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絞殺

  南哥兒有些搞不懂，這是一群什麼人？

  土匪嗎？

  很難想像，大宋的正規軍卻如此的不堪。

  橫眉冷對，一又眸子陰的能滲出水來。

  可惜，沒人搭理他，高個兒的正抓著一群將校挨個收錢呢！

  連那個自稱是「朕的」白面少年，都沒逃過他的魔爪。

  直到高個兒的搜颳了一圈兒，這才心滿意足的想起這邊還綁著個人。

  笑呵呵的再次來到南哥兒身前，露出一個燦爛真誠的笑容，「小姑娘，別怕，咱們不殺俘虜。」

  南哥兒有點哭笑不得，這算是拿我當小孩兒了唄？

  沉著臉色，用眼神指了指矮個的白淨少年，「他是在大宋官家？」

  高個兒的一怔，「猜出來了？」

  南哥兒翻著白眼，都自稱是朕了，不是大宋官家是誰？

  疑惑的看向高個的青年，「那你又是何人？」

  高個兒的一笑，「不才大宋寧王，趙維！」

  南哥兒：「.」

  呆愣良久，南哥兒回魂兒的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咬死他算了。

  他是趙維？

  他們這一家子和這個人就繞不開了是嗎？

  戰場上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不丟人。

  南哥兒還是輸得起的，只不過有點可惜，剛出來就敗了。

  可是，她可以敗給任何一個大宋將領，唯獨接受不了敗在趙維手裡。

  趙維，這個名字對於南哥兒來說，簡直就是夢魘！

  好吧，不光是她，對每一個元人來說都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細數一下就知道了，打從崖山開始，只要關於趙宋的事兒，就離不開這個人。

  先是崖山，本來大宋已經死透了，結果跳出個趙維，生生死裡逃生，給趙宋留了口氣。

  很多元朝人都會想，要是當時沒有這個趙維，那後面這些事兒可能都不會發生。

  然後，大宋到了扶桑，跑出去幾萬里，那個趙維還不消停，發瘋似的又跑回來了。

  跑回來還不算，他還大搖大擺的進了元大都，還讓忽必烈高看了一眼。

  結果，忽必烈前腳出京，他後腳就把大都給點著了，救了文天祥和張鈺。

  再然後，趙維進四川，只一年，把阿難答打的沒脾氣。

  現在大元已經不管四川殘宋，把目標定到了扶桑，結果，這貨又來了。

  他就跟個蒼蠅似的，哪有味兒往哪飛。

  在大宋，他可能是英雄，是萬人敬仰的寧王。可是在元朝，他就是個混蛋，是叛徒，是反覆無常的寧國公。

  南哥兒本以為，這回他們父女三人驚天算計，說是倒轉乾坤都不為過。

  大勝就在眼前，就算不讓這個趙維死於陣前，也得讓他知道知道，蒙古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可惜，反差有點大。

  算計來算計去，絕谷一戰，他們父女基本上沒有翻盤的機會了。連帶了整個大元在扶桑的前期布置，都要毀於一旦。

  南哥兒恨，恨不得吃了眼前這個混蛋。

  憋了半晌，幾乎咬牙切齒，「趙維，汝乃小人爾！別得意，伯顏的大軍已經登陸，正在馳援新都。待國相大軍一到，看你再如今日狂悖！」

  「嘖嘖嘖。」

  趙維被罵的一點不生氣，看著南哥兒嘿嘿直笑，「首先，『汝乃小人爾』和後邊的大白話一點都不搭配。哪個老師教的？學藝不精哦！」

  「其次，沒人告訴你漢人無論天子，還是走卒，說話的時候啊，都不用古文的。」

  「古文在文章而非口舌，下回記住，別用錯了，很丟人的。」

  「你！！」南哥兒氣的，快暈過去了。

  「你什麼你？」趙維依舊笑著，「還有，伯顏那五十萬精銳確實值得吹捧。來了，我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南哥兒冷聲，「知道怕了？那就好，我大元」

  「別一口一個你大元了。」趙維打斷南哥兒的話，「我還沒說完呢。」

  「來了還真不一定打得過，可問題是，他得來了才算吧？」

  仰頭看天，滿眼蔑視，「這會兒伯顏應該還在東瀛的陸奧緊盯造船呢吧？也不知道半年前那場大病好利索沒有，老爺子不還考慮過讓阿術代替伯顏出征扶桑嗎？能不能來估計你都說不準吧？」

