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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驚喜

2023-11-16 09:11:22 作者: 憨皮拉朋丫
  《羅織經》.

  這就有點意思了。

  這本書講的可不是人間大道,更不是聖人才學,而是一本酷吏寶典。

  是來俊臣把他一生為官的見解,還有度人心思,刨析人性的經驗匯聚成書。

  說白了,這是一本專門教人挖掘人性陰暗,行構陷捏造之實的一本書。

  張簡之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局勢之下把玩這麼一本書?

  再看呂洪生是什麼職位,他是大理寺丞啊!主管官員點校,刑獄核驗,尤以政治犯罪為主。

  再加上唐之來俊臣也是大理寺丞出身,呂洪生要是還不明白點什麼,那就是個棒槌了。

  似有深意的看了張相爺一眼,試探出聲道:「也許.相爺說的對,學生還是看的太淺。」

  「王曹二人,咱們不好動,可是」

  啪!

  張簡之把羅織經往案旁一摔,笑看呂洪生,「可是什麼?」

  呂洪生挑眉一笑,「那二人再狂,卻也狂不過大宋律法吧?」

  「哈!」張簡之也笑了,翻開公文,擺手送客,「孺子可教也!」

  出了首相職房,呂洪生似乎打開了新天地,對張簡之的敬服之情也是更勝從前。

  老師說的太對了,一條路走不通,未必條條路都走不通。

  今日在朝堂上吃了虧,又何必非要在朝堂上找回來呢?

  現在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蠢,覺得兄長呂師留也蠢。

  當時就應該聽相爺的,和他們爭什麼?有得是辦法讓他們難受。

  還得是老師想的深遠,看的通透。

  那才叫幹大事兒的人,臨危不亂,氣定神閒。

  那氣度,讓呂洪生深深折服。

  只不過,他好像忽略了一點,他們要是早上就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沒後面這些事兒了。

  王曹二人無處宣洩,呂師留和官僚集團也不可能和兩人結這麼深的梁子。更不會因為這道仇怨,而蒙蔽了心智。

  大宋行武周酷吏之惡行?還是用在士大夫身上?這事放平時,借他呂洪生一個膽子他都不敢想。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呂洪生不但感激張簡之,佩服張簡之,而且,他馬上要幹的事兒。

  不但他覺得理所當然,呂師留、董閆良也會覺得理所當然。

  大宋的官僚集團被寵了三百年,從來都是他們指著別人的鼻子罵,包括大宋皇帝。

  何時讓人家騎在脖頸上拉屎了?寧王都讓我們扳倒了,何況你一個侍郎?

  為了這份驕縱,所有官僚集團的人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此時,新崖山的天色有些陰鬱,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張簡之瘦消的身影佇立在窗前,老目之中平添幾分狠辣,直勾勾的看著那漫天陰雲。

  良久,喃喃自語,「下吧.下的越大越好」

  「只待雲雨去,方得滿天青!!」

  「呵呵.呵呵呵!」老爺子抖肩陰笑。

  背手轉身,搖頭頌嘆,語調陰陽婉轉,頗為自得。

  「馳驅.一世豪傑.」

  「相與.濟時艱!!」

  ————————

  「嚓!!!老子算是明白寧王為何喜歡大呼小叫,吆五喝六的了。」

  「此乃豪傑之勇,男兒本色啊!」

  王林仲和曹慶熏兩人繃著臉挺著腰,出了皇官,轉到沒人的小巷,這才人設崩塌,扶牆大叫。

  「他奶奶的,爽!!」

  王仲林整個人都是亢奮的,別看他在朝堂也混了十幾二十年了,可是像今天這麼露臉還是頭一回。

  一旁的曹慶熏臉都是白的,強作鎮定,「老王啊,爽是爽了,可你.」

  「我怎麼了?」

  「可你腿抖什麼啊?」

  「我抖了嗎?」

  王侍郎挺不服氣,低頭一瞅,好吧,都內八字兒了。

  抹了把冷汗,「抖就抖吧,這哪是人幹的事兒?換誰誰不得抖一抖?」

  那可是當殿罵街,罵的還是相公。

  你當人人都是趙維?坑起相公來眼皮都不帶眨一眨的。

  曹慶熏:「那現在怎麼辦?咱倆這個頭可就算伸出去了,想縮回來都難了。」

  王仲林卻是眼珠子一立,「縮什麼縮?老子豁出去了,明天老子就開第二炮,讓他們把寧王放出來。」

  曹慶熏,「放出來幹啥?」

  王仲林,「幫咱們頂雷!」

  曹慶熏,「.」

  無限鄙視王侍郎,他還是怕啊!

