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蘭琴這個老王八蛋

  讓阿桑跳井.

  蘭琴心說，也虧得趙維想的出來。

  你也太記仇了吧？阿桑不就是在你大婚的時候鬧了一場嗎？不都過去了嗎？怎麼還記著呢？

  「殿下，這.沒必要吧？」

  蘭琴面容急切，「阿桑之前並不是有意頂撞殿下，一切都是為了蘭琴，我替她向殿下求情了。」

  不想趙維玩味一笑，「怎麼？不想死？你們不是很虔誠的嗎？」

  為了他們這個信仰，老子費了多大的力氣？現在讓你為信仰獻身，哦，又不願意了？

  「看來，你們也不是那麼虔誠嘛！」

  「這」

  一下就把蘭琴頂的沒話說了。

  憋了半天，「阿桑未必會願意！」

  畢竟是大祭司，說跳井就跳井的？

  蘭琴還是要爭取一下的，「殿下，我不能代替她做決定！」

  「沒關係。」趙維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如果不想跳，讓她親自來找本王。」

  「好吧。」蘭琴無話可說。

  本來心裡挺高興的，結果冒出阿桑這檔子事兒，讓蘭琴又有點憋悶，黯淡而去。

  等蘭琴一走，江鉦、馬小乙自暗處閃了出來。

  趙維一見二人，登時皺眉，「你們.什麼表情？」

  這兩人就跟沒了魂兒似的。

  只見江鉦呆愣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剛剛，趙維和蘭琴的對話，他們在後面是全程都聽著的，都聽傻了。

  馬二爺也有些蛋疼的看著蘭琴的背影，「還有這種人？真是奇葩！」

  他可是頭一回聽說，投降之後怕掌權的。理由更讓人無語，耽誤他拜神。

  對此，趙維卻是沒什麼驚訝。開始的時候也許有驚訝，心情也和馬二爺、江鉦差不多。可是現在，他卻是想通了。

  也看著蘭琴的背影，「他是個聰明人。」

  「嗯？」江鉦一愣，「殿下看出什麼了？」

  趙維一笑，「也不算吧.只能說，蘭琴沒有你們看到的那麼傻。」

  「什麼意思？」

  「怎麼說呢？」趙維沉吟了一下，「蘭琴還沒傻到那個地步，也許是被我嚇到了。」

  「這段時間，他一路從新崖山跟著咱們走過來，聽到的看到的不少。雖然他意志很堅定，不想降宋。可是，降宋是他不得不考慮的一個選項。」

  「而如果我是他，我會想，降宋之後，我能做什麼？處於什麼位置？我這個從前的蘭琴國王對於大宋的價值何在？包括降宋之後，怎麼才能活得長。」

  江鉦和二爺一聽，登時有了一絲明悟，好像有點懂了。

  江鉦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是說，蘭琴權衡利弊，覺得他如果降宋，他本人對於大宋的價值其實不大。說白了，他不懂大宋的文化和政體，為官不一定是好官，政務不行，軍事能力也一般，更不一定適應大宋的理念，以及層出不窮的新鮮事物。」

  「沒錯！」二爺接過話頭，「大宋與瑪雅相差太多了，他在瑪雅是一個好國王，到大宋可能當一個好縣令都難。更別說當下大宋正是蓬勃之勢，相公們都要虛心適應，他一個完全不了解大宋的外人，更難從善如流。所以，他擔心降了大宋，也失去了價值。又身處高位，很容易惹禍上身，也就是咱們講的『德不配位、才不配位』！」

  「這種情形之下想要活的長，還不如乾脆點，一放到底只享榮華富貴，不問前程似錦呢！」

  「這麼說來，蘭琴確實不蠢，他很清醒。」

  趙維笑著點頭，「差不多是這個心思吧！其實，他不光這一條路可走，選擇還是有的，只不過這條路最適合他罷了。」

  「他可以像多林刺那樣，即使知道能力不足，但可以做第一。多林刺之前急於表態，其實安的就是這個心思。可能價值不大，但是我忠心！」

  「對於一個降過來的瑪雅貴族來說，忠心就是最大的價值！」

  「他也可以像奪那一樣抗爭下去，抗的越久就越受重視，也越能展現價值。起碼讓本王看到了奪那不怕死，敢打敢拼的一面。」

  「就算蘭琴一直不降，我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畢竟奪那我都能放，何況是他蘭琴？」

