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讓人無語

  趙維的這些話要是換了對蒙古人、對遼人、金人去說，那他們的反應肯定是，「憑啥好事都讓你們漢人占了？我得取代你！」

  可是換了瑪雅人，他們的反應是：「真厲害，我們做不到，好佩服。」

  這就是瑪雅人和中原北方遊牧民族的區別。

  也不是說瑪雅人軟弱無能，而是他們不具備遊牧民族的某些特質。

  有點像三哥，可能基因里就缺少了一點攻擊性，即使被無數個主子欺負，憋屈了兩三千年，終於憋出一把大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是的，非暴力不合作。意思就是，我不和你打，我就不合作，有本事你殺我。

  全世界，也就印度人能想出這麼唯美的獨立方式。

  而且而且即便獨立了之後，三哥也依舊沒有擺脫被欺負的命運。因為種姓制度依舊壓著純種的三哥，直到二十一世紀也抬不起頭來。

  畢竟，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這些高種姓本身就不是純種三哥，那是高加索人和雅利安人的後裔，他們依舊是征服者。

  純三哥是首陀羅甚至連人都算不上的達利特。

  這一點，瑪雅人比三哥還是強上不少的，可也同樣缺少遊牧民族的那股子狼性。本質上差不多，都缺少一些強硬的民族基因。

  以至於，趙維這番近乎炫耀般的言論，不但沒有激怒他們，反而讓圖姆、萊加等人生出一股無力感。

  咋辦呢？他們開始擔憂瑪雅人的未來，開始變得無措，也開始對宋人生出折服之感。

  趙維把這些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不乘勝追擊，也不急於求成。

  換了從前，他也許會借著火候做點什麼，或者乾脆逼著瑪雅人現在就降宋，儘快拿下瑪雅。

  可是現在，趙維不急了。

  因為寧王說到底還是個性情中人，他說過，要徹底征服瑪雅，挽救這個文明。他要的是真心臣服，從長遠的角度一勞永逸。

  當然，這一天也不遠了，就在眼前，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畢竟在基里瓜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下一步，就是轉戰科潘城，那裡才是見分曉的地方。

  基里瓜在宋人的介入之下，解決危機連一個月都沒用上。

  畢竟示範性的改造耕地，育種播種，再到土豆破土發芽，這其中的技術含量不算很高，不用大宋一直盯著。

  瑪雅人又不笨，手把手的教還學不會，那就該他們滅亡。

  眼見農田變綠青苗破土而出，一切都很順利，趙維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與多林傑、多林刺等人商議之後，決定馬上啟程，前往科潘城。

  對此，多林傑他們自然沒話說。

  見證了大宋的神奇力量，不管是農業，還是軍事，如果刨除降宋這件事，他們對趙維，對大宋，還是充滿感激和欽佩的。

  現在，他們已經絲毫不懷疑大宋有能力讓科潘死城重新煥發生機。

  而且，也十分期待見證這一點。

  畢竟，近兩百年來，瑪雅城邦都是在不斷減少，不斷消亡。

  他們眼見一座座恢弘的城市被廢棄，眼見瑪雅一天天走向衰落，還從未有一座城可以在死亡之中復甦。

  多林傑認為，如果科潘真的能夠復甦，那是一個好兆頭，昭示著祖先和神明沒有拋棄瑪雅，瑪雅的第二個輝煌時期就要來了。

  如果說，在基里瓜的農業扶持，解決了瑪雅人吃飽的問題。那麼復甦科潘，才是瑪雅復興的徵兆。

  這一點，不但多林傑和蘭琴這麼想，連圖姆、萊加等人也深信不疑，也期待著見證奇蹟。

  所以，趙維離開基里瓜，並不是與圖姆等人的分別，他們也要跟隨宋人一起前往科潘，親眼看看。

  祥興八年，七月初三。

  趙維正式結束在基里瓜的行程，前往另一座瑪雅城邦——科潘。

  殿前司江鉦率五萬大軍，隨王駕同行。

  這五萬士兵不會返回新崖山，而是陪趙維前往科潘。

  當然，同行的目的也不是保護寧王安全。

  科潘是死城，也沒有另一個奪那在那等著找茬，他們是被趙維臨時拉去做苦力的。

  畢竟到科潘不是去種田的，而是修水利。這可是大工程，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而瑪雅人這邊，也不僅僅是一眾貴族同行，前往科潘的隊伍甚至比宋人這邊還要龐大。

  這其中，有蘭琴王國的全部男姓。是的，全部！

  科潘是蘭琴的故鄉，趙維是在為他們修水利，蘭琴國王當然要出全力。

  除了蘭琴王國的勞力，還有多林傑、多林刺兩大王國的戰士，以及四萬奴隸，這些都是支付給大宋的報酬。

  瑪雅人還是很守信用的，之前就說好了，趙維幫他們解決危機，三大王國把所有的六萬戰士借給大宋。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男**隸。

