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5章 睡著死，醒著殘

  盛清芸不知道。

  她努力回想上一世種種，可怎麼想，都絲毫想不起有賀忠這麼一個人。

  「行，就他們兩吧。你去問問那房主家小兒子，可否願意來給哥哥當小廝。至於賀忠……」

  抬頭看看外面天色，盛清芸知道張大夫怕是要到了，「一個時辰吧，一個時辰後，你讓他來雲汐閣，我親自見見。」

  端起旁邊茶杯喝了一口，盛清芸又道，「至於明日惠民齋……記得，帶足了銀兩，不用怕花錢，不管多少，賀桂枝其人，死要見屍活要見活人！」

  一個人，便是死了再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賀桂枝也一樣，若真的死了，若真的知道些什麼，定會在住過的地方，給身邊人留下線索東西。

  而她，就是要見賀桂枝的身邊人。

  「小姐，張大夫到了。」果然如盛清芸預料，外間傳來翠雪通稟的聲音，卻是惠明齋張大夫到了。

  「你先莫出去，待張大夫進了房間再走。」未防沐澤掩藏實力不夠，今日見過張大夫，明日便被認出來，盛清芸特特囑咐。

  「記得，從頭到腳易容齊了再去，莫要被跟蹤。」臨出房門，她又囑咐一句。

  沐澤應了，特特往旁邊閃避一下，未免張大夫透過門縫看到自己。

  「盛大小……啊，不不，老夫失言，該是喚盛縣主才是。」

  房間外，張大夫挎著藥箱，同盛清芸打招呼。

  他說著話，便要俯身行禮。

  原本不需如此，畢竟盛清芸也就是個大家閨秀。可如今，盛清芸是皇上親封的，有品階的縣主，張大夫一介布衣百姓，可不是得要行禮。

  介於張大夫另一層身份，盛清芸沒有避開，她坦然受了張大夫的禮，這才上前親手將人扶起。

  「禮不可廢，未免落人口舌，還請大夫諒解。」她邊說邊解釋。

  實則只是半點都不想要張大夫察覺她便是那夜擅闖惠民齋，險些被打斷腿的女子。

  畢竟，一個倨傲的縣主，怎會做那麼危險又出格的，擅闖無影樓的事？

  「老夫自然省的。」張大夫答，順著盛清芸的動作站直身體，「只是，縣主這額上的傷……按理說該是見好了，怎麼……」

  他瞅盛清芸額上紗布。

  盛清芸一驚，極快垂下眼瞼，抬手觸額，只為掩飾心中慌亂。

  是了，她回府多日，盛清蕙的臉都開始漸漸好轉，怎她額上的傷卻還不見好？

  這不合理。

  「大夫的意思是，這紗布可以拆了？」她穩住語氣，「清芸還想著多包些時日，新長的皮肉能更粉嫩些。既然張大夫這麼說，那明日清芸就將它拆了吧。」

  她說著，不著痕跡往後退一步。

  「唉，老夫知道縣主擔心什麼。要是一開始就聽老夫的話用了那涇國奇藥，如今也……也罷也罷，總歸縣主是有大福運的人。」

  張大夫擺擺手，一臉沒辦法說的表情，「不知，縣主今日要老夫前來，是……」

  「是清芸哥哥，這幾日練武有些過了頭，似是累著了。還勞張大夫診看一二，開個調理的方子。」盛清芸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於是，張大夫進了房間。

  而沐澤，在張大夫進去後，小心又快速的離開。

  房間裡，盛彥沒醒，還在睡。

  原本盛清芸都不很擔心了，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又害怕起來。

  張大夫也不耽誤時間，走到床前，先看了看盛彥臉色，然後開始把脈。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盛清芸原以為很快會結束，哪知道張大夫面上神色隨著時間過去，卻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凝重。

  直到……

  「張大夫，我哥哥到底怎麼回事，您不妨直說。」再也忍不住，盛清芸站起身，語氣冷肅。

  張大夫卻沒說話，他看盛清芸一眼，鬆開盛彥腕脈，又去查看他的眼睛和腳腕。

  片刻……

  「盛縣主，令兄的情況……實不相瞞，不太好。」張大夫道，說著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瓷瓶來。

  「這是老夫特製的人參丹，當然不是什麼救命神藥，但在進食無能的情況下，可勉強保人生機。便留給令兄用吧。」

  張大夫說著，搖頭嘆口氣，將瓷瓶朝盛清芸遞來。

  盛清芸卻沒接。

  她美目微眯，直視張大夫，「恕清芸愚鈍，不明白大夫此話何意。我哥哥昨日睡前還生龍活虎，怎麼不過讓大夫開個調理解乏的方子，竟就變成得要靠人參丹才能保住生機的病人？」

  「說，哥哥他，到底如何了？」盛清芸語氣冷冽，目似帶刀。

  這還是好的，若不是顧忌張大夫身份，怕他察覺什麼，盛清芸早就上去鉗著他脖頸了。

  「縣主聰慧，可老夫也不愚鈍。縣主今日喚老夫來，是不是真為令兄調理解乏，老夫不知，但縣主勢必知曉。」

  「既然縣主問，那老夫便言明了說。令兄中了毒，這毒陰狠的狠。不過說難解也不然，只要斷了令兄手腳四筋，他不要片刻定然能醒。」

  抬手阻了盛清芸說話，張大夫又道，「可老夫知曉縣主定不會如此，那便只有一個辦法——儘快尋到解藥續骨枝，否則令兄要麼睡著死，要麼醒著殘。」

  「縣主，老夫告辭！」

  診費都不要了，張大夫話落，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盛清芸，搖了搖頭，抱拳往房間外走去。

  「說，續骨枝在哪能找到！」

  卻是張大夫一隻腳才踏出房門，背後便響起盛清芸陰測測的聲音。

  脖頸瞬間汗毛直立，不知怎麼的，張大夫就想起了白衣白面的無影樓樓主。

  「續骨草，據老夫所知，乃胡人青林雪山之巔的產物，至於去哪裡能找到……」張大夫嘆口氣，似是很不忍的指點盛清芸，「縣主不妨明日來惠民齋問問掌柜的，興許……有望。」

  「記得，一定是明日。明日若不來，那便十月十四、十月二十四皆可。其他時間，萬萬不行！」

  他話落，似是感覺自己多了嘴，再不敢停留一秒，顛顛就往外面走。

  一個樓主便夠人受，若再對上一個女樓主……不要了不要了，他年紀大，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