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請大家看一場屠殺

  四天之後，一大早就不見初陽，基里瓜城周遭氤氳壓抑。

  各城邦的祭司、國王本來相約去城外的農田與趙維相見，也好看一看半月來宋人的成果。

  可是，早上宋人那邊就送來消息，「今天不下地，而是把大伙兒約到了基里瓜城北的一處小山上。」

  大家自然不明白宋人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也不抗拒。

  尤其是蒂卡爾大祭司和奇琴伊察國王，心道，「正好，借今天這個機會與宋人表明蒂卡爾等瑪雅城邦的立場，順便幫多林傑和蘭琴解圍。」

  其實，蒂卡克大祭司是不想這麼早就表明立場的。

  按照原來的思路，起碼也要等宋人完成對基里瓜的解救，並等科潘城水利的修建看到一個雛形之後，他們再出來與宋人挑明關係。

  說白了，臣服於宋人那是不可能的，瑪雅人是瑪雅人，宋人是宋人，最多就是出力幫助宋人抵抗那個叫元的敵人。

  之所以這麼快，也是在與科巴關係的問題上，宋人處理的並不好。寧王吹了個大牛，結果還沒實現。

  那就沒有必要再脫下去了，免得給宋人太多的希望，等失望的時候更加的無法接受。

  說起來，他們還挺厚道，挺趙維著想。

  總之吧，眾人結伴而行，尋到趙維約定的那個小山崗。

  就見大宋寧王在山巔風景秀麗處擺了長案座榻，案上茶酒齊備，美食琳琅滿目。

  一見眾人到了，趙維笑盈盈的迎了上來。

  「一連操勞半月甚感疲累，索性偷得半日閒暇，與諸位賞風共飲，不知道可願賞光啊？」

  眾人自然是以蒂卡爾大祭司和奇琴伊察國王為首，連多林刺此時都聽話的讓出位置，讓這兩位占了主位。

  只不過，多林刺也是夠壞的，趙維不讓他說，他是真一點都不透啊，弄的這幫人到現在還不明白狀況。

  此時，多林刺正蔫頭耷腦的安心看戲呢。

  而蒂卡爾大祭司與奇琴伊察國王見此情形，對視一眼，滿心無奈。

  大祭司更是調侃道：「寧王還真會挑風景。」

  沒明說，可是話里的意思卻是明白，你挑哪不好，挑在這兒？

  風景是不錯，背靠基里瓜城，身後是古老的城邦、大河、湖泊，以及一望無際的平原。

  身前，山林蒼翠，峰巒迭嶂，除了美景，還有奪那的五萬大軍也在山腳下的坡地上。

  俯瞰而下，甚至能看見密林之中一排排的臨時樹屋，還有密密麻麻的戰士身影。

  「寧王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坐在這裡吃吃喝喝，恐怕不合適吧？」

  「是嗎？」趙維一副沒懂的樣子，「挺合適的啊！大祭司為什麼這麼認為呢？為了尋這處風景，本王可是用了些心思呢。」

  蒂卡爾大祭司皺眉，「寧王還是稱呼我的名字吧，圖姆就可以了。」

  又道：「大祭司是瑪雅人對圖姆的稱呼，寧王不是瑪雅人，也不信瑪雅的神明，再稱呼圖姆為祭司，委屈了寧王。」

  「好吧。」趙維點頭，「那就叫你圖姆。」

  又看向奇琴伊察國王，「我記得國王陛下叫萊加？」

  萊加笑著點頭，「寧王記的沒錯，叫我萊加就好。」

  「好！」趙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諸位請入坐。」

  這讓圖姆和萊加不由一怔，顯然趙維沒有換地方的意思，是鐵了心要在這讓奪那看著了。

  沒辦法，只得在趙維的一再邀請之下落座。

  待有人為大家斟滿酒水，圖姆尋了個機會道：

  「其實，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寧王何必還要與奪那置氣？我看，沒這個必要了吧？」

  「是的。」萊加也附和道，「我想寧王是有意讓奪那看到我們與大宋在這裡吃喝，造成大宋與各城邦交好的錯覺吧？」

  「真的沒有這個必要，奪那不是一個輕易改變心思的人，即使看到了也沒什麼用的。」

  他還是很聰明的，一來就看出了趙維的用意。

  趙維聽完，卻笑了。

  「兩位覺得，我在這裡宴請是為了這個目的？」

  萊加，「難道不是嗎？」

  趙維：「還真不是。」

  圖姆：「那寧王為什麼呢？」

  趙維搖了搖頭，「奪那看不看得見咱們，本王並不關心。本王倒是關心，我能不能看見奪那。」

  「.」

  「.」

  圖姆和萊加都無語了，有區別嗎？

  心中暗笑，宋人有時真的太好面子太孩子氣了，兵都沒派出來，還在這爭口舌之快？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該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回事，何必做那麼多小心思？結局又不能改變，只能算是個笑話。

