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又來倆!
2023-11-16 09:11:22 作者: 憨皮拉朋丫
謝迭山被張簡之拉著,穿行於惡臭的渠巷之中。
好不容易把袍子穿整齊,這才倒出功夫,思考張簡之這是鬧的哪一出兒。
好歹也是一朝宰相,怎麼如此不識禮數?大半夜的把人拉出來,還吃酒?我信你個鬼!
迭山先生心如明鏡,這是出事兒了啊!只不過,張簡之不說什麼事兒,還端出吃酒的理由,迭山先生也懶得和他打機鋒。
小跑跟著張簡之的步伐,疑然發問,「是不是港口那邊出了大事?」
煞有其事的現出驚容。
「難道.難道是蒙元的主力大軍已渡過重洋?打到西雅圖了?」
迭山先生也不是凡人,不提吃酒這個茬兒,直接說事兒。
甭管對與不對,先探探口風再說,不然心裡沒底。
可是,張簡之那邊一聽,登時慍怒。
回頭瞪了謝先生一眼,「先生莫非得了癔症?想什麼呢?蒙元進兵,老夫還有閒心與你吃酒嗎?」
得,他又給繞回吃酒這個事兒了。
而謝先生聽了這怒話,卻是心安不少。
老張對答如流,條理有序,根本就沒亂陣腳啊!
心說,就算不是什麼好事兒,那也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了,起碼沒大到蒙元進兵的地步。
可是張簡之始終不漏口風,迭山先生心裡也是痒痒,到底是什麼事兒呢?
剛剛他說是趙維請吃酒,那就說明,肯定和趙維有關了唄?而且,二人所馳方向確實就是成王府的方向。
謝先生琢磨了半天,突然心頭一亮,猜到了。
難道是.難道是那小魚兒還沒懷上,那混小子卻把你把別家小娘的肚子搞大了?
好吧,謝先生可不是瞎猜,這事兒趙維完全乾得出來,連女細作都敢睡的主兒能是什麼忠男烈女?一點不奇怪!
暗道,就算不全對,也應該中了七七八八了。
瞥向專心趕路的張簡之,謝先生訕笑,「到底什麼事兒啊?如此慌張!」
說著慌張,語氣卻不似剛剛,顯然踏實不少。
張簡之依舊拉著他不放,輕飄飄回了句,「沒什麼大事兒,到了便知分曉。」
迭山先生放心了,張簡之自然也不提吃酒這個茬兒了,只是心中暗笑,「小樣兒的,還想套我的話?」
兩個老頭兒就這麼原路返回,摸到了成王府後門。
謝迭山一看,還真是在王府裡面?這都給留著門呢!
二人入院關門,又輕車熟路的摸到後院香閣。
一進去,謝先生只看見一大桌子的酒菜,卻不見趙維。
先生繞著桌審視,淡然一笑,「卻是豐盛的緊呢!」
抬眼看張簡之,「那小子人呢?」
張簡之一邊把謝迭山讓到主位,一邊敷衍,「碼頭不是敲鼓了嗎?他趕過去瞧瞧,馬上就回來!」
說著話,親手給謝先生斟酒,「來來來,且不管那逆徒。咱們先喝著!」
謝迭山一聽更笑,「逆徒都出來了?看來他張師父也被他氣的不輕啊?」
「嗨!」張簡之一嘆,自飲一盞,「一言難盡!」
謝迭山也端盞細品,「好酒.!」
放下酒盞,「行了,老夫人也在這兒了,酒也喝了,且說說吧,他到底惹了什麼麻煩?」
張簡之一怔,「這個這個.先生現在就要聽?不等那小子回來讓他親口與你分說了?」
謝迭山一擺手,「何必麻煩?勞費張相公幾句唇舌,先給我透個底細不是正好?」
「老夫也聽聽,能不能管他的閒事。能管自是盡心,若是不能管,那就趁著他還沒回來,趕緊回去睡到大天亮去!」
張簡之差點沒笑出聲兒來。
還能不能管?我要是說了,能不能管你都掉坑裡了,爬是爬不上去了。
心中思量,到底要不要提前和謝迭山把事兒說了。
按理說,這事兒還是趙維來說最好,那是謝枋得的親徒弟,趙維親口說和自己說是不一樣的。
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我先說了吧!
那小子偏心得很,謝迭山也是他親師父,回頭心疼他謝師父,不忍拉他下水,不就可著我一個人往死里弄嗎?
想到這兒,張簡之再不遲疑,「迭山先生,是這麼回事兒!」
「今日那小子上朝,不是去了趟政事堂嘛!」
「嗯嗯?」謝先生一愣神兒,心說,不是家宅之事?怎麼扯上政事堂了?
