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9章 無法容忍的髒

  可這皂土又是做什麼？

  要知道，皂土可是用來洗衣服的，還是他們下人穿的，髒污很多的衣服！

  大小姐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莫說皂土，便是皂胰都是不用的。

  平日裡，衣服都是下人收拾洗涮，沐浴洗手用的又都是柔膚嫩白的東西，這怎麼突然就要皂土了？

  至於刷子，更是匪夷所思。

  眾人不解，可也只敢心裡暗自嘀咕疑惑，說出口是萬萬不可能的。

  很快，熱水和皂土便都送進了房中。

  歲翠雪看了看，將旁人趕出去，將房門關嚴實，只留她在裡面服侍。

  「多備些水，隨時聽令。」房門關上前，她同來送水的下人交代。

  「小姐，好了。」試了試水溫，翠雪喚盛清芸。

  側背著身的盛清芸聞言轉過來。

  翠雪只覺眼前一道人影閃過，下一秒「咚」一聲，卻是盛清芸以輕功掠來，衣服都等不及脫，便跳進浴桶中。

  「皂土和刷子，拿來！」

  如此還不算，就見盛清芸抬起那隻斷了指甲的手，冷聲同翠雪喊。

  那語氣，那看著自己手的眼神，像在看什麼噁心至極的敵人！

  「小姐，您……」翠雪遲疑一下，上前將皂土和刷子遞過去。

  然後下一息，她極力隱忍的眼淚再控制不住，洶湧衝出眼眶。

  「嗚嗚，小姐您別這樣，您別這樣！出了什麼事，您告訴奴婢，奴婢就是豁出命，也定要護著小姐！」

  「小姐……」翠雪捂著嘴，已經連話都說不出。

  為何，因為飄著細碎肉沫和血跡的洗澡水！

  「刷刷刷！」

  可盛清芸卻不滿意，刷子蘸著皂土，重重刮化皮肉的聲音，還不停在房間裡響起。

  是的，刮化皮肉。

  確切的說，是刮化手掌的聲音。

  盛清芸就像瘋魔了一般，就像感覺不到疼，手掌根本不是她的一般，一下一下，不惜半分力氣的，用皂土，用刷子，狠狠刷著自己的手。

  就見原本白嫩瑩透的手，此刻已經血肉模糊不說，指腹骨頭都隱隱露了出來。

  髒，髒，髒！

  蕭慎髒，碰過他的東西都髒！

  不管是什麼，她都要洗，要刷，要將哪怕一絲一毫蕭慎的氣息都洗的乾乾淨淨！

  差一點，還差一點，這裡碰過蕭慎的衣服，這裡碰到了他的下巴，這裡碰到了他的嘴！

  髒！沒有辦法容忍的髒！

  她要洗，她還要洗，她……

  「小姐，奴婢求您！不能再刷了，再刷您的手就要廢了啊小姐！」

  卻是翠雪實在看不下去，撲上來抱住盛清芸的手哭喊道。

  「讓開，你讓開！」盛清芸頭都不抬，用了內力，一下就將翠雪的手震開。

  而後，是比先前更重的力道，握著刷子，壓去掌心！

  「小姐，不要！」翠雪看的雙眼赤紅，想再撲過去阻止，可不知為何，不論她從哪個方向，總有一股無影的力量擋在前面，讓她不能靠近。

  眼見，眼見盛清芸是真的將指骨刷了出來，翠雪無計可施之下，餘光看到了一旁的刷子，伸手就拿了過來。

  那是方才和洗澡水皂土一起送進來的，因為不知盛清芸要刷子有什麼用，下人便多備了兩個。

  「小姐的手方才抓過奴婢！既然小姐嫌自己的手髒，那奴婢的同樣也髒，也要洗！奴婢這就和小姐一起刷！」

  她說著，重重一下就朝掌心刷了下去。

  疼，火辣辣的疼！

  可翠雪莫說疼出聲，便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也不看盛清芸有沒有在看自己，抬手又是一下下去！

  比方才力道更大兩分。

  「刷、刷、刷！」

  房間裡，原本單調的聲音有了和聲，讓人聞之更覺渾身發滲。

  「嗯！」

  到底不比盛清芸，不知多少下後，掌心滲出絲絲血跡的翠雪，還是疼的輕哼了一聲。

  可也僅僅一聲，一聲之後，她力道更足，又是一下朝掌心刷去。

  「嘩啦！」

  水聲響起，就在刷毛觸上皮肉的一瞬間，翠雪的手腕被牢牢握住。

  「你瘋了麼！」卻是一道干啞的，似是痛苦哭喊後的聲音躥入翠雪耳中。

  「小姐！」翠雪轉頭，欣喜的同時，淚水又滾滾落下。

  只見，盛清芸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站在旁邊，那隻慘不忍睹的手，正穩穩握著翠雪手腕。

  可她眼底，已經沒了方才瘋魔的，似陷入什麼恐怖中無法自拔的情緒。有的是瘋魔後的清明，是看著翠雪掌心的感動。

  「不疼嗎？做什麼傷自己！」盛清芸低喃一聲，像再問翠雪，更像在問自己。

  「不疼，奴婢一點兒都不疼！小姐您稍等一下，奴婢這就去拿藥，這就去……」

  翠雪小心用力想要掙脫盛清芸的手去取藥，可只要盛清芸不願意，她又哪裡掙的開。

  「別動！」就聽盛清芸說一聲，微微用力將翠雪從地上拉起來，往屏風外床榻前走去。

  雲老頭的藥藏在那裡，裡面有上好的止血療傷的藥。

  不理會翠雪的拒絕和反抗，盛清芸仔細給她上了藥，包紮好，這才鬆開了她的手。

  「去吧，讓人換些乾淨的水來，今日的事……莫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小荷。免得她擔心。」

  「放心，」抬手阻止了想說話的翠雪，盛清芸繼續道，「我不會再傷自己，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

  她同翠雪保證。

  翠雪定定看了片刻，待確定盛清芸沒有騙自己後，這才往房門處走去，叫人來換洗澡水。

  她也不敢走了，吩咐完之後，重又回到房間裡，給盛清芸準備要換的乾淨衣服。

  只是視線，總還是不放心的，不時往盛清芸身上看去。

  盛清芸也沒管，很快下人準備好了乾淨的熱水，她褪去衣服，坐進浴桶中，沐浴。

  只是露骨的手，連續不間斷傳來的灼痛在提醒她，方才發生了什麼。

  不會了，再不會了！

  噁心的是蕭慎，不是她！

  她再不會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傷害身邊的人，再不會！

  下一次，便由蕭慎的傷，蕭慎的血，平息她心裡的仇恨和瘋魔好了！

  「嘩啦」，盛清芸撥弄一下浴桶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