  皺眉道:「你說放就放?張簡之那老匹夫不會答應的。萬一他們不放人,還抓著寧王忤逆的由頭不放,卻是不好收場了。」

  王仲林想了想,「也是!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曹慶熏,「我倒有個主意。」

  「說說!」

  「重提教改!」

  「那不更加難行?」

  「非也!」曹慶熏嚴肅道,「寧王提教改主要的問題還在於寧王太狠,一下把科舉弄沒了。

  可是咱們提教改,卻可徐徐圖之。

  比如,先把小學、初學幹起來,先不碰科舉,加上你我在朝中的位置,他們不得不重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等把小學、初學都辦起來,百姓看到寧王的教改成果,自然會復而聲援寧王。到時局面不就打開了?」

  王仲林好好想了想,心說,老曹說的對!

  我不碰科舉,我就要辦小學,你能拿我怎麼樣?

  而且,他有充分的理由辦小學。

  沒辦法,軍中也好,工部也罷,包括戶部的基層衙差,現在不識字已經不行了。

  你不給辦?行啊!讓你們文官集團的子弟去當兵,去工部當匠人去啊!

  「就這麼定了!」

  王仲林下定決心,不就是死磕嗎?誰怕誰啊?

  兩人有了定計,各自回去準備。

  王仲林回到工部,只覺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卻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朝的事兒比他回來的還快呢!

  這其中,有敬佩,也有感激,更有不解。

  敬佩感激的自然是匠人,侍郎這是為了他們出頭,還罵了相公。

  不解的,則是工部的文官。

  這些人也是魚龍混雜,不是全都支持自家侍郎。

  其中有和匠人們相處的時間長了,生出感情視之為親的。

  自然也有思想固化,鐵桿的官僚擁躉。他們不解的理由也很簡單,王仲林本身就是進士出身,天然屬於他們這個陣營的。

  現在相公們衝鋒陷陣,保住了士大夫的地位,而你王仲林在幹什麼?拆相公們的台?這就是叛徒啊!

  對此,王侍郎只當沒看見,心中卻罵,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只知利己不知利國,還有臉稱是讀書人?老子就罵了,怎麼著吧?老子的情懷,老子的胸襟豈是爾等能理解的?

  還別說,王侍郎經此一戰,還戰出優越感來了。

  他覺得他特光榮。

  就是這幫子匠人太木,老子為你們得罪了人不知道嗎?就遞個眼神兒就完了?你上來誇我兩句也行啊!

  以往趙維出風頭的時候,一幫人圍著捧臭腳,怎麼到我這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在衙門裡轉了一圈兒,見文官和差吏都是各安其政,王侍郎有些無趣。

  不過,工作還是要做的,例行公事的去下屬各工坊又轉了一圈兒。

  什麼炮坊啊,兵甲監啊,軍械監啊,雷火院啊.

  這是王仲林每天必做的事兒,每一處都是極為重要,不看一眼他不踏實。

  而且,今天還是懷著激動的心情去的。

  萬一哪個地方消息靈通,知道他老王的壯舉了呢?

  可惜了,下面的工坊可沒衙門口兒的消息靈通,不但沒崇敬沒感激,一個個見了他還跟見了仇人似的。

  沒辦法,侍郎大人下來准沒好事兒,不是訓這個就是罵那個,要麼就是來告訴他們加班趕工的。

  匠人們能有好眼色才怪!

  到了南郊的實驗區,在門口碰見徐良了。

  這貨不但沒好臉色,反而一臉嫌棄,「你怎麼又來了?走走走走!見了你都沒心思幹活了!」

  把王仲林氣的啊,這幫沒良心的東西!

