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桃李天下,大道永存
2023-11-16 09:11:22 作者: 憨皮拉朋丫
「既不喝酒,那便收徒吧!」
江鉦爽朗一句,卻是砸在張簡之心頭,老相爺只覺嗡的一聲,腦中一片空自。
看著那拜倒在地的十幾個孩子,卻是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良久,張簡之終還是搖了搖頭。
「都回去吧!」
轉身進屋,背影有些憔悴,「老夫名聲已毀,更不想再納弟子。」
「嘿!!」江鉦不樂意了,「老東西,還端起來了?這可是官家所願,你難道要抗旨?」
張簡之一怔,可隨後又道:「官家好意,簡之心領,只是」
「只是老臣平生所研之繆學,實非正道,不敢再誤人子弟!」
相爺已經心死了,教一個毀一個,教一個臭一個。
對此,趙昺也只能回以苦笑,「相爺對自己沒信心,難道」一攤手,「還對這些後進沒信心嗎?」
張簡之的學問本意是使人治欲,從而平惡。
說白了,就是先了解自身的欲望,從而加以控制,這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問題就在於,人跟人的資質不同,性情也不同。
相爺的學問對人的要求太高了,你得有大愛之念,仁慈之心,才能在看透欲望的同時,還能抵擋住誘惑。
否則,就跟之前那幾個弟子一樣,只學會了觀欲,而不能治欲。
趙昺的話意思也很明白,您老對自己沒信心,難道對陸秀夫、陳宜中、江鉦、楊亮節這些忠義無二的良臣之後也不放心?
這是將了相爺一軍,你要是不收,那就真瞧不起這麼一大幫相公了吧?
可惜,張簡之根本就不受激。
看著那些學生,「孩子都是好孩子,也正因如此,簡之不敢再誤人子弟!」
這些都是大宋朝的未來,萬一教出一個大奸大惡來,張簡之死都閉不了眼。
反正就僵在這兒了,眾人一個勁兒的勸,張簡之卻是死活都不肯收。
正當此時,草廬之外又來了兩輛馬車。
眾人回首去看,就見王仲林和曹慶熏一瘸一拐的分別從車上下來,瞪著眼就朝相爺殺過來了。
這兩位都在養傷,雖然受的都是皮外之傷,但苦頭卻是實打實的吃了不少。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相爺!
大伙兒一看,還以為這兩位是來「報仇」的。
卻不想,王曹二人衝到張簡之面前,一指車上抱下來的兩個襁褓幼嬰。
王仲林,「我孫子!」
曹慶熏,「我小兒子!」
王仲林,「今天認個門,算是你弟子了!」
曹慶熏,「不許拒絕,你欠我們的!」
王仲林,「什麼陰什麼損,你就教什麼,從小就給我往壞人上培養!」
曹慶熏,「一定要比寧王還陰,還損,還不要臉。否則,我王曹兩家絕不答應!」
王仲林,「對!老子就是吃了直腸子的虧,卻是不能讓後代子孫遭這個罪!」
曹慶熏,「我曹家必須出個有七竅玲瓏心的。」
張簡之:「.」
相爺都懵了,這兩二貨搞什麼?
而一旁的江鉦、陸秀夫等人卻是憋不住的笑。
從強忍抖肩到咯咯出聲,再到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江鉦幸災樂禍,「倒要看相爺如何敷衍?王曹兩位侍郎這可是來要債的哦!」
趙昺也是上前一步,趁熱打鐵。
以天子之姿,執弟子之禮,躬身一拜,「預祝張師,桃李天下,大道永存!」
江鉦等人亦是抱手長揖,「預祝相爺,桃李天下,大道永存!」
十幾個弟子更是聲勢沖天,「老師桃李天下,大道永存!」期間還夾雜著嬰兒的丫丫之語。
張簡之,漸漸的.老眸泛紅。
這一日,城外草廬,匯聚了大宋朝所有的頭面人物,心甘情願把自家子弟送到這裡。
這一日,心死的相爺再煥新生,重納門徒。
這一日,相爺華服褪去,成了真正的傳道老翁。
草廬內外再次響起張簡之的沉著之音:
「老夫少習孔孟,再達老莊。初志學而達天下,至三十乃悟人生大道。無外呼三治之學。」
「治人.治欲治善!」
「人者,萬物之長,乾坤至幸也,習人以知萬物,治人以治乾坤。」
「欲者,萬物之性也,縱慾而生惡,知欲而知心。」
「善者,百惡之陰也,人之謬想,欲之枷鎖矣。」
「故,人立於乾坤,俯看萬物,欲漸生惡,以善錮其存也,方得長世。」
「世間萬物,乾坤陰陽,欲而生惡,惡而生大爭。」
「故,人立於乾坤,乃觀欲惡之源也,方得.」
「治人、治欲、治善之道!」
「切記.首重於治!」
「真好!」王瑜一雙眸子眯成了月牙,看著草廬前的畫面,由衷讚嘆。
拉了拉趙維的衣角,「張師如此,你也能放心了吧?」
卻不想,趙維老大的不願意,「好什麼啊?」
眾人一怔,怎麼寧王還不樂意了呢?
