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不再掩飾

  正如陸相公所言，阿桑根本就理解不了那個層面的國家戰爭有多殘酷。

  她更驚詫於，趙維怎麼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整個瑪雅都堅持不了三個月。瑪雅人可沒那麼弱，好不？

  阿桑甚至還知道，宋人徵召了很多奇布查和托爾特克的奴隸組成了一支軍隊。而且，在西方的大宋作戰中，這支軍隊取得了卓著的戰功。

  連奴隸軍都可以成為大宋的主力強軍，趙維又憑什麼瞧不起瑪雅？

  瑪雅的戰士比奴隸軍更強，他們是為叢林而生的勇士，是瑪雅的驕傲。

  在阿桑看來，這顯然是趙維為了降服瑪雅而說出來的恐嚇，蒙古人其實並沒那麼強。要強，也只是比宋人強一點罷了，畢竟他們戰勝了宋人。

  說起來，宋人才是最弱的。

  而趙維顯然也看出阿桑眼中的複雜神色，苦笑一聲，「大祭司不要抱任何幻想，你根本不明白將面對什麼樣的戰爭。」

  阿桑皺眉，「那寧王殿下可以說說嗎？」

  趙維想了想了，「大祭司一定以為，瑪雅戰士很強大，不懼怕任何敵人吧？」

  阿桑點了點頭。

  大家既然開誠布公的聊開了，那就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說句冒犯殿下的話，我們瑪雅的戰士比宋人的士兵要強大。當然，這是在不計算你們那種亮閃閃的武器的情況下。」

  「可是，即便你們有那種強大的武器，如果真的生死搏鬥，我們也有信心殺掉你們的士兵。」

  「呵呵。」趙維乾笑一聲，都不知道怎麼和阿桑說了。

  說心裡話，這種迷之自信，有點像晚清時期的八旗軍。我們比洋人更驍勇善戰，更無畏生死，所以我們一定能贏！

  可是，這種對立根本就不成立，因為八旗軍的思維方式，還是騎兵、步戰，兩軍廝殺的角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在排槍隊和火炮面前，這種驍勇無畏顯得多麼幼稚。

  「這麼說吧！」趙維開口道，「我承認，大宋的單兵能力也許真的不如瑪雅勇士。他們確實很優秀，個個都是叢林之王，殺敵好手。」

  「可是，我所說的戰爭，和大祭司理解的戰爭，就是兩回事！」

  「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大祭司，即使大宋不用鐵製武器，也拿石矛石箭，並以同樣的兵力與瑪雅戰士對戰，贏的一定是我們。而且，會是碾壓性的勝利。」

  見阿桑和三位國王都露出不信的神態，趙維依就笑著，「不明白吧？」

  「本王給你舉個例子吧，就像現的基里瓜，你們在天文、數術方面的成就超過宋人。說實話，如果換作平時，本王最需要的不是你們的戰士，而是你們在天文曆法和數學上的祭祀人才。」

  「因為，真的很強！」

  「但是這種強，只是一個基礎，瑪雅人確實比宋人更懂天文，更懂數學。可是，若論天文和數學的利用，我們宋人能甩你們十萬八千里。」

  「我們宋人用天文曆法來計算時令，應用到農業；把數學各是應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所取得的成就，不是瑪雅可比的。」

  「同樣的道理，你們有最優秀的戰士，從小培養，在叢林中來去自如，更是悍不畏死。」

  「可那也只是單個戰士的能力比較強罷了。你們的戰爭還停留在一聲令下，全軍壓上，勝負由戰士的輸贏來決定的層面。」

  「而我們和我們的敵人，更多的時候依靠的不是戰士的能力，而是主將的能力、國家的能力。當然，這不是說戰士不重要，而是戰術、戰略比戰士更為重要。」

  「在這方面，你們根本就沒用，更不要說能力。」

  「所以，我敢說這樣的話，即使不考慮武器因素，我們也是穩贏瑪雅。因為在大宋，隨便一個將軍，隨便的一種手段，保證你們見都沒見過。」

  「不要想著你的敵人會和你硬碰硬，本王隨便說一個戰術，在你的水源里下毒；在你的城邦外圍建起攻勢，只圍不攻；在你們的軍隊中散播謠言，說大祭祀是叛徒。」

  「這些手段你們想過嗎？用過嗎？防得住嗎？對上這些不拼武力的戰術，你們引以為傲的戰士，還能剩下幾分戰鬥力？」

  「這」阿桑和三位國王聽的眼珠子沒瞪出來，「這太卑鄙了吧？神明會懲罰的！」

  「呵呵。」趙維都不想說什麼了。

  神明？打起來誰還管神明？只要能贏就行，什麼陰招兒使不出來？只憑這一句話，你們就已經輸了。

  「我說的這些，還只是隨口而出的常規戰術。真到了生死大戰，有太多你們想都想不到的招數了。說真的，你們招架不住的。」

  「更何況」

  趙維頓了頓，剩下半句沒說，眾人登時急切，「更何況什麼？」

  只見趙維笑道：「更何況，還有武器上的優勢。」

  看著眾人，「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們大宋只剩一堆千瘡百孔的破鐵器吧？不會以為蒙古人和大宋一樣，也是帶著破銅爛鐵來和瑪雅一決勝負的吧？」