  梗著脖子往裡走,卻見徐良身邊跟著個婢女,正抱著個鋪蓋捲兒,門口還有輛大車,也不知道是裝車還是卸車。

  不過多半是卸車,就徐良那老色鬼,已經弄進來兩個婢女了。

  還往裡塞?你睡的過來嗎?

  王仲林這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

  「我說徐良,寧王不在,沒人治得了你了是吧?你乾脆把你八房小妾都接過來得了!」

  徐良也不示弱,像他這個級別的大牛人,根本就不甩王仲林。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特麼夜裡不舒服了,白日裡哪有精神頭兒幹活兒?」

  「再說了,有本事你沖老亦和老瓦吼去啊!那倆紅毛兒老色鬼,就差沒搬家了。」

  「你!」王仲林漲紅了老臉,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狠,最後悻悻甩袖,「怎麼就不能爭點氣呢!」

  說完,掉頭就往裡走,再不管徐良這個齷齪人。

  進了實驗區,王仲林那點好心情卻是煙消雲散。

  說白了,他哪來的底氣在朝上罵相公?還不就是他工部這些年有功,有大功!

  這幫匠人給他的底氣,出了不少成果,他才敢指著呂師留的鼻子罵。

  但是,任何地方都一樣,開始的時候憋著一口氣,救宋也好,不辜負寧王也好,給匠人們長臉也罷,幹勁自不用說。

  可是時間長了,那口氣泄了,再加上大宋越來越好,救宋的心情不那麼迫切了,人也就放鬆了下來。

  一個個的,不思進取,開始享樂。

  王仲林知道這不對,可是說了也沒用,也沒人聽他的。

  其實想想,朝堂上又何嘗不是呢?

  初到扶桑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

  那時寧王說什麼是什麼,誰站出來說個不字了?

  同樣的,現在不行了,日子好過了,人心也鬆了。

  教改之務,如果放在六年前,只要有人提出來,說這事兒對大宋有利。王仲林敢保證,沒一個人會反對。因為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了,沒有退路了。

  可是現在,大宋越站越高,當官的想的也越來越多,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了。

  正鬱悶著,就見王五郎頂著個雞窩頭,黑眼圈大到占了半張臉,正蹲在他的實驗室門前朝他招手。

  「老王,過來,過來!」

  跟叫狗似的。

  把王仲林氣的啊,瞪著眼就衝過去了。

  「你個黑矬子,再叫一聲試試!」

  「嘿嘿!」王五郎那張猥瑣的臉擠出一絲陰笑,更猥瑣了。

  「你看看,逗著玩唄,怎麼還生氣了呢?」

  「怎地?朝上罵完就後怕了吧?我看你垂頭喪氣,跟丟了魂似的,腿肚子都轉筋了吧?」

  「我轉你姥姥個麻花筋!」王仲林忍著忍著,這回算是徹底爆炸了。

  「一幫不爭氣的東西,還他娘的有臉編排老子。換你試試,你上去指著呂師留的鼻子罵去!」

  扯開嗓子,整個實驗區都聽得見。

  「老子真是瞎了狗眼,幫你們這群齷齪東西出頭!他娘的,沒一句好話也就罷了,還處處給老子添堵!」

  「老子今天就告訴你們!我沒好,你們也別想好!要死大伙兒一塊兒死,誰都特麼跑不了!!」

  一通宣洩,肺子都差點沒吼出來。

  可是想想又不對不啊.,乍然而止,瞪眼看著王五郎,「你你咋知道的?」

  早朝的事兒他們知道了?知道還氣我!?沒良心的東西!

  正要接著罵,用更惡毒的粗話來罵。

  卻是身後,徐良一把將張牙舞爪的王仲林給箍住了。

  「行了行了行了,五郎就沒說錯,咋那麼不識逗呢?」

  王仲林掙扎回身,卻見徐良、亦思馬因,阿老瓦丁,還有劉德柔、趙友欽等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弄的王仲林全身一僵,又是怒又是羞,「看!看特麼什麼看?再看眼珠子給你們都摳出來!!

