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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快樂是不可戰勝的

2023-11-16 09:20:37 作者: 機器人瓦力
  海沃德沒有永久藏品,每年會舉辦3-4場現代藝術展,近期辦著的是年度回顧先鋒藝術群展。

  他們看到很多有趣的藝術品,也看到很多古怪的玩意兒。

  法國人愛德華-馬丁的「機械生物」就很有趣,他用零碎的金屬垃圾零焊接地組裝成細緻的生物雕像,魚、甲殼蟲等,都十分優雅精美,充滿了作者的美感和智慧。葉惟真想抱一條金屬魚回家,莉莉也看得心喜,她喜歡那條銀色的沙丁魚,眼睛是手電筒,鰓是汽車車門零件,尾部卻又是摩托車排氣管,很蒸汽朋克。

  展中的「廢品藝術(Junk-Art)」還真不少。但像鼻祖級大師羅伯特-勞申伯格1987年的作品「夏日過剩的常春藤」,用一些廢鐵零件堆成一團亂糟糟的玩意,兩人盯著瞧了半天,就是瞧不出什麼來,確實像「吃飽了撐的」。

  群展中最受歡迎的可能是大名鼎鼎的「自毀藝術(Auto-Destructive-Art)」之父古斯塔夫-梅茨格在1961年開創性的《鹽酸潑灑畫》重建的展品。2.13米高,3.81米長,1.82米深的一個鐵架縱向掛著白色、黑色和紅色三張尼龍床單,由戴著防毒面具的藝術家用噴霧器把鹽酸噴到尼龍布上,尼龍受腐蝕而撕裂變形,就成了現在這模樣,只剩一些殘存布料掛在那裡飄蕩。

  這個反戰和反資本主義的示威行動在當時引發轟動,先鋒藝術者們把猶太難民背景的梅茨格奉為領袖。他對現代藝術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也是有名的社會運動家,稱其偉大並不為過。

  遊客們大都瞧了瞧那爛布就走,兩人算看得久的了,還談論了起來。

  「我想這種廢墟的驚人在於它是種真實的崩解,一些你剛剛看著還堅不可破的東西嚯的就完了,這就是悲劇。」他說。

  「我想每一種毀滅都是某一種打擊。」她輕嘆,「別的還能去堅強,自毀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你說呢?」

  「所以不要那麼做。」他有點自嘲,「人類把強大的力量用來自毀最愚蠢不過。」

  莉莉挽起了他的右手臂,「我百分百同意。」

  「我想起一樁趣事。」葉惟一邊轉身走,一邊對她笑道:「我記得是兩年前年底,梅茨格在泰特畫廊的那件最著名的作品,叫什麼來著,是他的自毀藝術的首次公開展示的重建,一張破布、一張放著些廢品的木桌子,桌邊有個裝滿舊報紙等垃圾的塑膠袋。」莉莉噗的失笑,想起來了,當時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許多媒體和人士趁機質疑先鋒藝術。

  他繼續笑道:「然後一位清潔大媽看到那袋子,『是誰把這麼大袋的垃圾扔在這裡?真沒公德心!』她把它扔掉了。」

  「哈哈哈。」他說得活靈活現的,莉莉的笑聲更大,「但那就是一袋垃圾啊!誰能怪她呢?」

  「這就是它是喜劇的原因,梅茨格拿來另一袋垃圾放回去,事情解決。」葉惟也是樂笑,其實這種事在現代藝術展歷史裡不是第一回,有清潔工好心擦擦灰塵結果把整件藝術品擦掉的,掃掉的、扔掉的……

  「有些先鋒藝術品真的讓人困惑,很難懂。」她笑說。

  他一本正經的道:「這我也說不好,可我知道那位清潔大媽才是自毀藝術的真正大師!如果藝術的終極是藝術本身的毀滅,那麼把梅茨格的垃圾藝術品以垃圾扔掉,而不是留著在哪個拍賣會售出幾百萬幾千萬幾億,不正是最好的展示嗎?」

  莉莉忍著笑地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樣一回事,「那我明白了,為什麼說高人總是無名的。」

  「說真的。我現在也算有些名氣,改天我也辦一場個人藝術展,把我一些不要的垃圾扔出去,什麼都不說,自然會有評論家和觀賞者為我闡述藝術意義。」葉惟邊說笑邊思索,好像真能行哦?

  「你是說藝術有時候只是一種崇拜?」莉莉饒有興趣。

  葉惟點頭道:「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覺得『藝術』這個詞被賦予了意識-形態上的神聖,任何藝術都是創作,是創作就會有傑作和垃圾,但『藝術家』得到崇拜後通常就會被認為其創作不會再出垃圾,然後藝術和垃圾就沒有距離了。」

  他笑了聲,「這種情況沒有發生在電影上,我想是有人們潛意識不把電影視為藝術這個原因的,除了一些被特定影迷群體神化的傢伙,對於大多數的導演、演員,每次創作都是生死考驗。他馬的,我入錯行了。」

