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2章 逼宮

  謝爾蓋布林並沒有忘記這次會議，只是在去會議室的路上，他看到人力資源部門正在招聘，以往他是不會摻和這事，但是今天他心血來潮的決定參與一把。

  其實也不算是心血來潮吧，今天招聘的是律師，要充實公司的法務部。

  這其實是一個臨時的舉措，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事。

  當然，哪怕隨著IPO的正式提出，遭遇到的法律問題越來越多，但這其實用不著他擔心，因為谷歌早就聘請了美國一流的律所作為這次上市的法律顧問。

  但不幸的是，他們一開始並不太情願的這次IPO，也許是因為在業務上威脅到了微軟和雅虎這樣的老牌巨頭，在運作方式上，又完全站在整個華爾街的對立面，能遭遇到的問題，能出現的問題，他們真是一個都沒落下。

  前天，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再一次已通知Google，公司的首席法律顧問，他可能因之前在另一家公司的所作所為，而面臨證券欺詐指控。

  好吧，再一次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他們已經有些麻木，直接的應對措施，就是今天的這次招聘。

  看到布林進來，負責招聘的那哥們雖然有些詫異，是我記錯了嗎，這在以前應該是佩奇愛做的事吧？

  但一看布林的架勢，他還是十分知趣的讓開位子。

  布林大馬金刀的坐下來，看了對面有些激動和緊張的姑娘一眼，拿起她的簡歷掃了一眼，「巴里摩爾，哈佛法學院，」

  「是的，很高興見到你，布林先生，」巴里摩爾已經是一位律師，很快把自己的狀態調整過來，站起來跟布林握手。

  「巴里摩爾，我希望馬上能知道你的專業水準，你現在就給我起草一份合同，」他看了眼那個被自己占了位置的哥們，「傑克？」

  「是，」傑克點點頭。

  「那麼巴里摩爾，你馬上起草一份合同交給傑克，以便我們對你的工作能力做出評價，」

  「好的布林先生，請問是什麼內容？」巴里摩爾馬上從包里拿出紙筆來，一副姐很牛，啥都信手拈來，你儘管放馬過來的樣子。

  但是，她發現布林身後的那位傑克，這會在緩緩搖頭，看著自己的眼神，裡面竟然帶著憐憫的意味，他這唱的什麼戲？你大學時是戲劇社的吧！

  一想到自己在面試的時候，就能見到傳說中的布林，就能以自己卓越的專業水準，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巴里摩爾就高興得顧不得去猜測傑克那番舉動的含義。

  「很簡單，你幫我代擬一份合同，內容，」布林大概只停頓了一秒，「把我的靈魂賣給魔鬼，30分鐘之內，把這份合同發到傑克的郵箱，」

  「什麼？」本來躍躍欲試，一臉篤定，說什麼都不是事的巴里摩爾小姐，一下子愣在那裡，「吧嗒」一聲，手裡的鋼筆都掉在地上。

  我這一定是出現了幻聽，或者說，我遇到了一個假的布林先生。

  「把我的靈魂賣給魔鬼，」布林起身出門的時候重複了一遍，「傑克，30分鐘後，把她的成果轉發給我，」

  「好的布林，」

  傑克很有風度的把地上的那隻鋼筆撿起來，「嗨，巴里摩爾，」

  巴里摩爾使勁的搖了搖頭，「這肯定是一出荒誕劇，」

  「我看你還是抓緊時間起草吧，」傑克提醒她，「現在只有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

  「真的要擬？」

  「當然，」傑克說，「你如果找一個我們公司的哈佛校友打聽一下就知道，在面試時碰上那兩位，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巴里摩爾拿著紙和筆，無風也凌亂，或許，我應該去去伊拉克？去那查找那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看起來那會比較容易。

  有個事如果她知道了，可能會更崩潰，這會朝會議室趕的布林，已經忘了剛才的事，他由衷的覺得，現在真是多事之秋。

  他更由衷的希望，今天的這次會議，不要再出什麼新的問題。

  …………

  那邊，施密特自然也留意到了時間，他匆匆的擠過來，對大衛說了聲抱歉，帶著點期待的小聲問馮一平，「美林改主意了嗎？」

  「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但邁爾斯說他們公司高層的意見很堅決，」

  「是這樣，」施密特面不改色，依然挺高興的點點頭，「大衛，你們繼續，」

  這時，布林總算風風火火的趕到，施密特馬上站到前面，「各位請坐，」

  「非常感謝過去的幾個月各位的辛勤工作，作為可能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IPO，我們深知各位工作的不容易，」

  「坦白的說，這次規模空前的IPO，所面臨的問題也是空前的，具體的，大家也都清楚，當然，我想大家同樣清楚，所有的這些，最後終將過去，我們一定會成功的達成目標，」

  「各位同樣清楚，因為我們在一些關鍵條款上的堅持，自四月份至今，我們的承銷商隊伍，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有增有減，」

  「隨著IPO準備工作的深化，接下來我們將進入衝刺階段，為了今後工作的順利進行，我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門外最重要的合作夥伴，」

