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5章 處心積慮

  「王總，」老陳在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在客廳里安靜的等了好一會，裡面的聲音才停下來。

  又過了一會，王總才從裡面出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外套，「給我打電話了？」

  我都給你打了三個電話。

  「是，」老陳眼睛盯在地上，走過去把門關上，「楊主任就快到了，」

  「哦，那是得去迎一迎，」王總套上衣服，剛走到月亮門那，穿著件深藍色半長羽絨服，手插在兜里，和平常形象不太一樣的楊主任，在兩位穿著黑西裝的姑娘帶領下，正好走進來。

  「楊主任，」王總笑著迎上去，熱情的握著楊主任的手，」快裡面請，」

  「這麼冷的天，還出來幹什麼，快進屋裡，」楊主任明明受用得很，卻又要扮出一副擔不起的樣子來。

  「我這你可是第一次來，得迎迎，」王總把楊主任朝一邊的餐廳讓，「前面兩進你看過了，後面的這個院子，是我住的地方，這裡是小餐廳，」

  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吧，老王和他身邊的人，以前確實沒來過王總這，總不好做得太過。

  因為有幸來這的人，都是奔著老王來的，所以老王他們越是要做出一副兒子是兒子，老子是老子的樣子來。

  「要說在這裡，還是這樣的院子住著舒服，」楊主任看著這個在這樣的時節，依然顯得很青翠的院子說。

  最後這一進，既然是屬於王總的私人空間，自然也是這個院落最菁華的所在，有一個專屬的花園，有山有亭有噴泉的花園。

  舒不舒服王總倒沒有太大的感覺，反正他隨便一處住處都挺舒服。

  關鍵是現在住在這樣的院子裡，不但顯得有派，還顯得有底蘊。

  而這兩樣，都是他需要的。

  「喜歡啊，那我讓他們給你找一處唄，」王總說。

  「置辦不起咯，」楊主任說，「主要是還得注意影響，」

  這就是官場中人的不自由之處，不管有多少錢，總不好在工作地住豪宅開豪車——尤其是這個工作地就是首都的情況下，不好給人以口實，也不好有挑釁紀檢等部門的意味。

  當然，一般你在老家建個豪宅，別人多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我覺得，這屯四合院，回報應該不錯，」楊主任拿手巾淨了淨面，在擺著兩個老火鍋的桌旁坐下來，「因為馮一平就在屯，他不但自己屯了，還拉著浮家和向家的那兩個姑娘一起屯，」

  「那兩個一人只入手一套，馮一平至少屯了五套以上，而且他看中的，可都是不管是地段還是格局，都是頂好的那種，」

  「所以說他就是一個虛偽透頂的傢伙，」王總說，「一邊說房地產行業畸形發展，一邊屯房子賺錢，」

  但同時，王總覺得，如果馮一平這麼看好，那自己跟風也囤幾套，好像挺不錯。

  跟著馮一平一起炒股，就是知道了他炒的是哪家公司的股票，風險也很大。

  這自然不是指其它，主要指的是因為不知道拋售時間而帶來的風險。

  屯四合院，可不像是炒股，炒股還有短期持有的可能，這四合院，總不可能今天剛買明天就賣，入手後，還都跟巴菲特一樣，得長期持有。

  楊主任知道王總在想什麼，由於擔心自己的話，可能會帶來的不利後果，「但你要說，那兩家的姑娘，在有些事上看得清楚，你看，她們就只一人入手了一套院子，」

  得，王總這下明白，屯四合院這事，自己也不適合做。

  但他又覺得有些膩味。

  你個老楊，說話能不要這麼拐彎抹角嗎？

  「你嘗嘗，這是來自草原的羊羔，手工片出來的，」

  「哦，這個不錯，這個好，」這樣的天氣里，吃這樣的羊肉，那確實是一大享受。

  「這一杯，我敬你，」王總端起酒杯，「敬你一出手，就讓馮一平無從招架，」

  「不，不敢當，這事，我不過是執行者而已，要感謝，我們得感謝領導，」楊主任說。

  這事，確實是王總他爸，老王的首倡。

  「馮一平他們現在，估計是在商量對策，準備發力，雖然不清楚他們打算怎麼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出手之後，將會至少從表面上扭轉現在這看起來一邊倒的局勢，」楊主任把有些話說在了前頭。

  他不希望王總看到了現在的優勢，所以請自己吃飯，接下來看到馮一平一方一一向公眾把那些問題說明白，而又打電話罵自己。

  這樣的事，他相信王總能做出來。

  「他不是已經在『反擊』嗎？」王總笑。

  他這自然指的是下午開始，在以網絡為主的平台上，那些「維護」馮一平的言論。

  在他們的強力介入下，相關的話題依然大熱，而且有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己方的觀點。

  「這真不值得一提，不過是一些技術調整而已，」楊主任滿面紅光的說。

  讓雇來的那些人中的一部分，變成好心「維護」馮一平的人，這事確實是楊主任自己的調整。

  現在看來，這可以算是整件事中的一大亮色，當然，楊主任自己對它的評價，是「神來之筆」。

  這不但非常有力的讓原本都有些後勁乏力的那些話題，再一次成為各大論壇上最受關注，人氣更高的話題，影響到更多的人，同時又一次削弱了大家對馮一平能力的評價。

  所有的受眾自然會認為，那些維護馮一平的人，自然是聽他安排的人，但現在他們竟然這麼蹩腳，真是連吵個架都不會。

  這樣自然難免讓很多人第一次對馮一平的能力產生質疑，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有些方面，明顯比馮一平要強——偶像，往往就是這麼開始崩塌的。

