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轟炸科巴城

  祥興八年六月，十五日朗夜，月大如盤。

  距離瑪雅城邦——科巴只有三百里的山林谷地之中，燈火通明。

  大宋殿前司五萬精銳已經秘密潛入此地，並安營紮寨，只待殿帥一聲令下，向科巴城進軍。

  此時，距離寧王誇下海口的一月之期，尚有一十九天。

  月色與火把的掩映之下，數萬將士矚目著谷底臨時開闢的一片空地。那裡，十六架巨大的熱氣飛舟，已經熱囊鼓脹整裝待發了。

  江鉦一身戎裝，面容肅穆，就站在十六架飛舟之前，叮囑著出征之人。

  「此地距離科巴城300里，侯爺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要6個時辰，卻是要多加小心！」

  大宋第三代的熱氣球，雖然換裝了成熟的螺旋槳技術，可是航速卻依舊無法與後世相比。

  全速情況下，也只能達到一個時辰百里的極限。用後世的單位計算，也就是每小時25公里。

  要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這一趟只為探路，不求傷敵，諸公千萬莫要事事盡求完美！」

  對面準備登舟的王五朗、趙友欽、劉德柔和鄧牧等人重重點頭。

  「殿帥放心，殺敵非我等所長，親自走這一趟，也就是為了探路。」

  江鉦聞之點頭，甚是欣慰，「如此甚好。飛舟出戰乃大宋首次，其中諸多疑難尚需印證，否則也不敢讓諸公犯險。」

  讓這些人先上，也是沒辦法。

  熱氣球的技術雖然已經趨於完善，可是在實際應用之中，會產生哪些難題，卻是誰也不知道的。

  所以，這趟才會是一眾大工匠幾乎傾巢而出，隨隊殺去。

  這其中，王五郎自然是主導，熱氣球在天上出現任何問題，他這個發明者要第一時間知曉並解決。

  而趙友欽、鄧牧，則是一個親自負責瞭望，一個用六分儀來定位測距，確保熱氣球能夠準確的找到科巴城，也能安全返航。

  至於劉德柔，他是火藥專家，也是必不可少的主要人物之一。

  畢竟高空投彈大宋也沒玩過，現在能想到的難題只有一個，就是投彈之後爆炸的時間不好掌握。

  現在可沒有後世那麼先進的航空炸彈，可以想在哪個高度炸就在哪個高度炸。扔出去的雷火彈還要靠明火引燃，用引信的長度來控制爆炸時間。

  簡單來說，就是引信短了，炸彈沒落地在天上就爆了，失去了殺傷力。而引信太長，砸在地面沒爆，也是問題。

  劉德柔的作用就是，根據科巴城的實際情況，來測定投彈高度和引信長度，確保投下去的每一顆炸彈都發揮最大的威力。

  而後方的數萬士卒，在未來五天的時間裡，將充當十六架飛舟的大後方，隨時調整戰略，為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大轟炸做好後勤保障。

  說白了。

  這一次用空軍為主攻戰力的大方向雖然是定下來了，可是，這種戰法誰也沒用過，摸著石頭過河。

  誰也不知道臨場會出現什麼狀況，商議之後，乾脆這些人都去，臨場解決。

  倒是苦了徐良，火炮之父徹底成了小媳婦，不受待見了，此時正窩在後面堵得慌呢。

  此時，江鉦該叮囑的都叮囑了，也不廢話，大手一揮，「出發！！」

  登時，十六架飛舟的火油噴燈火舌暴起，沒一會兒，隨著第一架飛舟緩緩升空，十六個梭型巨蛋，有如夜魅一般，悄無聲息的向科巴城飛去。

  這其中，除了排頭的旗艦之中，承載數位重要人物，沒有裝載大量彈藥之外，其餘十五架飛舟中，都是四位船員，加400斤載重的配置。

  四位船員，分別是一名執掌方向的舵手，兩名驅動螺旋槳的動力手，還有一名專門負責投彈的投彈手。

  裝載的彈藥也是五花八門，有雷火彈，照明彈、燃燒彈等等，甚至還有大宋早期就有，趙維還專門吐槽過的那種摻砒霜的陰毒炸雷。

  總之，這要是都扔在科巴城的腦袋上，夠科巴人喝一壺的了。

  而且，這樣投彈量的轟炸，要持續五天，直到把科巴城周邊所有的科巴戰士都吸引進城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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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興八年，六月十六日晨。

