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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忠良不可辜負!

2023-11-16 09:11:22 作者: 憨皮拉朋丫
  相爺的暗示呂洪生是不得不聽的。

  可是,如何放沈福海一馬,卻是有學問的。

  這其中,不但涉及到呂洪生自己的好處,還有舊黨的利益。

  別忘了,王曹二人雖說抓了進來,沈福海也在獄中,可是民學那邊卻還開的好好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民學就像插在舊黨咽喉了一根硬刺,可是其牽扯也不小。

  四千多個學生,還有一眾名儒重臣做後盾,就算做實了王曹通敵的罪名,最多也就是把蒸汽機這一部分鎮壓下來,但終究與民學無關。

  所以,對呂洪生來說,得既刮乾淨沈家的底子,又要保住沈福海的命,而且還要把民學徹底傾覆,倒是沒那麼容易了。

  從張府回到家中,呂師留正在前堂把玩著一件玉座金佛。見了呂洪生,喜笑顏開,「去相爺府上了?」

  呂洪生皺眉點頭,還在想著怎麼拿捏沈福海的事兒。

  訕訕落座,也不璵兄長多言,而呂師留看在眼中,自是上心。

  沒辦法,他這個中書舍人當的還不如堂弟,現在呂洪生才是呂家最顯赫的那一位。

  「怎地?相爺說什麼了?」

  呂洪生搖了搖頭,「也不算,只是沈福海處理起來有些麻煩。」

  「麻煩?」

  呂師留一翻白眼,還當是什麼大事,一個商戶能有什麼麻煩?

  出言道:「若覺麻煩,那便讓他死在牢中便是。」

  呂洪生最近的所做所為,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做為兄長不但沒勸阻,反而心生爽快。

  畢竟,酷刑王曹也好,壓榨沈家也罷,對他來說都有直接的好處。

  「一個商戶,不必多費心神。」

  卻見呂洪生搖頭,「原本確可如此,但現在.相爺插手了。」

  「哦?」呂師留正色起來,「相爺如何插手?」

  於是,呂洪生把張簡之收了沈家的禮,為沈福海美言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呂師留細細的聽著,靜靜的想了半天,嘆道:「想不到,沈家還挺會找門路,居然把手伸到相爺那去了。」

  呂洪生,「這也正常,當年崖山海戰,沈家的商船便有功於朝。到了扶桑之後,沈家把控對外商路,相爺對此也是有過關照的。」

  「現在幫著說一兩句話,卻是再正常不過。」

  呂師留點頭,「這麼說來,沈福海和相爺之間的關係.」

  他擔心沈福海和張簡之關係太親密,那呂洪生颳了沈家那麼多財產,早晚是個事兒。

  對此,呂洪生卻是擺手,「兄長想多了,若真有關係,他就不會不顧及相爺的情面,去幫新黨建學堂了。」

  「對對!!」呂師留這才鬆了口氣。

  又想了想,「如此說來,也好辦!他人都在你手裡,去嚇唬嚇唬他,活命可以,必須關閉民學。」

  「不行的。」呂洪生有些嫌棄的瞥了一眼呂師留,「這根本就不用說!」

  「兄長信不信,他出去第一件事就是關閉民學?一個商人,命都要沒了,哪還敢參與黨爭?」

  呂師留不解,「那你擔心什麼?」

  呂洪生,「我擔心,沈福海不敢開民學了,可是民學已經辦起來了,王應鱗、陸陳等人哪會看著民學關閉,沒有沈福海,他們也會把民學辦下去。」

  「對對。」呂師留連連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那當如何是好?」

  再三沉吟,突然眼前一亮,「其實,也不難。」

  呂洪生一怔,「快說!」

  呂師留道:「沈福海不敢辦學,那民學便沒了財源支撐。」

  呂洪生皺眉,「現在的民學有沒有財源還重要嗎?」

  民學要地有地,要房有房,師源也不發愁,就算沒了沈福海,他們也能支撐下去的。

  呂師留道:「你別急,聽我說完。」

  「確實是有了些底蘊,可是,你若把這些有的東西拿走,他們還怎麼辦?」

  「.」

  呂洪生仿佛是開悟了。

  如果現在有的東西都沒了,那隻憑陸陳那幫人,還能再建起一座儒林曉堂和匠塾嗎?