  「可你知道，他為什麼別的不選，偏偏選了最鹹魚的一條路嗎？」

  江鉦和二爺想了半天，「不知道。」

  「呵呵。」趙維乾笑，「因為他本身就沒那麼大的心氣兒！」

  沒錯，這才是根本。

  蘭琴有清醒的因素，可說到底，可能他真的就對那些權力無感。在他看來，踏踏實實拜神，不是一個壞的選項。

  「他和咱們到底還是兩個世界的人，神明在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想到了，不一定會做。很多事情，一個普通人都能想得到，更何況蘭琴不是普通人。只不過，做是需要勇氣和付諸行動的。

  蘭琴到底還是選了一條最輕鬆的路。

  「不過也好，要是把這些瑪雅貴族都趕到島上去，那對於我們掌控瑪雅百姓，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倒是真的。」馬二爺也樂了。

  「要不，我與江帥怎麼都有點不敢信呢？本來還覺得就算拿下了瑪雅，有這些貴族在中間隔著，徹底掌控也需要一些精力。現在好了，他們自己就識趣的讓路了。」

  「不過，提醒四哥一句，可別都送到火奴魯魯去了，多少要留幾個。這些天觀察下來，瑪雅人中也是有高人的，可堪一用。」

  「嗯！」趙維點頭。

  馬小乙提醒的很對，瑪雅貴族還真不是一無是處，人才還是有的。

  叢林戰的高手、有指揮能力的將領，都可以拿過來用。大宋缺人，管理上的人才也缺。

  更重要的是，瑪雅祭司之中，有不少是絕對不能送去養老的。因為那才是瑪雅最大的財富。

  別看趙維這段時間把瑪雅貶的是一文不值，說的跟野人沒區別。

  天天念叨，弄的多林刺、蘭琴他們好不自卑。

  可實際上，瑪雅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只是趙維有意避之不談，讓瑪雅人也產生了錯覺，處處不如大宋。

  他們在建築、數學、天文學上的造詣，都比大宋只高不低。

  而這些高水平的建築師、數學家和天文學家，大多都是祭司的身份，得利用起來。

  ——————————

  就在趙維和二人閒聊的同時，蘭琴回到了已方陣營。

  大伙兒都知道蘭琴去找趙維了，也知道為什麼去的。這幾天大營之中的風言風語他們也不是沒聽到，其中的兇險也不是不知道。

  一見蘭琴迴轉，圖姆、萊加等人急忙都迎了上來。

  「蘭琴！寧王怎麼說？願意管控一下奴隸的言語嗎？」

  蘭琴回魂，「啊？啊不願意。」

  眾人一怔，心往下沉，都猜到了。

  趙維不願意，那麼就只有一個理由，這是他故意的。

  圖姆急切發問，「他怎麼說的？」

  於是，蘭琴把與趙維的談話，詳細的和眾人說了.一半兒！

  對，就是一半。

  前面趙維直說要拿下瑪雅，用心甚久，還有蘭琴列舉不願降宋的理由都說了，就是沒說趙維答應他的那些條件。

  而圖姆等人一聽，紛紛皺眉，「你說的那些理由，寧王殿下沒做回應？」

  蘭琴想說回了啊，而且回的非常滿意。可是寧王有言在先，不讓他透漏，那就只能裝傻了。

  「沒有！寧王說，他再考慮考慮，沒同意也沒拒絕，更沒開出什麼條件。」

  蘭琴撒起謊來，也是磕巴都不打。

  但是，說的再真，也得有人信啊？

  圖姆、萊加聞言皆是沉吟，嘴上道：「蘭琴國王說的也是事實，只是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

  心裡卻罵，「蘭琴你個老王八蛋！他這哪裡是去找寧王說和去了，他這是給自己鋪後路，開條件去了！」

  沒錯！說和個屁，這貨已經把蘭琴王國賣了，那是在和寧王砍價呢。

  大夥就是這麼想的。

  你想啊，從他們的視角來看，無緣無故的，你和寧王說這些幹什麼？就算說，正常情況也不會說我不想掌權，太累這種話吧？這顯得你蘭琴多像一個草包？

  最大的可能就是，蘭琴在向寧王提條件。

  言下之意，他可以降宋，但是降宋不掌權，還得你寧王自己來解決民心的問題，反正我把蘭琴交給你就什麼都不管了。你別讓我管事，也別擔心我有二心。我都什麼都不要了，只求拜神，你還擔心我什麼？