  「不會吧？」

  「.」

  「.」

  「.」

  好吧，從眾人疑惑的眼神里，趙維就得到了答案，他們還真是這麼想的！

  心說，難怪，難怪後世不到一百個人就把印加滅了，阿茲台克也死的極為憋屈。更難怪，幾百個水手就敢向一座十幾萬人的瑪雅城邦發起衝鋒。

  不是印第安人太弱，而是印第安人太天真了。

  隨手向身前一招，一個時刻盯著後隊的侍衛便調轉馬頭，來到趙維身邊。

  「殿下，有何吩咐？」

  趙維，「把你的配刀解下來。」

  侍衛二話不說，解刀奉上。

  趙維也不廢話了，他覺得虧了。現在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這些人腦袋是轉不過來的。

  把侍衛的刀扔向阿桑，「送給大祭祀了！」

  說完，「駕！！」一夾馬腹，奔騰而去。

  阿桑慌張地接過刀，與三位國王都是皺眉看著已經離開的趙維和陸秀夫，。

  他們不知道這兩個宋人賣的什麼關子，「好端端的，把侍衛的武器給他們幹什麼？」

  等到趙維走遠，回到隊中，阿桑祭祀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刀上。

  只能說，好東西！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寶物。

  鐵刀別看阿桑說的時候輕描淡寫，還用上了破破爛爛的形容詞。可是真要放在她手裡，那卻是另外一種心境。

  好東西啊！瑪雅造不出來。

  阿桑聽說，這種亮如白銀的鐵刀，鋒利至極，且堅固無比。

  如果瑪雅戰士也能有這種武器，那簡直是不可戰勝。

  可惜，他們沒有，而宋人其實也沒有多少了。

  在三位國王熱切的眼神之中，阿桑緩緩抽出寶刀。

  然後，她懵了。

  想像中的那抹亮銀並沒有出現，而是橙黃湛清有銅質觸感。

  「這」阿桑幾乎是驚叫出聲，「這是銅？」

  三位國王也懵了，瞳孔皺縮，隨之放大。

  呆愣了半晌，蘭琴國王猛的回過神來，一把從阿桑手裡把刀搶了過來，舉到眼前細細端詳。

  「是是銅刀！！宋人居然能造銅刀！？」

  眼中的驚訝，一點不亞於當日阿爾克見到銅刀時的表情。

  多林傑早就迫不及待，跳下轎子，衝到蘭琴身邊，把刀搶過去。

  「快給我看看！！」

  入手之後，表情同樣精彩。用力揮砍幾下，「好鋒利，好堅固！」

  至於多林刺，早就讓人一溜煙地跑向趙維那邊，好不容易追上去，「殿下.那刀」

  趙維瞥了他一眼，「那刀怎麼了？」

  多林刺：「那刀還有嗎？」

  趙維，「有啊！多了不敢說，百來萬的軍械儲備，我們還是有的。」

  「什麼！？」多林刺要瘋了，「就是這這刀造起來並不難？」

  趙維：「還是挺難的，銅礦不好挖啊！」

  多林刺：「.」

  多林刺都不知道怎麼接了，「這叫人話？什麼叫銅礦不好挖？咱們這兒遍地是銅礦好不好？」

  但是，吐槽的同時，多林刺也徹底的驚了。

  他之所以跑上來問，就是因為他迫切地想知道，這種銅刀容易不容易獲得。

  要是趙維說，這刀十分珍貴，打造不易，那他反而安心。

  可是，趙維卻告訴他，銅礦不好挖？還有百萬件？那就太嚇人了。

  要知道，所有印第安人，不管是瑪雅，還是阿茲台克，又或者庫斯科，都沒把大宋當回事兒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鐵器不足。

  沒了鐵器，大宋並不可怕。

  之前，基里瓜動了攻打新崖山的心思，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的。

  但是，你現在弄出這麼個玩意，還讓人怎麼打？

  「原來，宋人還有這些銅刀！？」

  卻見趙維搖了搖頭，「多林刺國王，我再次提醒你，這些所謂的銅刀，真的不是戰爭的關鍵。你們不要以為，有了這些東西，就能無敵於天下了。」

  「我還是那句話，那種層面的戰爭，你們根本想像不到！」

  多林刺皺眉，這已經不是趙維第一次提到這句話了。

  「殿下，你們的敵人.真的很強大嗎？」

  趙維一嘆：「強不強大，我說了，你也未必信。就像我告訴你，現在不臣服於大宋，瑪雅的命運只有滅亡一樣，你們根本不信。」

  「走著看吧！」再嘆一聲，「我現在倒是希望蒙古人能快一點過來，起碼讓你們知道怕。那樣的話，也許我更容易收服瑪雅，收服所有部落。」

  趙維現在已經不掩飾他的動機了，沒用！

  對普通瑪雅人來說，可能這些話說出來會有麻煩。可是對於這些貴族來說，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大宋是什麼企圖，再掩飾就多於了。