只見趙維眼珠子一瞪,「本來我是關門弟子的啊,很受寵的!」
「噗!!」
眾人不由絕倒,原來寧王在糾結此事?
讓人捧腹。
眾人哈哈一笑,其樂融融。
看了一會相爺傳道,就都無聲退出草廬,打道回城。
只是正值盛夏,城外花草絢麗,倒也不想跨馬急走,毀了這難得的愜意。
於是,官家在前,寧王在側,一眾侍郎相公漫隨左右,便這麼悠然回城。
其間有風月之談,亦有朝政之辯,且由心爾。
眾人無不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這不單單是因為新舊之爭終於落幕,亦因如此閒暇之態卻是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大宋局勢一片大好,也終於有心思漫看沿路景致。
「唉」趙昺長長一嘆,「好想就此散漫,可惜明日又要起早呢!」
趙維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趙昺,心說,大侄子還是爭氣的。
趙昺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熊孩子,心思、眼界都非往昔。尤其是這次新舊之爭,趙昺有底限,有擔當,這讓趙維很是欣慰。
難得勸慰道,「快了!照此情形奮勇向前,不出二十年,宋元之爭便沒有懸念了。」
眾人紛紛點頭,寧王其實還是說的保守時間。在他們看來,大宋再過兩三年,便有反攻中原的實力了。
陸秀夫道:「且不說這些,只論眼前,我等尚需勃發,借勢而起啊!」
是的,陸相公一點沒說虛的。
新舊之爭,雖然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黨爭,但因禍得福,也為大宋帶來了全新的機遇和挑戰。
首先,是對舊黨的處置。
這一點上,趙昺展現出了非常傑出的天子之能,提出了對舊黨諸臣,以及世家大族的「三不之詔」。
第一,不問功過,之前是對是錯,隨著呂洪生等人的身死,以及一部分人的留放,從此煙消雲散。不再追究任何責任,最大限度的安撫了舊黨絕大多數的臣子。
第二,不搞清算,趙昺以天子之名保證,不但現在不追究,以後也絕不清算,打消了一部分人的顧慮。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趙昺利用天子之權,明令史閣、起居注官,不得將新舊黨爭之詳錄入官史。
不入官方史錄!
趙昺的意圖很明顯,事非功過,只留在這一代人的記憶里就好了,不要傳下去,給世家一個體面。
三不之詔,使得剛剛經歷大震的朝堂得以迅速恢復,舊黨世家亦是感激涕零。
無它,有此天子為臣著想,尚需何求?
況且,這場黨爭,他們自己過後細想,也知做的太過分,虧了良心。
總之,朝堂上下,並沒有因為呂、董幾家的覆滅而承受太大的動盪,大宋依舊蒸蒸日上,人人向前。
其次,蒸汽機的問世,絕不是黨爭的一個工具。現在最首要的任務就是,把這個堪稱奇蹟的東西利用起來。
而能用得上的地方太多了,需要大宋上下去探索去挖掘的地方也太多了。
本來,蒸汽機的開發利用,沈福海想占個便宜來著,王仲林可是親手把蒸汽機的製造經營權交給他了的啊!
對此,趙昺和相公們也覺得沒什麼不妥。
因為工部能用到蒸汽機的也就那麼幾個地方,運河水閘,以及設想中的蒸汽輪船,蒸汽車,更多的應用還是在民間。
再說了,沈福海為了朝廷,這回遭了不少的罪,差點死牢里,多少也要給人家一點補償吧?
可是,趙維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你想拿蒸汽機?想都別想!」
可把沈福海委屈壞了,咱們是一夥兒的啊!誰不同意,也沒想到寧王會不同意。
可惜,趙維說的很明白,這東西的潛力,你沈福海做一輩子夢也想不全,還沒到你能沾手的地步。
其實,趙維是不放心,沈福海人沒問題,可畢竟是商人,他可不想把大宋的命運直接交到資本家的手裡。
「你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官商,當個二道販子挺好。什麼蒸汽機,別碰,容易丟命!」
說的沈福海直撇嘴,他比誰都清楚蒸汽機能帶來多大的利益。要是能拿在手裡,還當什麼二道販子?
二道販子也是有理想的好嗎?