  距離一月之期，還有十八天。

  巍峨的科巴古城，沐浴在雨林的渺渺晨霧之中。

  此時，本應空無一人的太陽神廟裡，卻是聚集著不少人。

  他們身份顯貴，有科巴王國的祭司，以及周邊各個部落的首領。

  之所以聚集在這裡，是因為科巴人並不是全無準備。

  兩天前，身在基里瓜的科巴王國國王——奪那，派回的信使已經到了，傳遞了一驚人的消息。

  宋人，揚言要對科巴城發起進攻。

  奪那國王命令大祭司召集王國所有勇士，抵擋這次可能道來的危機。

  至於如何抵擋

  奪那國王也已經下達了命令，英勇無畏的科巴人不會懼怕來自異族的威脅，他們會讓宋人明白，誰才是這片雨林中的王者。

  而且，奪那顯然不打算坐以待斃，等著宋人打上門來。

  他更不是草包，把自己置身危險。

  所以，奪那命令大祭司，在收攏科巴全部戰士之中，除了必要的留守戰力，由大祭司統帥，挺進基里瓜。

  是的，奪那就沒打算等宋人打到科巴城！

  科巴城的準備也不是準備禦敵的。

  他們要主動出擊，讓大軍與奪那匯合，把決戰之地定在基里瓜，或者乾脆反客為主，殺到新崖山去。

  科巴人很明白，宋人如果要打科巴，必然的路線就是從新崖山到基里瓜，再向南遠徵到科巴。

  與其等宋人來攻，不如讓大軍順著宋人的進軍路線摸過來，最好趕在宋人大軍到達之前，先到基里瓜。

  到時，不但奪那國王的安全有了保障，而且兵臨城下的基里瓜也將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甚至蒂卡爾、奇琴伊察的人如果執迷不悟，依舊要背叛信仰，也會一併解決。

  到時候，奪那王將不再是科巴的王，他將成為瑪雅最大的王，甚至瑪雅唯一的王。

  「奪那國王的決斷可謂英明，祖先和神明一定會保佑我們的王。」

  「我的族人們，只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科巴的大祭司是一位身格壯碩的女人。事實上，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奪那的妻子之一。

  此時，面容肅穆，激勵著眾人。

  「我們的王正身處險境，如果科巴戰士不能及時趕到，王將身處危機。我們一定要趕在宋人之前，到達基里瓜！」

  大祭司說完，另一個女人站了起來，她也是奪那的妻子之一，是王國軍隊的領導者。

  只見她先是向著羽蛇神跪拜，隨後才道，「王城的戰士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各個部落也要儘快行動起來，兩天！兩天之內，戰士集結，那將是出征的日期。」

  只聞一個小部落的首領出聲道，「大祭司放心，我們這就回去召集戰士，兩天之後出發，去殺光那些褻瀆神明的異族！」

  「而且，大祭司也不用太過擔心王的安慰。我曾去過宋人的城邦，他們並沒有我們科巴人這般的決斷力。算起來，可能咱們已經打下了基里瓜，他們的軍隊才剛剛集結完畢，都不一定出得了新崖山。宋人做事，很講究順序（程序）他們很慢的。那個什麼寧王的話，不用信，一個月就想打下科巴？我看，一個月他們能不能出征都是問題。」