  施密特用這樣的詞來形容這些承銷商，其實並不為過。

  與其他聘請的機構不一樣，承銷商，是IPO的主要負責團體，他們參與到了這個過程中的每一個環節。

  從向主管機構正式提出上市申請，到協助申辦有關法律手續，向世界各地的投資人推廣股票，向認購人交付股票並結算款項……。

  就是IPO成功之後，還要做好宣傳，促進該股票在市場上的流通，還有準備其它新的融資方式等跟進服務……。

  可以說，他們要做的，他們要操心的，甚至比這陣子感覺有些焦頭亂額的他們幾個還要多。

  「所以我們想鄭重的問問大家，現在，對於接下來的工作，大家還有設麼意見？」

  施密特說得很和氣，雙手抱胸的佩奇看起來就不那麼和氣。

  在太浩湖的時候，對馮一平擔心的那些問題，比如華爾街可能的抵制，他表示理解，但是，真不覺得將來會有多麼嚴重，現在，他是深刻的感受到了華爾街濃濃的惡意。

  他發誓，如果法律規定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他絕對不會找這幫傢伙。

  聽了施密特的話，38家承銷商議論紛紛，最後，把目光停在摩根斯坦利的安德魯和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的大衛身上，他們兩家，是這次的主承銷商。

  安德魯和大衛依然在耳語，但馮一平覺得，他們肯定是在做樣子，來參加這樣的會議，他們怎麼會事先不通氣？

  見他們倆的那樣子，其它的承銷商們，又一次竊竊私語起來，還站在前面的施密特，多少有些尷尬，「吭，」他清了一下嗓子，正準備說話，摩根斯坦利的安德魯笑著開口，「施密特，我們目前沒有其它問題，除了一條，」

  那還算沒問題？施密特點點頭，「在這個時候，我們就是希望各位合作夥伴，能開誠布公的跟我們坦誠交流，那麼安德魯，是哪一條？」

  安德魯看了看周圍的那一圈承銷商，「我們普遍覺得，作為承銷商，要保證購買沒有被投資者認購的新發行股票，這一點，對我們壓力很大，」

  饒是施密特已經有所準備，也沒想到他拋出的是這個問題。

  佩奇的臉一下子紅起來，馮一平估計，他這會的血壓，一定飆到了200以上，「安德魯，承銷商認購沒有銷售出去的股票，這不是慣例嗎？」

  安德魯這會非常的自在，「對的，那是一般的慣例，但是佩奇，我們的這次IPO，不但規模不一般，方式和其它的相關方面，同樣不一般啊，」

  這是一個非常給力的軟釘子，讓佩奇一時都無話可說。

  是啊，不論是IPO的方式，還是費用，確實都不一般。

  「我們整個承銷商團體，此時都非常清楚谷歌是怎麼樣的一家公司，也非常看好谷歌未來的發展，」這是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的大衛在補充，「但是，近期暴露出的一些問題，讓市場對這次IPO的前景，並不是十分看好，」

  基本上，他這說的也算是實話。

  雖然事先就預想過會面臨著一些挑戰，但就連準備最充分的馮一平也沒想到，面臨的挑戰，難度竟然是這麼大。

  不過，他這說的未免也有些言過其實，應該說目前對谷歌不看好的人是有，但是看好的人同樣很多。

  當然，在這樣的時候，把目光聚焦在問題上，也是正確的做法。

  「我們承認，以往的工作中是存在一些問題，但是，有哪一家創業公司沒有犯過錯誤？是微軟沒有，還是雅虎沒有？」佩奇馬上反擊。

  「從初創到現在，我們還鍛鍊出了一項不為人知的能力，在做每一個決定之前，我們都已經有了出錯後如何彌補的預案，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到這個月底，所有的問題都將得到解決，」他忍不住站了起來。

  應該說，他今天確實相當克制。

  安德魯還要說些什麼，被大衛攔下來，「當然，我們相信谷歌處理問題的能力，只是佩奇，目前的大勢也不容樂觀，或者可以說，網際網路版塊，目前正在持續疲軟，」

  「我們都知道，雅虎股價最近下跌了超過15%，亞馬遜和eBay的股價，也有不同程度的下挫，由此帶動整個納斯達克版塊，整體已經下滑了近5個百分點，」

  「在這樣的情況下上市，我們普遍認為，認購情況不會太樂觀，那如果還要包銷剩餘的股票，我們的壓力實在太大，」

  一位承銷商為大衛的話撐腰，「我們做過核算，如果接下來IPO的價格，能在100美元以上，那麼我們這宗業務的收益，將只有不到50萬美元，用來包銷都不夠，」

  「是啊，」一大批承銷商紛紛跟著叫苦。

  沙丘路的兩位這時也有些看不下去，他們其實也有些後悔，之前那麼積極的推動谷歌IPO。

  如果醞釀的時間能夠更充分一些，那麼效果也許會更好，他們的撤出，應該能帶來更大的回報。

  但是，目前已經是箭在弦上，那就完全不用考慮其它的可能，只有一條路，向前，繼續向前，想盡辦法讓谷歌這次IPO成功。

  「那麼，你們的條件呢？」紅杉的麥可莫瑞茲問。

  「主要就兩點，提高發行費用，降低我們需要包銷的股票的比例，」安德魯拋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條件。

  他說得輕鬆，就兩點，但連好脾氣的馮一平都忍不住要拍桌子，這兩點如果按他們的要求調整，那就是他們的收入高了，風險小了，比「一般」的IPO還划算。

  「如果這樣的條件不能滿足呢？」KPCB的約翰杜爾問。

  「那我想會有更多的承銷商，要審慎的考慮是不是繼續進行這項工作，」

  他們這是逼宮！馮一平他們，馬上看清了這些人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