  「寧王殿下.」圖姆開口了，真的不想再和宋人繞來繞去，「我稱寧王一聲殿下，可以嗎？」

  「可以。」

  「直說吧！」圖姆嚴肅起來，「只要殿下在基里瓜一天，甚至從基里瓜離開前往科潘城的這段時間，蒂卡爾和奇琴伊察可以向殿下保證，奪那不會傷到殿下的生命。」

  「所以，殿下大可不必用這些幼稚的手段來威脅奪那。沒有這個必要，我們會保護殿下的安全。」

  「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的。」

  「哦？」趙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什麼話？說來聽聽。」

  圖姆道：「這些是有條件的，大宋既然已經和基里瓜做出了交易，那這就是一場交易，交易就會有價格。」

  圖姆很直接，發揚瑪雅人一貫的作風。

  趙維卻是笑的更加燦爛，「圖姆大祭司這是要開價了嗎？」

  「是的。」

  趙維，「那我有些好奇，大祭司能開出什麼價。」

  圖姆，「基里瓜三國會按照約定，借出全部戰士和男姓奴隸，做為大宋拯救基里瓜和科潘的報酬。」

  趙維點頭，「這是早就說好的。」

  蘭琴也接話道：「當然是早就說好的，我們瑪雅人重承諾，不會反悔。殿下離這裡的時候，一定會帶走這些戰士和奴隸。」

  「不過.」蘭琴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圖姆。

  圖姆也不扭捏，「不過，蒂卡爾和奇琴伊察保護殿下的安全，也是要有報酬的。」

  趙維點了點頭，「很合理。」

  萊加見趙維答應了，喜上眉梢，搶白道：「所以，我們想要的報酬是，殿下要允許其他的瑪雅城邦使用大宋在基里瓜和科潘展現出來的技術。」

  趙維越聽越有意思，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啊！

  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是瑪雅人實在，換了別人，管你讓不讓用，我先用了再說，誰還在這主動和你商量啊？這事也就瑪雅人幹得出來。

  不過，認同是認司，卻突發奇想，玩味的來了句，「這不太合適吧？本王只能說，這份保護費有點貴！」

  「.」

  「.」

  萊加和圖姆聞言一陣沉默，低頭商量了一陣，似乎真在考慮趙維的話。

  最後。

  「那好吧！」兩人居然點頭了。

  「確實不太公平。」

  「殿下看這樣如何？」圖姆又提出新的方案，「我們其他的瑪雅城邦，只要用了大宋的技術和手段的，都用向大宋支付一份報酬。」

  「當然，金銀可能殿下不感興趣，我們可以用戰士來支付。每個城邦都可以向大宋借一些戰士，幫助你們抵禦強敵。」

  趙維：「.」

  趙維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也太.太實誠了點吧？他都無語了。

  換了中原王朝周邊任何一個外族，別說用你的技術打不打招呼的事兒了，更不可能付什麼報酬。

  光是出兵幫大宋打大元這個事兒就不可思議。

  你說他們傻？一點不傻。軟弱，更不是，印第安人該彪悍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

  只能說，淳樸。

  淳樸的讓人不敢信。

  「呼」呆愣半晌，趙維長出了一口氣。

  本來戲謔的心情，被圖姆和萊加這麼嚴肅真誠的態度給消磨的無影無蹤。

  「圖姆大祭司，萊加國王。」坐直了身子，「還有多林來國王，蘭琴國王.」

  掃視眾人，在大伙兒錯愕的目光之下，趙維沉聲道：「我也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吧！」

  「我這個人出身大宋朝堂，說實話，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不會輕易相信任何對手！」

  「但是今天，我服了。」

  趙維是真服了，因為他發現，這些瑪雅人簡直就是單純的可愛，他那些權術之談根本就用不上。

  「就憑你們今天這些話，我趙維絲毫不用擔心借來的瑪雅戰士會不會為大宋出力！」

  「之前，我對多林傑、多林刺他們說過，借來的兵，本王信不過。」

  「但是今天，我信了！本王為之前的冒失，向諸位道歉。」

  說完，真的就起身一禮，拜向一眾瑪雅貴族。

  弄的圖姆等人也趕緊站了起來，向趙維回禮。

  等趙維直起腰之後，繼續道，「之前，本王要吞併瑪雅，不說虛的，為的是對抗元朝。」

  「可是現在.」

  圖姆一笑，「現在殿下終於改變主意了嗎？殿下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圖姆向殿下保證，就憑殿下現在的真誠，大宋會得到瑪雅永恆的友誼，我們的戰士願意為大宋而戰！」

