下來，和馮一平以及老馬他們面對面的交流。

  「對一平和傑克的這次合作，我再一次表示祝賀，我相信，你們倆的這一次合作，未來一定能給這個社會帶來巨大的改變，」楊酋長說道。

  「謝謝，謝謝Jerry你帶著雅虎的一眾精英們，不遠萬里而來，」老馬說。

  是，但我們的本意，並不是來為祝賀，楊酋長心說。

  「雅虎也是一家有志於改變世界的公司，雖然我們之前已經有了些許成就，但我們將始終不渝的踐行這一觀點，」他說。

  坐在邊緣的老周低下了頭，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忍不住翻的白眼。

  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自視甚高的樣子。

  「所以，我們誠摯的希望，能加入到這樣一個將會改變世界的項目中去，」不過才鋪墊了兩句，他就把話題轉到了正題上。

  他是實在不想拖下去。

  「我想這一點，不止是傑克，一平你也應該清楚吧，」

  當然清楚，就是老馬沒跟我說，我也會清楚，你在矽谷放出了那麼多風聲，不就是想讓我知道這事嗎？

  「非常感謝雅虎和Jerry你的厚愛，但非常抱歉，我想我得再重申一次我們的觀點，剛剛掛牌成立的電商集團，目前並沒有引進第三方投資的打算和必要，」老馬又拒絕得非常直截了當。

  「一平，傑克，我想你是不是有必要聽聽我們最新的條件？」楊酋長顯然清楚，在這件事上，誰的態度最重要。

  如果馮一平有意，那麼說服老馬就比較容易，反之則不然。

  馮一平擺了擺手，笑著看著楊酋長，「其實這兩天，有一件事，我就一直想不明白，」

  一件事想不明白？楊酋長看了老馬一眼，發現他好像也不清楚馮一平想不明白的這件事是什麼，「你請說，如果我知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不明白的是，之前酋長你和雅虎，看起來並沒有把阿里放到視線里，為什麼在最近的幾天，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對阿里非常關注，並且馬上拿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來？」

  「我想問，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們做出了這麼大的轉變？」

  這一下，不但是老馬，包括楊酋長那邊的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是啊，為什麼呢？

  「這個……，」楊酋長一下子有些卡殼。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馮一平和老馬，幾乎是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軟銀？」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