  而這部分奴隸可不是借，而是給，不用還的那種。

  加上蘭琴的人，瑪雅這邊足足有十五萬之眾，浩浩蕩蕩向科潘城進發。

  兩天之後，大隊如期抵達科潘城。

  趙維這回也不用登高，而是坐著熱氣球俯視地形，更能把科潘看了個通透。

  起飛的時候，圖姆、萊加這幫人厚著臉皮擠了上來，沒把趙維氣死。

  不是小氣，不讓他們飛。而是，你們都擠一個熱氣球上干屁？三十多個國王祭司，超重了，飛不起來。

  最後，趙維沒辦法，調了六艘飛舟才把他們都帶上天轉了一圈兒。

  可把圖姆他們興奮壞了。

  神跡，這就是神跡！他們居然飛起來了。回去向神明禱告，可能神明都不帶信的。

  而趙維也沒心思藉機忽悠一波，這事兒就交給江鉦、趙友欽他們了。

  都是讀書人，嘴皮子不比趙維差，一艘飛舟上安排一個，保准瑪雅人上船的時候腿軟，下船的時候心軟。

  趙維有別的任務，他和鄧牧、陳元靚一起，要觀察科潘城的地形，為之後的水利改造制定方案。

  當然，趙維只是輔助，鄧牧二人才是主力。

  二人在地質、水利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算得上這個時代的頂尖高手了。

  一看之下倒也沒什麼新奇，簡單來說，科潘城的地理環境和基里瓜其實差不多，都是一片開闊平原。

  一面有山，山上有大河流下，在科潘城外五六里遠的位置流過。依舊是，但凡有一點腦子也不至於渴死的狀況。

  雖然少了基里瓜的那個天然湖，可是科潘也有湖，是人工湖。

  雖然現在乾涸了，但依舊能看出人工雕鑿的痕跡。

  當年科潘沒廢棄之前，科潘人自己挖的一個人工湖。

  然而不看到這個湖還好，飛舟在小湖上飛過，趙維氣的直罵娘。

  「媽了個巴子，老子是真服了，這這就是一群腦殘！」

  飛舟上，鄧牧和陳元靚也是無語苦笑，「殿下服，我們更服，瑪雅人是和自己有仇嗎？這也能被渴死，餓跑？」

  也就是他們這個飛舟專門是勘探的，不搞觀光，所以上面沒有瑪雅人。

  否則，要是蘭琴、阿桑他們在船上，趙維乾脆把他們扔下去算了，活該你死！

  那到底怎麼回事呢？

  是這麼回事。

  這是一個開挖在科潘城南面的死水湖，沒有引流河水，水源來自降雨。

  科潘人把雨水積蓄在湖中，是沒有蓄水源的。因為地勢比科潘城高，所以只在緊鄰科潘城的那個方向有一個出水口。

  不用落下去看，就能看見這個出水口是用條石堆砌，修建的十分工整。

  水底和出口閘周圍鋪有特殊的火山石，是一種蜂窩狀結構的天然石料，有非常好的吸附性和過濾效果。可以保證從湖裡流出的水經過沉澱過濾，直接用於飲用。

  出水口到科潘還修有錯綜複雜的水道，繞城一周。

  也就是說，科潘不但有淨水系統，還有自來水，你敢信？城民開門取水，極為方便。

  可是問題來了，這不挺好的嗎？趙維還為什麼要吐槽？

  呵呵，這事兒不往深了想是挺好的，可是細一琢磨，那就可怕了。

  你想吧！

  能人工開挖蓄水湖，能造出完善的過濾系統，還能把淨化過的水流引到各家各戶去。

  這說明什麼？

  說明瑪雅人很牛皮啊！這麼方便精巧的引水工程，新崖山都沒用上呢！

  要知道，科潘在公元前1000多年就有人類聚居，到現在兩千多年了。

  就算從建成科潘城算起，也有一千年了。

  一千年多年前的自來水不牛嗎？那時候，漢人也沒哪座城池能用上自來水。人家就用上了，而且還修的這麼好。

  但是！！！

  但是啊！！

  但是這麼牛掰的科潘人，你能建蓄水湖，你就不能多挖幾里地，把人工湖和邊兒上的大河連上嗎？

  能讓全城人都用上自來水，你就不能再使使勁，讓水流到農田裡去？

  結果，就這麼點事兒，放在大宋可能十歲小孩都能想到的問題，居然就把科潘人難住了。

  大災季一來，田裡沒水，旱死；湖裡沒水，渴死。

  最後，不得不城池廢棄，人口遷徙。

  你說，這是什麼情況吧？

  這才是可氣、可恨的地方，明明有那個實力，卻把自己蠢死了。