  「不！」沒想到，趙維斷然否認。

  「本王的選擇，你不一定認為明智，因為本王並沒有改變主意。而且，本王更堅定了吞併瑪雅的意願。」

  「這」

  圖姆有點懵，怎麼回事？你還想吞併瑪雅？而且更堅決了？

  「為什麼？」萊加臉色不善。

  事實上，此言一出，所有國王、祭司的臉色都是極為難看。

  萊加更是帶著怒意，「難道殿下在戲弄我們嗎！？」

  「不是的。」趙維不見喜怒的回答道，「因為，本王現在發自內心的想救瑪雅了。」

  是的，趙維有點喜歡上這個民族了，他真的想幫幫瑪雅人了。

  以前，他要吞併瑪雅，只為利用，利用瑪雅幫他打元人。

  可是現在，他覺得這麼可愛的一群人，這麼輝煌的一個文明，不應該就那麼消亡在叢林之中，更不應該只能成為後世的一方奇談。

  他們應該一直存在下去，甚至覺得一個有瑪雅文明的後世，一定比自己經歷過的那個後世有趣得多，豐富得多。

  雖然他們即便被救了下來，也很可能被漢文化所同化，但是，起碼流傳下來了不是嗎？

  「圖姆大祭司。」趙維語重心長，真誠無比，「併入大宋吧！」

  「聽本王一句，吃飽飯救不了瑪雅，你們依舊無法存活。」

  圖姆更是驚訝，趙維說著最不友善的話，卻閃爍著最真誠的眼神。

  「為什麼？」

  「因為瑪雅的災難不是挨餓，更不是天災，而是你們不諳世事的天真和淳樸！」

  「準確的說，不光是瑪雅，所有印第安人最大的弱點不是你們落後，而是這份天真！」

  「.」

  「.」

  在瑪雅人複雜的目光之下，趙維繼續。

  「不要懷疑本王的話，這是最真的真心話！」

  「趁著現在遇到的是漢人，是一群還算抱有善意的漢人，降了吧！」

  「聽本王的，錯過了漢人，等下一群野蠻人來到這裡，你們的天真會徹底葬送你們的未來。」

  一眾國王祭司紛紛無言。

  不是認同，而是壓根就沒聽懂，也不愛聽。

  什麼叫天真？天真怎麼了？天真就該被你們統治？就該投降？

  圖姆臉色越來越難看，「寧王殿下，請注意你的言辭，你在侮辱瑪雅人！我從中看不到真誠，也看不到朋友的友誼！」

  「不！這是真話！」趙維滿眼堅定，「你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邪惡，你們根本就想像不到將來要面對什麼！」

  漢人也許就是瑪雅人最好的結局了。否則，蒙古人？還是幾百年後的白人？他們會生吞活剝了印第安人！

  「宋人！！」

  後面有小城邦的國王聽不下去了，厲喝一聲，「不要一再拿我們的寬容當成驕縱的資本！」

  「瑪雅人並不軟弱！也不好惹！」

  真當有求於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恨不得現在就和奪那站在一塊兒，死了這個宋人。

  「宋人！！」另一個國王惱怒道，「我寧可不用宋人的幫助，也不會屈服於你們！神明在上，你這惡魔應該被燒死！」

  「呼」

  趙維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也是，靠嘴上說就能信，那就不是天真，是愚蠢了。

  心說，罷了！

  環視一圈，壓下眾人的喝罵，「你們還是不明白對吧？那好，本王就展示給你們看！」

  說完，回身爆喝，「來人！」

  有侍衛急步上前，抱拳應喝：「末將在！」

  「去山下，把奪那給本王請過來。就說本王在此等他共飲，有膽就上來！」

  身後眾人不由皺眉，不明白趙維突然叫奪那幹什麼，更不知道趙維要展示什麼。

  可是，也由不得他們多想，過了一會兒，只見下山的那侍衛果然帶著幾個瑪雅人上山，正是奪那。

  奪那早就看見山上有人，也探聽到宋人與一眾國王在這裡喝酒吃肉。

  本來還挺憤怒，做給誰看呢？

  沒想到，宋人居然還邀他一起。奪那怕你這個？坦然赴宴。

  一見趙維，依舊怒目而視，「宋人！一月未到，怎麼？現在就不想活了嗎？」

  操！！！

  趙維都氣樂了，他還真守規矩哈，不到一個月不動手的唄？

  懶得和奪那再廢話，這貨也是傻的可愛那種。

  一切，看實際行動。

  不理奪那，「你們不是好奇為什麼選在這兒嗎？本王現在就告訴你們為什麼！」

  呲牙一笑：「因為，視野好呀！」

  剛說完，騰的一聲驟響，身旁一個侍衛已經點燃了一顆鑽天雷。

  只見有如白晝之星的信號焰火騰空而起，直刺蒼穹。

  就在奪那、圖姆等人不明所以之時，就在焰火騰空的同時！

  咚.一聲鼓響，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鼓？

  哪來的鼓？

  眾人不由尋聲望去，把目光定格在遠處的山林之中。

  鼓聲，是從那邊響起的。

  咚！！

  咚咚！！

  鼓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只見林影掩映之下，似乎有無數人頭攢動，隱約可見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沿著山樑漸漸排開。

  隱約可見，十六艘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的飛舟，自山的背面緩緩升騰，露出真容。

  「這」

  圖姆驚叫，「這是怎麼回事！？」

  趙維卻眯眼一笑，「本王請大家看一場屠殺，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殘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