神情略有緊繃,「政,政事堂怎麼了?」
張簡之,「去政事堂為了什麼事兒,想必先生也猜得到。」
「近一年,蘇相、陸相壓了不少諫言警世的奏章,叫寧王過去正是為了此事。」
謝迭山暗說,還真不是家宅之事!
正色起來,「略有耳聞,有朝官擔心國朝之弊,上了不少奏本,我是聽說了的。」
張簡之則道:「正是此事。陸相、蘇相無計可施,只得留中。現在寧王凱旋,自是又把難題甩到了咱們那弟子身上。」
那邊謝迭山苦笑,「這個蘇劉義和陸君實,拿人當牛馬來使喚了!」
「他們都解決不了,卻推給趙維,這相公當的真是省心!」
兩手一攤,「我看他就多餘應這個爛攤子,那三條難題確實存在,卻非人力可為。」
張簡之,「呵呵,他若是不接,那他就不是無所不能的寧王了。」
謝迭山,「什麼意思?」
張簡之,「意思就是,他當時就接下來了,而且不但接了,已經有了對策!」
「什麼!?」謝迭山登時就驚了,驚過之後又是欣喜,不由出神傻笑,「好小子!」
驟然抬頭,「快說說,他有什麼對策?」
張簡之卻不著急說,「這個對策啊,當真是好對策!」
「不但盡解難關,而且可以說是百年大計,開萬世之基業。若按他的方法實施,別的老夫不敢保證,十年之後,大宋不但沒有任何弊端,反而一飛沖天,傲立當世!」
「嘶!!!」
謝先生倒吸涼氣,心中驚詫,張簡之的評價這麼高嗎?
要知道,張簡之別看和自己一樣視趙維為驕傲,甚至是平生最大的成就。但是,張簡之屬於那種比較內斂的人,很少誇讚。
像今日這般不吝溢美,卻是頭一回見。
可是張簡之越是這麼說,謝迭山越是心下好奇。
到底什麼方略,能得如此讚譽?
急聲道:「張相就不要賣關子了,速與枋得道來!!」
只見張簡之挑眉,「先生真想聽?」
「想!」
「那好吧!」
於是,張簡之把趙維剛剛嚇的他差點丟魂兒的那番言論,原封不動的向謝先生細細轉述。
結果,謝先生是個做學問的人,心眼哪有張簡之多?開始的時候細聽細想,卻是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寶貝徒弟這個想法真的是天馬行空啊,怎麼想出來的呢?
小學、初學、高學,還有大學專科教導,很是詳盡,也周到得很。
細想之下,確實能解決當下所謂難關。
而且最重要的是,按他這個思路來,十年二十年之後,那大宋就真稱得上人人知學,人才濟濟了。
當然,謝先生也不是傻的,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因張簡之複述的極快,他也沒功夫多想,一時也說不上哪不對。
等到張老頭兒說完了,謝先生還點評了一下,「確為萬世之基業,此子這是造福萬民之舉啊.!」
卻是換來張簡之的冷笑,「先生覺得好?」
謝迭山愣了愣,「挺好的啊!那三大難題若由此得解,不傷和氣又積累人才無數,實乃國朝之幸也。」
「呵呵.。」張簡之再笑,「那先生是支持他的嘍?」
謝迭山,「當然支持!」
「那就好!那就好!」張簡之都有點不忍心了,這老頭真是單純的可愛。
但是,已經到這一步了,謝迭山就算正式上了賊船。
因為這事兒太大,都不用你點頭,你聽進腦子裡那就是個雷。
「唉.!」張簡之一嘆,「我的謝先生啊!有你在,簡之死也安心了啊!」
謝迭山有點無語,什麼有我在你安心不少?說的好像真要死似的。
那邊張簡之繼續,「我等皆是他的師長,值此存亡之機,我們不幫他,又有誰幫他呢?」
謝迭山臉都綠了,說什麼呢?越說越聽不懂了。
「迭山先生!老夫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就算此番葬身於此,就算被士大夫千年萬年的戳脊梁骨,老夫也扶他走完這一程!!」
「怕什麼?我等雖非帶刀猛士,卻也不缺絕義之勇!來,你我滿飲此杯,就算是壯行了!」
我.我滿飲你大爺!
謝迭山嚇都要嚇死了,啥情況?這老貨瘋了?
「張相,你這到底」
到底怎麼回事!?
張簡之卻是依舊看著他,「此方略一旦實施,朝中的士大夫們必以死相抵,我二人要擋在他前面啊!」
」士大夫?」
謝迭山被張相公這一句,徹底點醒。
驟然瞳孔一縮,之前心裡那點疑惑,卻是全都開朗了。
登時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綠,最後憋成了醬紫色。
「我我.我.我去你的吧!」
謝先生直接把端在半空的酒潑了出去。
「告辭!」抬屁股就走,比猴子還快。
心說,現在跑還來得及吧?