  「敬你的這次精彩的技術調整，」王總說。

  「謝謝，」楊主任和他碰了一下。

  「說起來，這次的行動，我們還得感謝那些專家，是他們，最終給出了一個可行的方向，」楊主任說。

  這一次整個事件的背後，是那些被他們請來的專家的支持。

  這也是老王順應大趨勢，第一次把自己的工作方法，運用到生活中的其它方面，結果，還真挺不錯。

  現在對老王他們來說，為了確定一些決策，聽取專家組的意見，那是常事，這就讓他萌生了一個想法，也請一些專家制定一個針對馮一平的方案。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自己想了好長時間，就是想不出一個靠譜的、可行的，針對馮一平的方案。

  「我們不得不說，馮一平身上的缺點確實不多，好多私營企業家固有的，該有的毛病，他還真就沒有，「

  「那些專家對著搜集來的有關馮一平的資料，好長時間一籌莫展，後來經過相當長一段的時間的討論，才最後才確定下來，從馮一平的名氣，主要是從他的聲望入手，是相對最好的選擇，」

  這些事，王總和老陳都不知情，楊主任也樂意向他們做說明。

  這一方面，自然是表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們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心裡有所準備。

  」因為那些專家們最後發現，馮一平的個人聲望，他個人的形象，和他的嘉盛緊密的聯繫在一起，真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聲望、個人形象這些，最容易抹黑不過，尤其是現在有了網絡這個利器，三人成虎，以訛傳訛，最是容易不過，」

  王總聽到這裡，對自己老爸也有了新認識。

  這老爺子，其實比自己還跟得上時代，策劃這件事，竟然都用上了這樣的科學決策。

  包括在深圳當門衛的時候，他也是一有閒暇，就想著該如何收拾馮一平，但想來想去，最後沒有任何結果。

  正如楊主任剛剛所說的，馮一平身上，真的沒有其它那些民企老闆慣有的毛病，確實沒把柄好拿。

  但你看看這些專家們，他們確實不愧是專家，竟然找出了這麼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選這個作為切入點，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即便接下來，馮一平他們迅速的平息了這些對他的職責，他的聲譽，其實免不了還是會受到影響，」

  「而這樣的抹黑，完全可以適機重來，甚至以相同的方式方法，完全複製上一次的形式來，也沒有任何問題——因而成本也極低，」

  「有句話說，謊言說上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針對馮一平的這些議論，最後肯定成不了真理，但是肯定會一次又一次的讓一部分人不再喜歡他，讓一部分人討厭他，」

  「而這樣的影響，很難修復，久而久之，他所面臨的，就會是和之前處處受歡迎完全相反的場面，他說什麼做什麼，大家就反對什麼，」

  「呵呵，」王總肆意的笑了起來，「要的就是這個，乾杯，」

  他的酒杯，和楊主任手中的酒杯，響亮的碰在一起。

  和他們倆的樂觀不同，陪他們倆喝了一杯的老陳，總覺得他們有些過分樂觀，有些想當然。

  他覺得，要是對其他人，這事真有可能按他們所設想的那樣發展，但那可是馮一平！

  看了眼那邊沉醉在目前順利局勢中的兩位，老陳馬上想，這樣的想法，還是在自己心裡打轉就好。

  再說，說不定領導那裡，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安排呢？

  「王總，你在美國的那些安排，可一定要抓緊，」楊主任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這事這麼重要，我在親自抓，」王總摟著楊主任的肩膀，和他又碰了一杯，「這也是我這麼佩服你的原因，你主持制定的這個計劃，才是計劃，一個完整的計劃，」

  「老陳，你記住，我們以後一定得好好學習，活學活用，」

  「是的，楊主任你這次的安排，真是為我們樹立了一個楷模，」老陳說。

  但其實他又有話說，這有些情況，美國它和國內不一樣啊。

  但王總顯然已經沉浸在一些美好的想像中，「呵呵，馮一平，我就等著你在發現我們完整的運作之後，氣個半死，」

  那樣的場景，真是一想就開心。

  「其實，馮一平可能不會知道是我們在針對他吧，」他說。

  如果是這樣，難道到時還要自己跟馮一平把這事挑明？

  「不，他一定知道，」這些天，看過好多馮一平資料的楊主任說。

  那一位，最厲害之處，就是不管面對如何紛繁複雜的局面，他總是能抓住事情的重點，並且很快指出正確的方向。

  楊主任相信，馮一平很快就能分析出這一擺明了是專門針對他的運作，背後的主使者。

  他感覺，馮一平此時已經透過重重迷霧，在注視著自己。

  他頓時一驚，連酒都醒了。

  …………

  與此同時，嘉盛商務園區，金翎有些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終於和公司下屬的所有的上市公司達成了一致，他們會和監管機構交涉，推遲各家去年四季度財報公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