  燦然一笑,「還是兄長想的周全,洪生這就去辦。」

  ————————

  民間的議論自王曹被捕的那天起就沒停過,舊黨諸臣當然也有所察覺。

  不過,還是那句話,需要在意嗎?不需要!

  連番的獲勝,加上權力的徹底失衡,讓舊黨飄飄然的不僅僅是呂家兄弟,每一個舊黨人都已經膨脹到了極點。

  所以,任你民間怎麼去傳,舊黨只當沒聽見。只要不傳到朝堂上,讓他們落了面子,那就都不重要。

  況且,不是還有呂洪生呢嗎?最多等他空出手來,如法炮製,抓一批造謠傳謠的刁民不就又沒事兒了?

  而事實也便是如此。

  一次又一次!

  從玉林齋事起,舊黨食言而肥開始,到宮門前面對王曹二人的質問,舊黨對百姓呼聲的蔑視。

  再到現在,王曹入獄生死未卜,沈家自己出錢辦學卻又惹禍上身。

  樁樁件件,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每一回都有人不平,每一回都民情激憤。可每一回都不了了之,甚至不少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回來,卻是再也不敢提舊黨的事情。

  這回也是一樣。

  百姓雖然憤怒,雖然憋屈,可他們是民,只能忍著。

  對舊黨失望,對大宋失望,又能如何?

  王曹入獄的事,確實議論了幾天,可也只是幾天而已。大伙兒都要生活,也不敢多參朝政。

  沈福海禍起之時,也議論的幾天,而這次卻也不僅僅是議論了,有的民學家長心思活絡,知道這是舊黨的手段,怕若禍上身,已經開始不讓自家孩童到民學上課了,出現了一股不小的退學潮。

  是王應鱗、謝迭山再三保證,一再哀求,才把人都請了回來,民學得己延續。

  只是這學上的,並沒有因而踏實。

  隨著新舊之爭的白熱化,民學門門前又開始無休止的騷擾,無休止的開戰。

  一方是百姓,民學學生和家長,而另一方便是舊黨後輩。

  幾乎每天都有一群白衣儒衫的書生聚集在民學門口,冷嘲熱諷,極盡言語之能。

  這些都是世家子弟,自發聚攏而來,還真沒有指使。

  但是,兩邊已經勢同水火,一些年少無識的半大小子,見自家長輩在朝堂上衝鋒陷陣,又哪裡忍得住?

  況且,他們打心眼兒里就瞧不起民學,蠅營小道爾,也立講授業?

  所以在這裡,你什麼難聽的話都聽的見。

  開始還只是嘲弄民學都是旁門左道不入大道之流,漸漸的就開始人身攻擊,說民學學生痴心妄想,不知高低,還想藉此騰達?

  最後,罵學生不過癮,沒有說得過他們,他們又開始罵家長,開啟地圖炮。

  什麼上民學的都是「屁民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老老實實做你的順民百姓,不要妄圖登天!」之類的言語已經不是什麼新鮮詞彙了。

  而學長們學生們.,包括所有被他們罵進去的百姓,還是只能忍著。

  是的忍著!!

  不忍又如何?隨便哪個都是官門出身,你惹得起嗎?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六月底,百姓之中,已經沒有議論之聲了。

  一丁點兒都沒有,因為.麻木了!心死了!

  七月初,城中又出大事,沈家最大的酒樓玉林齋改名留星樓。

  沈家其它的商號買賣,也都換了門牌,異張開市。

  有人猜測,沈家怕了,不敢再做買賣。

  可是,隨後又有小道消息傳出,所謂留星樓,還有那些商號買賣,幕後的東家是呂家。

  全城譁然!

  不用人訛傳,大伙兒也看得出裡面的道道。

  皆是苦笑無聲,把惡言惡話都咽到肚子裡去。

  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麼辦法呢?人家就貪了,你能如何?也只有看著。

  沉默,唯有沉默!

  可惜,沉默並不能換來公平,哪怕是一點點的同情。

  七月初四夜,一把大火燒掉了大宋百姓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

  儒林曉堂、匠塾被人深夜縱火,當時正值風季,火乘風勢瞬間蔓延。等到消火營的士卒趕來滅火的時候,已然控制不住,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整整一條街,付之一炬。

  若非民學守夜的學工發現及時,疏散了民學中近千名留宿外地學生,後果不堪設想。

  這把火是誰放的?所有人心裡都有數兒。

  百姓們心中已經不是委屈,不是憋悶,而是憤怒。

  是的,無邊的憤怒!