來得及個屁!打從聽見第一個字兒,他就跑不了了。
對於謝迭山的反應,張簡之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剛剛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四平八穩的往那一坐,「先生醒醒吧,進來再出去還有用嗎?」
「我」謝迭山僵在門前,恨不得回頭活撕了張簡之。
掉頭就罵,「張簡之!你缺德不缺德!?」
紅著臉,「這是嬉鬧之事嗎?這是能拿來嬉鬧的嗎?」
張簡之苦笑,「誰和你嬉鬧?」
「那你把我誆來做甚?」
「呵,老夫還是讓你那寶貝徒弟誆來的呢!找誰說理去!?」
「可你掉進來也就算了,何必拉老夫下水?」
「謝枋得!用你那腦子好好想想,就我和那個愣頭青兩個人,能辦成嗎?」
「可是你拉上我,咱們師徒三個也幹不成啊?這可是與全天下的讀書人為敵啊!」
「當然辦不成,所以咱們還得拉人下水啊!」
「我」
謝迭山氣死了好吧?這老貨怎麼這麼壞?難怪都罵他是奸學的祖師爺。
以前謝迭山還挺同情張簡之,現在嚓!迭山先生不光罵,他想弄死這老東西算了。
先生都快哭了,「你還能拉誰下水?放眼天下,除了咱們兩個是他師父,還有誰願意送這個死?」
卻見張簡之高深一笑,眼光緩緩飄向港口方向,喃喃自語,「不出意外,這鼓聲應該是給文履善敲的啊!」
「噗!!」
謝先生一口老血噴出來,「你你把主意都打到他身上去了?」
張簡之再說,「不是我。」
「那是誰?」
「是你!是你把主意打到文相身上去了。」
「我!?」謝先生心說,真新鮮了,我打的主意我自己都不知道。
冷然發問,「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而不是你自己去禍害人?」
「嘿嘿!」張簡之大笑,「因為我和文天祥不熟。」
「.」
謝迭山傻眼了,這個理由,好充分啊!
張簡之和文天祥確實不熟啊,可是他謝迭山卻很熟,他不去誰去?
漸漸平靜下來,謝迭山慢慢清醒。
過了一會兒,想通了兩件事兒。
第一,他真就下不了賊船了,現在後悔真來不及。
第二,就算不是張簡之坑他,等過了最初的驚駭,他一樣也得自己跳上船來。
張簡之說的對,那是他寶貝徒弟,別說和全天下的文人為敵,就是為了趙維一刀一刀活颳了他謝枋得,他也要受著。
想通這兩點,謝先生反而釋然了,更不與張簡之慪氣。
好吧,現在可不是慪氣的時候。
他在想,要不要拉文天祥下水?
有點不地道,可是,萬世之基業啊!
那套教改之方確實好,好到謝迭山挑不出一絲的毛病,好到大宋有了它必定強盛空前。
此時,他更理解張簡之為什麼使陰招把他拉過來了,因為現在他要學張簡之,去坑文天祥。
「罷了!」長嘆一聲,瞪了眼張簡之,「若此來真是文履善,那老夫一會就把他拉過來!」
張簡之聞之大喜,「但願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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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問題來了,趙維去港口接人,到底是不是文天祥呢?
呵呵,是,正是文天祥!
文相公回中原主持移民、移軍之務,算起來也有兩年多了。
這趟回來,川軍老兵計十四萬人盡數在船上,大洋對岸的移民工作也步上正軌。
文相公也是操勞的命,那邊不再非他不可,便馬不停蹄的趕回扶桑。
把中原的一切事務,交給了冉安國、謝明等人。
而且,文天祥這次可不是自己回來的,他還帶了人回來。
此時,趙維還不知道張師父強行蹂躪了謝師父,兩位師父短暫嫌棄之後,又把壞心思打到了文相公身上。
趙維現在就站在碼頭之上,目迎渡洋巨艦緩緩入港。
借著艦上的火光,已經可以看到文天祥傲然立於船頭,一派千古良臣之姿。
而文天祥身邊還有一個老人,白髮蒼蒼,滿眼期盼與好奇,正審視著夜色中的新崖山。
趙維定睛一看,猛的一翻白眼兒,心說,岳父大人啊,你這是捨得過來了?
船上不是別人,正是趙維的好岳父,大儒王應麟。
船上的王老爺子心裡別提多美了,略施手段,家裡的老姑娘就嫁做了寧王妃,自己既掙了面子,也掙了里子。
現在這把老骨頭又平安到了扶桑,他這輩子算是圓滿了。
接下來就守著大宋朝廷,安安心心養老享福。
國家事重,可在新崖山,再怎麼著也麻煩不到他這個小老頭兒身上,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