可惜了!寧王太不夠意思。
打發了沈福海,趙維也沒把蒸汽機交到工部手裡,太過官方的機構,現在可能還保持著上升力,但很容易變得慵懶低效。
所以,還是我自己拿著吧!
對,沒錯,寧王也知道這玩意利益大,放自己手裡最放心。
用致知院的名義,成立了蒸汽商號,同時兼顧官方和民間的開發利用,由王五郎等人管技術。
嗯,其實就是個國字企業,很穩妥。
至於後續會有怎樣的利用和開發,趙維也很期待。
最後,新舊之爭帶來的最大機遇,便是民學了。
教改已成定局,迫在眉睫。
不,現在已經不分民學還是官學,亦或儒學了,統稱新學。
大宋舉國之力,大力推行。
除了儒林曉堂和匠塾,由朝廷督辦的十幾所小學、兩所初學、一所高學和三所大學,都在緊密籌備之中。
分別招收沒有任何文化基礎的百姓子弟,以及世家大族識字通學的各個年齡層學生。
沒錯,除了小學從零開始,剩下的初學、高學和大學,現有的生源還是世家大族。
畢竟在此之前,這天下間所有的教育資源都在世家大族手中。
其實,較真的話,教改的最大受益者不是世家,可最先受益者卻還是世家。
他們先天就比百姓有一個好底子,起點也高一些。如果全心投入新學之中,若干年後,在大宋的精英階層之中依舊能占據相當的比例。
其實,趙昺、趙維也好,相公也罷,完全可以先不開初學高學大學,可以一鼓作氣把世家摁死。
可是沒那個必要,時局不允許,良心也不允許。
舊黨有罪卻也有功,沒有他們,大宋走不到今天。絕大多數時候,舊黨也是忠義良臣。
而且,此番大度、公正的做法,也更能收攏人心,使世家大族更深刻的認識到,教改並不是針對他們,而是為了大宋的未來。
多數經此大爭之變的舊黨做到了服輸!服法!
對於大宋的穩定亦有無可估量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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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還是那個大宋,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邁進,包括與元朝之間的戰事,經過方向面的分析和判斷。
新都一戰,應該是把元人打懵了,起碼兩三年之內,元朝不會向大宋主動挑起戰事。
除了尚不知動向的伊爾汗和窩闊台汗有可能帶來衝突之外,大宋應該會有一個寶貴的和平期。
甚至相公們判斷,元朝甚至有可能發起和談,為他們的備戰迎得空間。
這是很正常的思路,國與國之間,再大的仇恨也得從大局的角度考慮問題。
不能說打不過還要硬打,那是腦殘。
打不過就拖,厚著臉皮稱兄道弟,多正常點事兒?
大宋如此,大元也如此。
尤其是忽必烈那個老狐狸,一看不好,肯定要想方設法的安撫大宋,避免扶桑局勢進一步惡化。
所以,相公們不等元人那邊有動作,便已經做出了預判,並有意無意的開始做準備了。
其實,大宋也不想馬上就開打。現在大宋是上升期,多等一天就多十分的力量。
尤其是蒸汽機的出現。
現在,這玩意能不能裝在船上,能不能代替馬車滿城跑,還在論證階段,誰也說不準。
可是一旦可行,那可就熱鬧了。
對當下的軍械、艦船簡直就是顛覆性的。
到時候,我蒸汽輪船一個月能在太平洋跑一個來回,你怕不怕?
那誰還著急和你拼?等著吧?最好等到我全換裝蒸汽船,碰上元人的風帆船,屎都給你錘出來。
但是,問題來了,不想打是不想打,卻不能讓你知道我不想打。
相反,相公們在準備的,是儘可能擺出想打的態勢。
不但讓水軍開始向西雅圖增兵,而且令趙與珞向前給我壓,最好頂到蒙古人的臉上去,讓你覺都睡不好。
到時候想和談?行啊!但是怎麼談,卻是要聽我的了。
別看這幫相公沒張相爺那兩下子,可以把人心玩出花來,可誰還不是個千年的妖精啊?
外交和談這點事兒,大宋最有經驗了,雖然都是失敗的經驗。
那麼問題來了,元朝會按照相公的預期行事嗎?
呵呵,他們就算想和談,也得有那個精力。
真金父子現在還真沒心思和大宋鬥智鬥勇,爺倆攤上事兒了,正是焦頭爛額之時。
。
相爺的劇情就算寫完了,做個總結吧!
我自己還不太滿意,還得改掉一些習慣性寫法,會在下一個大段落中著重改正吧。
預告一下,下一個劇情不會太長,爭取半個月十來萬字寫完。
拖太長,好像你們也看的不來勁。
另外,很多人認為這個情節主要寫的是相爺,其實不是。
我想寫的是呂洪生,用呂洪生來反襯相爺,只不過還是寫的不盡興.
為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