  多好理解？就是這麼個意思。

  但是問題來了，寧王的心思可比他們深沉得多，會聽不出蘭琴的用意嗎？聽出來為什麼不表態？

  按理來說，蘭琴開的價碼不高，寧王應該馬上就答應的。可是，他為什麼沒表態呢？

  不對！

  圖姆突然發現哪裡不對，蘭琴這老王八蛋根本就是在撒謊！

  很可能寧王已經表態了，只不過他不願意告訴大家。

  你再想啊，換了正常人，蘭琴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很真誠，也很實在了，甚至是犯傻。誰會就留下一句「我會考慮，以後再給你答覆」的話？

  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我這麼真心誠意，把價碼開的不能再低了，甚至都徹底放權只圖富貴，寧王就算有什麼別的想法，有什麼顧慮暫時不能答應蘭琴的條件，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麼沒水平吧？

  」考慮？」

  還考慮什麼？這會讓人心寒的，會讓蘭琴生出其它的一些想法。

  最起碼，寧王會加以肯定，讚許一番，甚至表面答應，用「如此甚好」「問題不大」之類的詞語敷衍、拖延一下。

  這才是正常人的對話，不是嗎？

  怎麼可能直接說出這硬的話來？

  所以，蘭琴在撒謊。

  寧王肯定有別的話給他，可是他不願意說是什麼話。

  不光圖姆，萊加、多林傑他們也在此刻展開了頭腦風暴。

  圖姆估計，多半是和蘭琴王國談的條件對蘭琴極為有利，他占了大便宜。現在不說，是不想別人去分他的好處。

  對，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兒，圖姆不著痕跡的瞪了蘭琴一眼，小樣兒的，跟我耍心眼兒？你還嫩！

  當下圖姆就有了決定，要馬上去見寧王，把蒂卡爾降宋的條件開出來。

  當然，到底降不降另說，起碼要有價吧？

  別等蘭琴或者別人搶了先，或者大宋展開行動，暗中收服一批瑪雅城邦之後，蒂卡爾要還什麼動作都沒有，什麼價都不曬出來，那可就被動了。

  到時候，不降要挨打，降了沒有任何好處，那才是虧呢。

  圖姆正拿著主意，突然萊加猛的一瞪眼，他好像也想通了。

  「那什麼.你們先商量著，我突然想起來，奇琴伊察派人來了，找我有事兒，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話就往外跑。

  多林傑那邊也一愣，一拍大腿，「哎呀呀，我也忘了，我第二十一個老婆要生了，我得回去盯著，說不定是個小王子呢！」

  兩人一邊急匆匆的往外跑，一邊絮叨，「你們商量，好好商量，可得想出一個對策來啊！這麼下去，瑪雅就完了。」

  圖姆一翻白眼，這兩個不要臉了，這就要去了？不過也說明這二位不是傻人。

  跟著往外走，「那什麼，我兒媳婦要生了，我去幫忙。」

  三人相視一笑，一起唄？那就一起吧！

  那邊蘭琴直皺眉頭，怎麼都走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們走什麼走？

  「等等！」

  叫住三人，「還有一事。」

  三人一怔，「什麼事？」

  蘭琴還剩點良心？不準備隱瞞了？那倒是可以聽聽，寧王到底給他開了什麼條件。

  可惜，蘭琴是不會說的，寧王有吩咐，不讓他說。

  雖然不知道趙維為什麼不讓他說，可是蘭琴很樂意不說。

  等寧王那邊準備充足，一舉拿下瑪雅各城邦那天，當眾宣布他蘭琴的優渥待遇那多爽？他還等著看這些人傻眼的表情呢。

  面色凝重的道：「有這麼一個事兒。殿下說，後天便是修河動工之期，到時，蘭琴要舉行一場祭祀？」

  眾人點頭，「正常啊，辦唄！」

  這麼大的工程，祭祀神明，告慰祖先，不是應該的嗎？人家寧王幫你想著呢，可不是好事？

  「但是.」蘭琴皺眉，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阿桑，「寧王.」

  「寧王怎麼了？」

  「寧王點名要讓阿桑祭祀死亡之井下的先祖！」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駭然的把目光對準阿桑。