  「那你是麼?」莉莉雙眸明亮,「被影迷神化的傢伙?」

  「我不知道,其實我不想被那樣對待。」葉惟聳肩,「如果失去所有挑戰,那不是很悲哀嗎?」

  「但你阻止不了別人崇拜你。」

  她這句話很快應驗,離開藝術館後,已過晚上7點半,兩人到了附近河畔的長頸鹿餐廳要晚餐,卻被一夥年輕遊客高興地認出來了。莉莉不出鏡,葉惟和他們合了影,並要求先不要把照片傳上網絡,更別聯繫媒體,予人一個安靜的假期。

  他們答應了,邀請一起晚餐。兩人沒這想法,在被更多人圍觀前移師到了旁邊不遠的雲宵塔餐廳。

  這家餐廳的裝潢雅致堂亮,雖然不是燭光晚餐,但透過大玻璃窗能看到河畔就在身邊,就算顧客繁多,兩人也著實享受了一頓浪漫,還有牛排、牧羊人派等美食。

  餐後沒有多作停留,吃過甜點就買單走了,兩人沿著河畔往酒店方向漫步回去。

  「真不可思議……」

  「什麼?」

  「我們這次旅行還有半個月。」她歡笑,第一天就已經這麼美好,一想到這只是開始就心躍如鹿,這次將不會有任何遺憾!忽然心念一閃,她不由道:「我祖母說的那句話,悲劇總會有更偉大的力量,那我寧願平凡。」

  葉惟摟過她的肩膀,那淺棕外套暖暖的,邊走邊道:「悲劇是個問題,我們怎麼樣才可以快樂?所以你得思考,會有啟發。喜劇是個答案,這就是快樂了,陶醉吧。在藝術創作中,悲劇更容易偉大;而在生活中,最好的一定是喜劇。」

  「那在幸福中,我們該思考些什麼?」莉莉眸光痴然的看著他,「我們總要動動腦子。」

  「一個好問題。」他思考了一番,「你有什麼想法?」她也在想著:「別忘了原因?怎麼更幸福?到達極致了麼?」

  「不,我保證不會到。」葉惟立時說。莉莉皺眉:「為什麼?」他笑道:「我認為,悲痛是可以到底的,悲痛是失去,當你失去一切,真的是一切一切,萬念俱灰,那就到底了。」她的粗眉皺得更高,他又道:「快樂是不會到頂的,快樂是擁有,你會擁有得越來越多,不斷地追求,也許到了某個程度會滿足,但那不是盡頭,沒有盡頭。」

  他笑了笑,「有時候我想,痛苦可以戰勝,快樂是不可戰勝的,你怎麼戰勝快樂?我們都是凡夫俗子。」

  「是的,是啊。」她又露起笑容,「看破紅塵嗎?那我還是寧願平凡。但是你!維尼,你似乎看破了一些事物的本質。」她語氣俏爽。

  「沒什麼用。」他摟緊她,揚著嘴角,「我永遠看不破你。」

  「噢…我是你的克星。」她笑靠向他,甜滋滋的。

  情到濃時PDA,簡直像看不見皇后人行道的其他遊客,兩人摟靠著邊走邊聊,所聊的話題隨心所欲,藝術的,哲學的,文學的,人性的……最後總是成為情話。

  在外邊玩到九點多,夜差不多深了,十個多小時的航程基本沒睡好,又玩了一天下來,葉惟還挺精神,莉莉卻漸漸不時地掩嘴打起哈欠。在他主張下,回酒店休息。他沒忘記答應了塔沃曼女士會照顧好莉莉,作息是其中的重點……

  當回到酒店套房外面燈光金輝的走廊道別,莉莉的臉容上有點羞赧,如水的眼眸竟有點撩人,「那麼?」

  「那麼晚安。」葉惟吻了她額頭一下,就要走向旁邊自己的套房,「明天見。」

  莉莉怔了怔,剛還柔熱的雙目微瞪,「啊?」她欲言又止地樂呵笑了出聲,俏皮的聳了下纖肩,像在小聲的問:什麼意思?

  又見她挽動秀髮,葉惟幾乎一把抱住她在走廊就吻起來,但顯然這不是最好的時間,都這麼久了,不妨再等一兩天,讓它更棒。他牽了牽她的手,在她面前又一次該死的耍酷:「我愛你,所以不是今晚,晚安。」

  耍酷有耍酷的收穫,他被莉莉突然情動地撲進懷中抱住,他也摟著她,心潮澎湃……快要念起詩經平息身心。

  抱了片晌,莉莉鬆開他,後退了一步,定眸的道:「我要給你的聖誕禮物告訴你吧,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瘋狂的禮物!」葉惟疑問:「那是什麼?」她露齒的大笑,「我。」

  「我不明白,你不是早就是我的嗎?」葉惟又笑問,逗她:「嘿!莉莉簡,你說清楚!」

  莉莉打開了密碼鎖房門,這才回身沖他仰頭的嬌嗔道:「那是我的心,這回是我的身體。」她後退地步進套房,作出一個雙手抬按門框兩邊的性感姿態,向他勾了勾左食指,才退進套房砰的關上房門。

  「哈哈。」葉惟不禁傻笑,有趣,真有趣。

  這時候,房門又開了,莉莉探頭探腦的露著笑顏,「傻子,晚安。」

  葉惟笑著揮揮手,轉身走向旁邊的套房,見她又關上房門,他打開他的房門,走進套房後,興奮地一甩拳頭,才說得出話來:「天啊!天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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