  他們需要的是利益，是一個契機，或者說理由。

  其實，無形中，趙維已經把與基里瓜的談判推進到了另一個階段。

  如果說婚宴上，大家勾心鬥角，討價還價，爭的還是臣服與不臣服的話。

  那麼現在，不臣服這個選項已經被趙維磨平了。

  在三大王國的眼裡，寧王勢在必得，不允許不臣服的情況出現。

  本來，他們可以不順著趙維的心意去走，畢竟還有反抗到底這一條。

  可是現在，趙維已經把蒙古人的強大深植在他們心中。

  在他們的潛意識裡，不臣服大宋，也沒有活路，因為蒙古人要來了。

  雖然都是趙維說的，他們並沒親眼所見。但是，只要有一個潛意識的印象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銅刀一出，三大王國最後的反抗之心也沒有了。

  雖然，趙維所說的戰術、戰略上的差異，他們體會不到。但是，兵器上的優勢，他們卻能直觀的了解。

  他們沒法戰勝擁有強大武器的大宋。

  這樣一來，這場談判似乎只剩下一個選項——那就是臣服！

  而所謂的第二個階段，其實就是臣服的代價有多大，臣服帶來的利益又有多少。

  很直接，但卻是現實。

  打不過宋人，又面臨天災人禍，基里瓜人沒有太多的籌碼，他們現在能做更少。

  當然，把臣服納入選項，也不是說一定要臣服，畢竟臣服宋人的阻力很大。

  其一，就是地位。

  再怎麼落魄的國王，那也是國王。誰也不願意自降一等，成了大宋的附屬。

  你可以稱之為利己，也可以把這叫對自由的向望。

  其二，還是利益。

  大宋給出什麼樣的價碼，也是關鍵。

  這個價碼可不僅僅是解決基里瓜的危機那麼簡單，那是給基里瓜百姓的好處，那他們這些貴族呢？

  還有其三，瑪雅人篤信的信仰，這個時候就成了最大的阻力。

  就算大宋開出天價，可是臣服於一個不信神明，不警敬瑪雅祖先的異鄉客，瑪雅百姓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可沒有貴族這麼「理智」。

  這是民心所向，最玄乎，但也最為關鍵。

  說實話，只看這三點，多林刺就不看好所謂的臣服，難度太大。

  他本人不想給人當臣子，他也不信大宋能開出百姓之外的好處，更不認為基里瓜人民會願意融入異族。

  多林刺很是糾結。

  一方面，趙維把他帶溝里去了，不知不覺上了套兒，弱化了不臣服的信念；

  另一方面，是真的不想投靠大宋。

  也不再多說什麼，用宋禮向趙維拱了拱手，退回後隊，與眾人一同惆悵。

  陸秀夫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思也是通透得很。

  他當然也看出了趙維的話術，只能說，瑪雅人還是太單純。

  心下思量，這就是寧王所說的「外交」了？

  招數陸秀夫都懂，用的比趙維還熟。

  但是，說心裡話，真讓他來主導，他用不出來。

  趙維是因人而異，對付瑪雅人和對付奇布查三部，完全不一樣。

  只不過，陸相公也想不通，寧王接下來會怎麼辦？

  多林刺考慮的那三個方面，陸相公當然也想得到，而且要比多林刺樂觀一些。

  第一，什麼自由？大宋有太多手段讓你看上去極為自由，其實並不自由。對付奇布查三部就是如此。

  奇布查不想要自由嗎？

  當然也想。

  而趙維也給他們自由了，最大的自由。只不過是鉗制的手段讓人看不出來罷了。

  對外貿易、解放農奴，這都是暗中的制約，你看不到。就算看到，只要不造反，也沒影響。

  第二條，大宋能開出什麼價碼？

  呵呵，陸相公心說，趙維能開出來的價碼，能高到你們懷疑人生。

  唯有第三條.

  好吧，陸相公認為這是唯一的難點，也是最難搞的一點。

  怎麼讓瑪雅百姓心甘情願地融入大宋？

  這個很難，太難了，不好弄。

  忍不住問了趙維一句，「殿下，瑪雅百姓到底怎麼辦？」

  趙維一樂，「簡單，一個馬小乙就搞定了。」

  「啊！？」陸秀人一愣，「馬公子？他怎麼搞定？」

  開什麼玩笑？就寧王你的那個狗腿子？我都沒辦法的事，他能有什麼好辦法？

  。

  這幾天在住院，只能抽空保證不斷更，大夥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