  「是嗎？」大祭司眉頭略展，「我並不了解宋人，你們進去宋人領地的倒是可以多說一說，這對戰勝宋人會有幫助。」

  又有一人道：「達達說的沒錯！我的族人也有在新崖山的，據他們說，宋人的軍隊，哪怕是小股出城，也要準備很多。要帶足糧食，做足準備。哪像我們科巴戰士，為叢林而生，只要有一把長矛就可上路。」

  「與我們科巴戰士相比，宋人既羸弱，又麻煩，都像小女孩一樣，沒什麼戰力！」

  「哈哈哈哈哈哈！！」

  神廟之中，登時傳來一陣笑聲，原本還有幾分凝重的氣氛登時輕鬆不少。本來略顯緊迫的時間，也看上去沒那麼著急了。

  正說著，城外，寂靜縹緲的叢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開始眾人還沒太在意，可是，隨著第二聲.第三聲.還有男人的大吼和騷動。

  晨霧籠罩的叢林仿佛沸騰了一般，越來越躁動。

  大祭司終於發現了異常，眉頭動了動，起身來到神廟門前，向騷動發生的方向遠眺。

  眾人也是緊隨其後，皺眉看去，「發生了什麼？」

  「應該是有豹子、獅子闖進來了吧？」

  可惜，這些議論都只是猜測，晨霧有些粘稠，遮擋了視線。

  只是，那騷亂並未停止，反而由遠及近，就仿佛真有野獸先驚動了外圍的子民，又向城中沖了過來。

  沿路雞飛狗跳，伴隨著驚叫與嘶吼，向神廟而來。

  終於，騷動傳遞到最內層的子民，然後就在眾人眉頭鎖的更緊的時候，幾個科巴戰士瘋了似的衝出迷霧，向神廟奔來。

  口中大吼：「神跡！神跡出現了！！大祭司，看天上！！在天上！！神明顯現了！！」

  大祭司心頭一顫，抬頭看天。

  這才發現，陽光照射下，泛著金色的迷霧之上，隱約有十幾個遮天陰影，正向城中飄來。

  那影子，像霧中的飛梭，又或神明的天宮，高懸雲頂霧上，無比聖潔。

  大祭司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撲通，匍匐在地，口中呢喃著瑪雅的悼詞。

  神明顯靈了！

  此時，所有的科巴貴族也有樣學樣，撲通通，變成了「跪族」。

  在他們心中，在天上的，只要不是鳥，那就是神明顯靈。

  這是最好的兆頭，也許偉大的奪那王，真的能帶領科巴走向最鼎盛的輝煌。

  超越蒂卡爾，超越奇琴伊察，成就傳大的瑪雅時代。

  這一刻，他們無比虔誠。

  這一刻，他們誠心禱告，一舉擊敗宋人。

  他們就沒想過，天上的真不是神明，除了飛鳥，還有鳥人呢！

  比如，乘坐飛舟而來的一眾大宋鳥人。

  此時，十六架飛舟已經降到了不足百丈，懸停在科巴城上。

  這個高度，瑪雅的弓箭沒有任何威脅到飛舟的可能，可以肆無忌憚。

  王五郎為首的眾人，居高臨下，只見筆直的紀念碑在晨霧中露出尖角，高聳的太陽神廟也是若隱若現。

  連帶神廟之上，那跪倒的一片科巴土人也收於眼底。

  「嘖嘖嘖嘖.」王五郎砸吧著嘴，心中大罵，「你們倒是抬頭看我一眼啊？老子好不容易來亮個相，頭都不抬算怎麼回事？」

  看向身邊的劉德柔，「科巴人這麼有禮的嗎？對敵人都得跪著迎接了？」

  劉德柔知道他是調侃，不想接話，有意思嗎？

  「廢什麼話？跪著站著都是吃炸仔兒！」

  說完，根本不給王五郎再感慨的機會，也不給底下科巴人抬頭再看一眼的機會。

  抱著一個人頭大的雷火彈，點上火就扔了下去。而且，就是瞄著太陽神廟那一幫「跪族」砸的。