  「他就算真能來，也要等來年四月，才有足夠的運力把五十萬大軍一次性運到扶桑。等他踏上這片大陸，起碼要一年之後了。」

  「所以，別在這跟本王瞎忽悠！除非你爹能守一年，否則等不到伯顏的支援嘍！」

  南哥兒：「.」

  南哥兒沒話了，不是氣的，而是嚇到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而且知道的如此詳細！？

  要知道，皇爺爺打算用阿術換掉伯顏的事兒，沒幾個人知道。

  除了當事人，就和少數幾個重臣商議過。

  南哥兒知道這一點，還是因為皇爺爺和父王提起過，徵求了太子的意見。

  滿眼驚恐的看著趙維，突然就失去了與之鬥嘴的勇氣。

  直到這一刻，南哥兒才算明白，皇爺爺對趙維的推崇並不是沒有道理。

  這傢伙在戲謔外表之下，決非一個簡單的人物。

  「怎麼不說了？」趙維還是笑著，「別害怕，不管你說什麼，罵什麼，我也一定不殺你。甚至此戰過後，會放你回去。」

  「畢竟老爺子放了我一次，這份恩情我還他兩次！」

  「.」

  南哥兒再次無言，皇爺爺放了他一次？

  這事兒，南哥兒不知道。

  指的是什麼時候？逃出大都的時候？是皇爺他放走他的？為什麼？

  此時的南哥兒又生出很強的挫敗感。

  原本她以為，她雖然是女兒身，卻不輸給任何男人。

  可是現在，在皇爺爺和趙維這種長於算計的人面前，南哥兒才知道，她什麼都不是。

  她，包括三哥，還有父王那些所謂的算計，根本就和人家比不了。

  讓你明著看都看不懂的。

  ————————

  南哥兒被俘，北扶桑戰場迎來了驚天逆轉。

  此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可是縱觀全局，可謂相當精彩。

  先是大宋以壓倒之勢，兵犯新都。然後真金父子三人又逆風而上，幾乎做到了翻盤，可惜棋差一招。

  終究還是被趙維抓住了命門，一錘定音。

  此時，北扶桑戰場一總分為四個部分。

  一部分是元朝農兵與瑪雅萊加之前的對抗，爆發於溫尼伯湖東北岸。

  這一陣元朝完勝，萊加的輕敵和元朝軍民的驍勇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

  只可惜，沒有堅持到最後。聽聞趙維派軍馳援，真金顯然輸了膽氣，早早撤兵，以至於大敗的萊加最終能夠全身而退。

  由東向西，第二部分戰場便是位於溫尼伯湖，三湖夾角處的新都戰場。

  這裡做為決戰之地，卻是最為平靜的。趙維以瑪雅兵替換漢兵，與真金對峙，留下江鉦唱了一出空城計。

  只能說，真金又輸了一陣，還是輸在膽氣上面。

  也許這就是真金一生的缺陷，他本身就是按照守業之君被忽必烈培養的，在進取冒險的心態上，遠遠不夠。

  放在中原，可能是一位好皇帝。但在莽荒紛亂的扶桑，卻失了幾分味道。

  第三戰場就是這處絕谷，大宋以全勝告終。

  然而這場決定勝負天秤的伏擊，首功卻不是趙維，而是趙孟禧。

  趙維雖然預判了南哥兒的動向，可是如果沒有趙孟禧準確的情報作為佐證，他是不敢賭這一把的。

  包括全局的調動，趙維比真金膽子大，敢放手一搏，不是因為他比真金有魄力，而是因為他有趙孟禧。

  有了錦衣衛準確無務的情報，他才敢毫無顧忌的下命令。

  第四路戰場，與前三個戰場相比，可能最無足輕重，但也是最慘烈的一戰。

  趙與珞用五十萬人去打鐵穆耳的四萬人。

  12.5:1！

  然而，儘管如此懸殊的參戰比，卻在鐵穆耳用火器的加持之下，打成了一場絞肉機一般的慘烈大戰。

  當五十萬人出現在鐵穆耳面前，這位與趙維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便知道，完了，他的父王中計了。

  鐵穆耳當機立斷，做出決定：放棄對西雅圖的襲擾，全力突圍，回援新都城。

  兩方攻守瞬時轉換，由原本的鐵穆耳阻擊大宋回援之敵，變成了鐵穆耳要突圍回援，解救真金。

  這位在原本歷史之中最終成為大元皇帝的蒙古漢子，拼命了。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回不去。那父王必敗。