  這哪是什麼讀書人?這是一群惡鬼!

  而就在民學大火尚未撲滅,整個新崖山都瀰漫著滾滾濃煙的同時,錦衣衛大牢。

  呂洪生刮干沈家最後一個銅板之後,終於肯放人了。

  看著遠處升騰的煙火,呂指揮嘴角掛笑,對於身邊丟了魂兒,只會跪著的沈福海視而不見。

  「沈大官人啊!呂某憐惜忠良之士,不忍殺你啊!」

  「只是,這新崖山看來也不太平,出去之後,還是走吧!」

  「走的遠遠的,別想著回來。」

  「萬一呂某在城中再看見你.」

  不等他說完,沈福海已經磕起頭來,「呂指揮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小人一定遠走他鄉,小人去西雅圖,小人再也不回來!」

  「指揮使放心,不管誰來問,沈家都和呂指揮沒有一點關係,也不曾受過指揮的好處,更不曾妄圖收買!!」

  「求呂指揮開恩啊!!」

  「咯咯咯」

  呂洪生笑了,突然扭身,扶起沈福海,「沈大官人這是做甚?顯的呂某太過狠辣」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揮手讓人讓開通路,「沈大官人可以走了,你的事兒,了了!」

  就這樣,沈福海一身骯髒內衣,傷痕累累的走出了錦衣衛大牢,眼中滿是惶恐與慶幸。

  只是,當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沈福海的眼神變了。

  看著迎上來的長子沈全良,眉眼之中儘是堅毅。

  而沈全良也不廢話,更不問父親可還安好,只道:「全照父親吩咐,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好!」沈福海緩緩點頭,「那便讓沈家來做這東風!」

  言罷,父子二人登車離去,不是回沈家,而是直奔宮門所在。

  同一時間……

  民學四千學生、近萬家長,從四面八方向宮門聚集。

  半年以來,被呂洪生以傳謠之名秘密逮捕恐嚇的數百說書人、普通百姓,攜家帶家小,向宮門聚集。

  沈家數十商號的僱工活計,裹挾數萬憤怒的百姓,開始向宮門聚集。

  同一時間……

  呂洪生也接到了相爺的指示,半個時辰之內,所有舊黨骨幹、世家樑柱,無論文武,政事堂議事。

  同一時間……

  江鉦的殿前司將校齊聚,江帥一身戰甲,外罩白袍,指揮親信駐守宮門。

  將令也是奇特無比,「今日皇城,無論文武、百姓,只許進!不!許!出!

  同一時間……

  楊亮節召集楊家上下,在遷宮!

  後宮未隨皇駕出巡的宮人、嬪妃,全部秘密出宮,一個不留。

  同一時間……

  陸秀夫、陳宜中等褪官服而著白袍,肅穆森然踏步出府,亦向宮門而去。

  同一時間……

  錦衣衛大牢中的趙維緩緩睜眼,對身邊的錢文揮了揮手,「兵部白虎堂,請太尉來此一敘。」

  同一時間

  趙孟禧懶洋洋的歪坐在錦衣衛大堂,對下面的押司差吏揮了揮手。

  「去去給沈大官人做個證,把這幾個月幹的好事兒都說說。」

  同一時間

  血頭時隔半年出現在血頭軍營地,數千殷人戰士押著舊黨派來的營將,迎接血頭軍真正的主人。

  同一時間

  趙昺跨馬城外,身後除了李懷仁,還有近萬羽林衛。

  「唉,當個昏君可真煩,還是當明君吧!」

  李懷仁則是插了句嘴,「聖人,咱們現在進城嗎?」

  趙昺搖頭,「不急,相爺的大戲還沒開場,朕不能攪了這好局。」

  李懷仁一聽,登時翻了白眼兒,「那聖人還是個昏君!」

  著急道:「等戲唱完,相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呢!」

  「嘿!!」趙昺怒了,「長本事了唄?敢頂嘴了!?」

  看向城中宮門方向,收起玩笑,長嘆一聲,「社稷有此良臣,朕怎敢辜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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