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伶仃孤苦嘆零丁（八）

  也許是和張莉天天在一起，張莉院子裡的這些人全然沒有發現，張莉現在相比於幾天之前憔悴了不只是一點兒半點。

  莫言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絲不同，其實更加讓她震驚的卻是張莉的腿。

  外人看不出，但是莫言卻是可以清楚發現不對勁。

  林月對著莫言說道：「管事，我這就為您叫醒小姐。」

  莫言擺了擺手，示意林月下去，自己獨自的走向了張莉，張莉這個時候是側著臉，莫言走進才發現了張莉眼角的那未乾的淚痕。

  終歸是不忍心讓這孩子叫醒，重新叫醒了剛要走人的林月，「去為老夫準備一把椅子。」

  林月也不敢過問，只是按照莫言的安排從屋子拿出一把椅子，放在了張莉的對面。

  莫言瞧了一眼張莉，又是嘆息一聲，看眼皮微微顫抖的張莉，也是明白這椅子上睡覺的不舒服，或者是張莉現在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清風拂面，張莉感覺到了脖子有一些酸痛，皺著眉，不想醒來卻是抵抗不住疼痛。

  扭了扭脖子，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莫爺爺您來了，您來了多久了？」

  莫言沒有說是等了半個時辰，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剛來罷了，正是想要叫醒你。」

  「哦。」

  張莉也沒有計較，滿是歉意的揉了一下眉角，對著遠處的丫鬟，吩咐道：「為莫爺爺看茶。」

  莫言說道：「不用了，等下還有事情要做，你就直接說你想要和我說的話吧。」

  張莉尷尬的笑了笑，笑容中有著苦澀，張莉將莫言的拒絕，看做了是對自己的討厭，這也難怪，畢竟張竹楉是在自己的手中

  因為這件事，張莉在當時遭來了別人的私下或是是明面的責難，其中就有自己的親人，甚至，府中管事也好，下人也罷，都是一個態度，是她張莉沒有盡心。

  想到這裡張莉閉眼調整了一下情緒，擯棄掉腦中的那些壞的想法，對著莫言說道：「既然莫言爺爺有事，那我就長話短說。」

  莫言這麼說也只是想要讓張莉在他走後好好休息罷了，只是這些話，她卻是說不出來。

  「小姐。」

  聽到張莉呼喚的小青來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問下張莉是否是需要什麼東西，但是剛來，便是讓張莉擺手攆走。

  不知道張莉和莫言說了什麼，不過看樣子卻是只有三四句的樣子，便是看到莫言直接的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樣子。

  「莫言爺爺，我」

  莫言沉聲說道：「和你沒有什麼事情，我要走了你就不要送我了。」

  張莉愣了一下，悽然的說道：「莫言爺爺你看出來了.」

  「你自己治不好？」

  張莉神色愈發的黯然，搖了搖頭，說道：「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也許是最近有些操勞罷了。」

  莫言只是皺眉，過了半響才緩緩說道：「你自己清楚就好，好了我要走了。」

  「莫言爺爺稍等片刻，還有一件事情，希望莫言爺爺幫忙。」

  「何事？」

  張莉指了指那個箱子，說道：「希望莫言爺爺好生照顧好他。」

  莫言走的時候是帶著下人抬著箱子走的，箱子裡邊是什麼，幾個小丫鬟到了最後都沒有知道，只是看著那個 像棺材一樣的箱子，莫名的感覺到一種邪性。

  張莉看了看莫言的背影，再看向自己腿的時候，更多的是一種解脫，「也許這就是上天給予她的懲罰吧。」

  千芷和空珆兩個人回來的很晚，兩人的面色不是很好，這些天沒有打理外邊的事情，卻是發現外邊又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張莉一手展開的情報網已經是因為皇帝陛下剿滅京中武林人士被摧毀了大半，而如今，剩下的那些苟延殘喘的查探消息的人，又是慘遭屠戮，現在能聯繫上的人只剩下那麼寥寥十餘人而已。

  不用千芷細想也是知道，這是針對她們的一場陰謀。

  回到院子中的千芷竟然看到了張莉還是坐在那裡，也顧不得今天知道的事情，連忙的走了過去，「小姐！」

  張莉笑了笑說道：「你不必自責，我覺的挺好的。」

  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一坐便是一天，再怎麼想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看著滿是愧疚的千芷，張莉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好了，這真的和你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我也決定了一件事。」