  阿桑也是驚訝莫明，臉色煞白。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寧王好狠！

  阿桑與趙維有仇，這一點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想到，報復來的這麼快，讓阿桑跳井！

  「這」圖姆皺著眉，「這」

  這了半天，竟說不出話來。畢竟是蘭琴王國的事，他不好說什麼。

  而阿桑的表情更是複雜，她篤信人神，她更篤信祖先，但她還沒做好為了神明和祖先赴死的準備。

  寧王好狠！！

  見眾人都慌了，蘭琴急忙又道：「大家別緊張！」

  「殿下也只是提了一句，後來還說，阿桑如果不願意活祭也沒關係，親自去和他說就行了。」

  這是趙維的原話，蘭琴覺得趙維還是留的情面的，否則他也不會就這麼回來了，還會為阿桑說幾句公道話的。

  可是，蘭琴沒想到，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一凝，阿桑更為驚恐。

  「.」

  「.」

  「.」

  大伙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弄的蘭琴還挺奇怪，「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而圖姆、萊加和多林傑，似是又抓住了什麼重點，眼神飛速變幻。

  圖姆第一個反應過來，「沒，沒什麼不妥，這個這個你們先商量，我先走一步！」

  一邊往外跑，一邊敷衍，「我覺得吧，阿桑唉.看她自己的意願吧！」

  隨後是萊加，多林傑，二人連話都沒留，更不管阿桑死活，追著圖姆就奔了出去。

  三人去的方向，正是宋軍大營，寧王所在。

  是的，他們雖然同情阿桑，可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要馬上見寧王。

  因為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三位比蘭琴要聰明得多，又沒有蘭琴聽到用阿桑活祭的慌亂，所以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奧妙。

  這是寧王的好手段啊！

  活祭阿桑，趙維提出來的，看似是報復。

  可沒把話說死，阿桑如果願意放下身段去求趙維，那麼就不用死，顯得寧王很大度。

  但這哪是什麼大度的問題？蘭琴沒注意到，問題的關鍵根本不是趙維要報復阿桑。

  這裡面有兩個可能：

  第一，阿桑如果信仰篤定，願意為了祖先赴死，那麼寧王把仇報了，這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如果阿桑不想死，那可就有意思嘍。

  她要去求趙維，說她不想死，換別人活祭。

  這背後的影響有多大，蘭琴沒想到，圖姆他們卻是想通了。

  一個大祭司啊！

  神明和祖先的代言人啊！

  瑪雅信仰的象徵啊！

  不願意以身活祭？開什麼玩笑？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瑪雅子民會怎麼想？

  往小了說，他們會對阿桑失望，大祭祀都不願意獻身信仰，卻讓他們為了信仰付出生命？他們會很失望。

  而往大了說，他們會對瑪雅失望，會信仰崩塌的。他們會意識到，神明、祖先都是一個騙局！

  那麼問題來了，你說這事兒落在趙維手裡，他是會往大了運作，還是往小了運作？

  就憑他用六萬奴隸就讓所有人對大宋感恩戴德的手段，你說他有沒有能力運作這件事？

  趙維，大宋寧王.

  他在用阿桑，崩塌蘭琴的信仰。

  而蘭琴的信仰沒了，蘭琴王國也就沒了，他可以輕易的吞併他們。

  也就是說，阿桑來見趙維的那一刻，大宋的行動就算開始了。

  他們得趕在大宋動起來之前，把條件提出來啊！

  否則，就來不及了。

  當然，阿桑也可以選擇跳井，那樣的話，寧王只是報了私仇，對瑪雅沒有太大的傷害。

  但是，阿桑真的願意死嗎？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活的好好的，誰願意死呢？

  阿桑多半會向趙維低頭。

  就算她不低頭，死了，趙維沒能得逞，可是這也傳達出一個極為明確的信號：

  大宋要對瑪雅動手了，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圖姆三人急匆匆的往趙維那去的同時，也是一陣陣的感嘆。

  宋人的手段是真的多，防不勝防。

  心裡一陣陣的無力，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呢！

  更別說較量了，實在不行，勸勸阿桑，讓她死去吧！

  她死，瑪雅還能拖延一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