  結果，哐當一聲脆響，砸了個坑.。

  劉德柔臉一黑，「嚓，引信太長了。」

  人頭大炸雷都砸地上了，還沒炸呢。

  趕緊調整引信，並默默記下這個高度，還有需要的引信長度，準備再扔一個。

  他們這艘飛舟主要是載人，炸雷就三發，是給他試引信用的。

  而底下的科巴人.正拜著呢，神明上佑啊！神跡顯現啊！天助科巴啊！亂七八糟想到什麼就念叨什麼吧！

  送上對神明的敬畏和祝福，也謙卑的祈禱神明的庇佑。

  庇佑科巴大勝宋人。

  結果，哐當一聲巨響，人頭大的炸雷，還是銅皮的，砸在地上的比天上聽到的動靜可是大多了。

  祈禱之聲乍然而止，大夥微微抬頭，目光匯聚。

  不看不要緊，一看全驚了。

  哦去！！神明牛逼！神明威武！啥玩意？石頭都砸裂了？

  大祭司等人就見一個黃不黃、黑不黑、綠不綠，光不溜鰍，人頭那麼大的銅疙瘩，掉在「跪族」中間。

  而且，不偏不倚，居然沒砸著人，你說神奇不神奇？

  更神奇的是，銅疙瘩上還有根線，線上冒著火花呲著煙。

  大祭司腦袋子嗡嗡的，神造之物？神明賜下神器了？

  廢話啊，人肯定造不出這東西的！

  嗷的一聲，一個頭就磕下去了。

  「感謝神明啊！我們科巴必送上百人祭典，回報神明！！」

  那是五體投地，衝著炸雷就是一通狂拜，恨不得把炸雷抱懷裡拜。

  一眾跪族.有的還沒反應過來呢，見大祭司都磕上了，那還等什麼？

  也是虔誠無比，紛紛跟隨。

  「感謝神明.」

  一群人圍著呲呲冒煙的炸雷就磕上了，那場面.真勸不住了。

  正磕著，轟！！！！

  引信終於燒完了，一聲驚天巨響，響徹科巴城。

  濃煙伴隨著火雲，升騰而起，瞬間吹散方圓百丈的晨霧，把太陽神廟清晰的展現在視線之中。

  可惜，王五郎也好，劉德柔他們也罷，沒工夫欣賞。

  只因飛的太低了，炸雷又太大，衝擊波掃過，把飛舟沖的橫飛出去十來丈，差點撞上另一架飛舟。

  上面的眾人更別提了，七零八落，摔了一甲板。

  「嚓！！」王五郎大罵，「劉德柔你個二貨！！扔那麼大的幹什麼！？」

  劉德柔磕破了頭，眉角一條血印子，腦袋也是嗡嗡的，急忙賠罪，「失誤，失誤」

  扒著船梆子往下一看，登時愣住，「咦？人呢？」

  他明明是瞄準人堆扔的啊！

  結果，趙友欽上來就是一巴掌，「廢話！腦袋那麼大一顆雷，哪還有人！？」

  嘴上罵著，心裡卻道，真是過癮啊！

  不自覺也抱起一顆，跟之前一個型號的。別說，真沉！得有個幾十斤吧！

  點著了，順著船梆子就軲轆了下去。

  「哦去！！」王五郎要瘋了，還來？

  抱著腦袋趴下去，過了半天，轟！！！

  一陣顛簸，震的王五郎腦瓜子生疼，心說，這幫孫子看著斯斯文文的，卻是沒一個正經玩意！就三顆雷，讓你們扔著玩的啊？

  偷瞄了一眼下方，起來抱起一個炸雷，也是人頭那麼大。

  我也來一發吧！

  登時，科巴城中巨響之聲不斷，徹底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偉大的奪那王作夢也想不到，他的愛妻，科巴王國的大祭司，拜著神明許著願，磕著響頭，做著夢就沒了。

  走的很安詳，沒遭什麼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