  「你說什麼！大小姐腿斷了？」

  「你可不要胡說，前幾日大小姐還好好的。」

  「我可沒有胡說，我今天可是見到大小姐是在她院子裡丫鬟的攙扶下走出的院門。」

  第二日在張家下人們的口口相傳之下，張莉雙腿被廢的消息已經是在整個府中流傳開來，這讓本就是昏沉的張家，又披上一層陰霾。

  張莉似乎是為了給大家澄清這件事是真的，還特意的在張家四處的晃蕩了半天，拜訪了自己的叔伯，更是去見了張逸致。

  張逸致又是接連好幾日的沒有上朝，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們也發現了，原來沒有宰相大人，整個成國還是在繼續運轉，除了剛開始的幾日有些難受之外，其餘的日子中又是變成了以前的狀態。

  張逸致看著自己的孫女，說道：「真的站不起來了？」

  張莉笑了笑，「祖父不用擔心，也只是雙腿廢了而已，只要人還在就好。」

  「你這個丫頭你.」

  「祖父莫要再責怪與我了，有些事情，我也是做不得主的。」

  「算了，過幾日你就隨著你的母親一起離開吧。」

  張莉神色黯然，應了一聲是。

  「你到了那裡安心的養好你的腿，也不要太擔心，別人不相信我孫女的醫術，你的祖父我還是相信的。」

  張莉眼中浮現出一抹淚花，張逸致關切道：「好了， 就算是你不行，不是還有那位醫聖嘛？我已經休書一封，告訴了他一些事情，也將你們母女二人即將要住的地方也一併的告知了。」

  「祖父。」

  「你是不是想要問小七的事情？」

  張莉嗯了一聲，等待著張逸致的回覆，張逸致嘆息一聲，說道：「小七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這件事情，我還在考慮。」

  「祖父，要不然讓我帶著小七離開吧。」

  張逸致笑了笑，說道：「莉兒啊，祖父我在你們這些後輩中最為看重的就是你和你哥哥，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也就不要摻和了。」

  「可是.」

  「聽話，你最近幾年做的很不錯，但是你手裡的那點兒資源，不足以改變現在的狀況，甚至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張莉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張逸致，張逸致則是十分坦然的說道：「怎麼認為你的祖父不知道你私下裡的那點兒小九九？」

  「不是。」

  張逸致非常欣慰的笑道：「若不是奇怪莉兒你為什麼會有這麼龐大的勢力，我也不會注意到你的兄長。」

  張莉才恍然間明了，剛才張逸致說的時候，並沒有說自己父親和兄長的安排，只是說了自己和母親的安排。

  「祖父！」

  張逸致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好了，你不要說了，再怎麼都是一家人，現在已經有一家沒有了，但是總歸剩下的人，要比走了的人多。」

  張逸致摸著自己外孫的臉頰，說道：「想必，不用我說，憑著莉兒你的聰慧程度，你也是應該知道，此次一走，你們便是永世不得相見。」

  張莉點了點頭，張逸致又說道：「既然見不到，有些事情就不要挑明了，就讓最為美好的事情都留在記憶當中，有些時候，不知道，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張竹楉離世的消息，張逸致也是沒有通知下去，已經走了的張英一家，還有修道未回的張竹夢，甚至是宮中的張竹萱，還有那個已經在張家淮凰府封地出現的張燁然還有張逸輝。

  張莉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的這個祖父，但是張逸致卻是笑了起來，「你個小妮子這是在做什麼？放心吧，既然都為你們這些後輩想好了退路，我怎麼可能沒有給自己想好歸路。」

  張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將最近自己的不願，不甘，不舍，統統的發泄了出來。

  張逸致為自己的外孫女整理著髮絲，說道：「好了，不哭了，在哭就不漂亮了。」

  張莉何嘗沒有猜到，自己祖父的歸路的終途是什麼，只是張莉更加知道的是，無論自己怎麼做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結局。

  於是這才哭的更加大聲，張逸致笑道：「莉兒啊，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的母親都是已經嫁給你爹了。」

  張逸致笑了笑，說道：「不對，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爹都已經入贅到我們張家了，也不知道我這麼水靈的孫女，最後會便宜了那家的小子。」

  張逸致的女兒張芙，也就是張莉的母親，曾經招的是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