  「哈哈哈哈!!」

  眾人放聲大笑,卻是眼神都變了。

  徐良離他最近,「老王啊,就沖你早朝那一怒,當弟弟的謝謝你!」

  「我」

  王仲林一下子就卡住了,眼圈瞬間就紅了,嘴上卻不留德,「謝你大爺!用你謝!?」

  徐良道:「罵吧!怎麼高興怎麼罵。罵完之後,弟弟今日再給你個保證。」

  「啥保證?」

  「我們把娘們都送回家去了,幹不成個大事兒,不出這個院兒了,就當是還你王仲林的人情了!」

  王仲林:「.」

  馬上反應過來,徐良剛剛在門口那是裝車送人呢!?

  「直娘賊!」王侍郎大罵一聲,一腳踹過去,「爾端不是好人,戲耍本官!」

  」哈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氣氛瞬間反轉。

  王仲林笑著,打著,鬧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比起衙門裡,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這些匠人是粗鄙了些。可心是乾淨的,至純至真!

  你幫他們一把,他們真能記一輩子,更知道怎麼還。

  而且,不分是漢人、色目人,蒙古人,還是倭人。

  嬉笑過後,王仲林說起正事,「你們那個蒸汽機到底能不能行?要抓點緊啊.!」

  「這東西要是出來了,不但咱工部又長了回臉,而且也是在幫寧王壯大氣勢,畢竟這是寧王大力推進的項目。我們在朝上為寧王說話,也有底氣不是?」

  對面的徐良等人一聽,一面腹誹這貨是不放過一切機會壓榨他們,另一面也有正色。

  「快了吧?」

  亦思馬因不太確定,「已經有所改進,只不過還沒完成。能不能成,要等完成之後,開機試驗才能有定論。」

  阿老瓦丁也道:「你就放心吧,徐良帶著人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了,就是在趕工。實話告訴你,自打寧王進了宗正寺,我們這邊就沒停過。」

  「只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阿老也只能給王仲林這樣的安慰了,說實話,新機型能不能成,他們心裡沒底。

  王仲林細細的聽著,皺眉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回身一指王五郎,「你們還是把五郎帶上吧!多了他,還能多幾分機會。」

  這幾個人不帶王五郎玩兒是什麼心思,王仲林是知道的。

  可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致知院的評級已經不重要了,先把東西造出來才是關鍵。

  大伙兒一聽,皺眉沉思。

  說實話,真不想帶王五郎。誰也不服誰,算上他要是成了,那這貨能把尾巴翹天上去,很煩人的。

  可是,王仲林說的對,現在不是較勁的時候。

  幾人看向王五郎,卻見這貨一臉戲謔的看著他們。

  沒等他們開口,王五郎說話了,「怎麼地?看不上我唄?你們就說,用不用我吧?」

  把老哥幾個鬱悶的啊,你就裝吧!牛逼是吧?早晚有讓你閉嘴的時候。

  可是,大局為重。

  亦思馬因做為項目的負責人,強忍著把腳放王五郎臉上的衝動,邁前一步,拱手上禮,「那就請王兄和我們一起吧!」

  「唉,這就對了嘛!」王五郎一蹦老高,「老兄老弟的,跟我還算這麼清楚?再說了,沒我你們能行?差遠了!」

  「.」

  「.」

  「.」

  亦思馬因後悔了。

  王五郎那邊卻還不知收斂,「別覺得咱占了爾等多大的便宜,說句不好聽的,是你們占我的便宜,信不信?」

  說著話,撇嘴轉身,下巴上天。

  猛的推開實驗室的大門,「本來吧,這個驚嚇是準備打你們臉的!」

  「可是寧王爺有難,咱王五郎不能見死不救,那就拿出來,算咱們工部所有人的成果吧!畢竟.人多力量大。」

  「那就把驚嚇,變成驚喜吧!」

  眾人怔怔的聽著,心說,什麼玩意?

  抻著脖子進了實驗室,仔細一看。

  王仲林:「哦嚓!!」

  亦思馬因,「黑五郎!老子和你拼了!!」

  徐良想哭,「這這不會是你一個人弄出來的吧?」

  唯獨趙友欽比較理智,「你這.這是個殼子吧?能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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