  更要命的是，無論真金能否從新都脫身，都難逃一死。

  連帶著，他鐵穆耳，還有妹妹南哥兒，都沒有好下場。

  別忘了，他的那位皇爺爺叫忽必烈。可以待你像家人般仁慈，也可以雷霆之勢，不顧血親。

  扶桑在老爺子心裡的地位有多重？

  那是他一統大蒙古的夢啟之地，那是他看到天下全圖之後再起雄心的征伐之所。

  這一戰要是敗了，大元損失得有多大？前期所有的準備，所有的農戶根基，都將付之東流。

  元朝也將在這場各國參與的扶桑逐鹿之中盡失前機。

  到時候，即便真金沒死，他們兄妹也全身而退，可老爺子能饒了他們？

  大元東宮將是大難臨頭，他們父子與皇位再無關係。

  好吧，能不能活著見到皇位易主，都要兩說。

  所以，鐵穆耳相當於是背水一戰，沒有任何退路，只想回援新都。

  儘管他回去可能意義也不大，但起碼比困在這裡要強。

  鐵穆耳是抱著必死之志在打這一仗，而趙與珞這裡，雖然沒有火器，雖然不想硬拼，可是鐵穆耳那是拿著火炮和一窩蜂在撲路，他敢不認真？敢不真打？

  開什麼玩笑？混蛋兒這一戰打的這麼漂亮，要是在親爹這掉了鏈子。讓鐵穆耳跑了，趙與珞就找根繩把自己吊起來算了。

  所以，趙與珞也拼了，說什麼也不讓鐵穆耳過去。

  兩邊都殺紅了眼，十天連續大戰，鐵穆耳用一大半兒的彈藥儲備打死八萬多殷人軍隊，打傷無算。

  鐵穆耳很急，已經不考慮彈藥儲備的問題了。

  他必須這麼打，就算沖不出去，也要打的宋人膽寒，也要把大宋的主力漢軍吸引過來。

  因為就算他回不去，也得給父王減輕壓力，贏得時間。

  直到，趙與珞、鐵穆耳，還有趙維，幾乎同時接到了一封信。

  鐵穆耳接到的是真金的手書，是一營蒙古騎兵趁著夜色亡命送進包圍圈的。

  最後，沒有一個人活著見到鐵穆耳，只有一匹傷痕累累的戰馬，和馬上已經斷氣的悍卒。

  上面只有兩句話，「不要回援，突圍向北撤！」

  趙維接到的是趙與珞的手書，親爹得知趙維那邊絕谷大勝，結合自己這邊的情況，料想趙維有先馳援他這邊，吃掉鐵穆耳之後，再合兵新都的可能。

  所以給趙維去了信，信上也只有兩句話，「不要回援，先打新都。」

  趙與珞死傷慘重，可是他還能撐得住。

  現在決定這一仗是小勝，還是大勝的關鍵，就在新都。

  所以，他這邊死點人不關鍵，生怕趙維沉不住氣，先援自家老子。

  而這個決定也不是趙與珞一個人做出來的，而是殷人將領。

  沒辦法，這些印第安戰士大兵力作戰弱是弱了點，但是彪悍卻一點不輸蒙古人。

  連番大戰，死的人多，卻也打出火氣來了。

  他們懇求成王，不要讓寧王來援，這是他們殷人的尊嚴，戰至最後一人也要和蒙古蠻子分出個高下。

  而趙與珞接到的消息，卻是西雅圖的海娃發過來的。

  信上寫的倒不少，簡單來說就是時宗朝趁著宋城空虛，派遣水軍南下，準備襲擾西雅圖。

  結果，好吧，最可憐的可能就是「板凳哥」，弱就不說了，還特麼心裡沒點逼數兒，他還以為大宋水軍、日本水軍、元朝水軍都差不多呢！

  畢竟幾年前的造船技術都差不多。

  殊不知，宋元水軍也是他能比的？

  一來就撞到了海娃的炮口上，百十條戰艦幾乎都交代在了西雅圖港。

  海娃來信的意思是，讓趙與珞放心，西雅圖安全！

  趙與珞一看，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心思給我寫信呢？

  （海娃也不想給成王寫信，誰讓成王的戰場離西雅圖最近呢？）

  馬上給海娃回信，我這邊還頂得住，你立刻帶領艦隊北進，時宗朝不是先挑起來的嗎？把他們沿海的城鎮給我用炮彈洗遍地。

  起碼十年之內，日本不能再有水軍！

  這回趙與珞這個文人算是硬氣起來了，硬扛最慘烈的戰場，還有餘力指揮八方。

  不但混蛋兒在他的呼喝之下，連大宋水軍統領罵起來也跟兒子一樣。

  不過，趙與珞這個豬腳光環也套不了多久，等趙維開始向溫尼伯湖進軍，整場大戰役的焦點將再次回歸新都城，到時就是趙維和真金的對決。

  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