  趙維有點頭疼，「怎麼感覺招安這幫人越來越不靠譜呢？」

  太一根筋了，讓人無語。

  從天上下來，正好「觀光團」也飛回來了。

  圖姆、蘭琴他們一下飛舟就撲到趙維身邊，嘰嘰喳喳興奮得不行。

  「殿下，好神奇啊！自天空俯瞰，與雲朵比肩，宋人的本事果然厲害！」

  趙維瞪了他們一眼，「一邊兒去，不想和傻子說話。」

  「啊？」

  圖姆蘭琴還挺委屈，怎麼了這是，誰惹他了？

  趙維也不解釋，命令三軍於科潘城外紮營。

  接下來幾天，鄧牧和陳元靚繼續勘探地形，考察四方。

  畢竟修水利不是種地，各中細節不是後者可以比的，單是制定一個可行的水利方案，就非一日之功。

  這期間，趙維跟了幾天，也不就摻和了。

  水平有限，幫不上大忙，只能靠這兩人解決。

  而且，從新崖山又來人了，也是趙維不參與的原因之一。

  好吧，不是又來人了，而是裝作從新崖山來的人來了。

  馬二爺大搖大擺地和趙維匯合。

  他來科潘已經有一陣子了，把活幹完就沒走，等著他四哥來接盤呢。

  「都搞定了？」

  馬二爺：「咱辦事兒四哥還不知道？放心吧！」

  「那就好！」趙維心下大定。

  為了那口鼎，這幾天趙維都沒敢進城。

  科潘的死亡之井，更是下令所有宋人能離多遠就給老子離多遠。

  避嫌嘛！

  「四哥，啥時候讓瑪雅人挖出來啊？」

  趙維：「急啥？早晚能挖出來！」

  隨後又道，「等著吧！等鄧牧他們拿出一套方案來再說。」

  鄧牧和陳元靚沒讓趙維失望，他也知道寧王很急，比瑪雅人都急。別看表面不急，但寧王火燒屁股的那種心情，他們還是理解一些的。

  所以，只用了半個多月，就拿出了治水的方案。

  而且不是一套，而是兩套。

  這一天，趙維、一眾瑪雅國王祭司匯聚一處，全都眼巴巴的看著鄧、陳二人。

  這是一場治水的方案報告會。

  鄧牧也不廢話，「兩套方案，供殿下和諸位瑪雅貴人選擇。」

  趙維聽了倒是沒什麼，可把瑪雅人驚著了。

  兩套？宋人真厲害啊！

  你看看人家，這麼幾天就有辦法復甦科潘了，而且不是一個辦法，是兩套都能救。

  這就厲害了，大寫的服！

  這半個多月，他們也不是沒事兒干，寧王不搭理他們，可是趙友欽、江鉦也是好人啊，天天陪著他們聊天，講大宋的見聞趣事。

  而且，趙友欽、江鉦他們有一個好處是趙維沒法比的。寧王嘛，畢竟身份在那擺著，有時候還得端著架子，他們也不敢問的太深，聊起來不痛快。

  可江鉦和趙友欽就不一樣了，平易近人，大大的好人，很好說話的呢！

  問什麼就答什麼，從不擺架子，從不像寧王那般教訓人。

  圖姆他們都愛找這些人聊天，聊的舒服。

  結果就是，半個月的工夫，這幫人都快被江鉦和趙友欽洗腦了。

  只覺得，大宋就是牛，大宋就是好，大宋放個屁都是香的，快變成「宋吹」了。

  尤其現在，一聽居然有兩套方案，還能選的。一個個眼珠子冒綠光，就差頂禮膜拜了。

  那邊，鄧牧還奇怪呢，什麼情況？半個月不見，這幫土人怎麼跟色鬼似的看著我？

  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這第一套方案嘛」

  「是急招兒，可以說立杆見影。若十五萬勞力全部用上，也許兩三個月就可以讓科潘重獲生機。」

  「好！！！」

  蘭琴嗷的一嗓子，嚇了鄧牧一跳。

  啥情況？瘋了？我這剛說一句，好你大爺好！？

  就見那邊蘭琴瞪著眼珠子，豎著大拇哥，「好！好厲害！！」

  對上鄧牧異樣的眼神，還挺理直氣壯，「江江殿帥說遇到精彩之事，要叫好這是宋人的習慣。」

  鄧牧：「.」

  嚓，這報告沒法做了。

  瞪了一眼江鉦，意思是，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學生！

  。

  趁元旦歇了一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