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天下攘攘為利往

  張彪沒有躲避，輕輕擺了擺手，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姑娘的大禮。

  「那邊是我的小書房，裡邊的書你可以挑幾本拿回去。」

  「多謝先生。」

  張竹夢一直作揖到范偉進了屋子，依舊沒有改變手勢，直到最後微微一笑，向著張彪指著的方向走去，「這幾本，該是多少本。」

  誰知這時從後邊轉鑽出一個身影，從身後拍著張竹夢的肩膀對著他說：「有多少本，拿幾本。」

  張竹夢沒有轉身，淡淡的回答著自己的大姐姐，「大姐姐你怎麼來了。」

  張莉有沒有生氣，說道：「剛才見你沒有回去，所以就來瞧瞧，剛才看見你對著那邊作揖，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先生送了我幾本書，我該拿多少本。」

  「送了你幾本書，在什麼地方？」

  「書房。」

  張莉疑惑道：「若是先生讓你挑，定然是讓你選先生帶來的，先生書房的書都是當時我們從張家選來，假如負責此事的管事在的話，二妹妹可就有福咯。」

  「大姐姐這就說錯了，若是如此，他就不是先生了。」

  張竹夢問了張莉一個毫無干係的問題，「大姐姐可是知道小七的屋裡有多少書？」

  張莉噗嗤一笑，「你也知道小七的性格，平時就慵慵懶懶，哪有什麼時間去讀書，若不是當時柳姨拿著雞毛撣子逼著小七隨著先生學字」

  張莉說起了過去姐妹們讀書的日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暖意，張竹夢雖然眼中有一絲黯然，但是依舊聽著她說著兒時的趣事。

  兩個人站在院中說叨個沒完，直到張莉的肚子咕咕響個不停，相視一笑，不在說下去。

  「既然姐姐剛才肚子響了三聲，那我就去選三本書。」

  「你個小妮子討打。」

  張竹夢從自己的發端間將一枚竹簪拔了下來，放在張莉的手中，任由髮絲散落在自己的後背。

  「大姐姐，我快要走了。」

  張莉收起剛才的笑意，正色道：「不等姨夫和姨回來了嗎？」

  「不等了。」

  張竹夢說著起身，將頭髮挽到後背，獨自走向了那個書房。

  小七問著回到屋裡的張莉，「二姐呢？」

  「你二姐呀，去先生，哦，你哥哥的書房裡挑選書去了。」

  「挑選書？二姐現在也喜歡看書了嗎？」

  張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說道：「不算吧，喜歡談不上，估計以後會看看。」

  「那二姐就不吃飯了嗎？」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美珍饈。」

  張莉說著說著就不再言語，攥緊手中的竹簪，說道：「好了我們就先吃吧，千.」

  想說千芷大事千芷不在，把竹簪插在頭髮之上，收了收衣袖，開始給幾人遞去筷子，「我們就吃吧。」

  小七看了一眼張莉頭髮上的髮簪，默然神傷，結接過筷子，道：「怎麼不見千芷姐姐呢？」

  雪怡老早之前就想問這一件事，雖然今天發生了一些不悅的事情，但是自己還是想要和千芷分享自己破鏡的喜悅。

  張莉夾了一塊兒魚塊放在了小七的碗內，說道：「千芷還在給我做事情，有柳姨在我也就沒有帶她了。」

  小七和雪怡同時點了點頭，開始悶頭吃飯。

  同樣心中有事的柳雲華呆呆的發愣，接過張莉遞來的筷子，沒有動筷，只是想著自己今天回去的事情。

  幾人各有各的打算，都沒有什麼食慾，小七隨便扒了幾口飯，放下筷子說了一句，「吃飽了。」

  說時遲那時快，剩下的三個人還沒有什麼動靜的時候，從外邊走來一個少女，正是在影韻帶領下來到張彪院子的艾呀呀。

  艾呀呀在和府中派來負責禮儀的婆婆學習了一天的禮儀，還是下午才知道了小七出事的消息，最後在婷兒的一番醞釀下，跟著張家來送信的下人到了這裡。

  這一路而來，速度難免有些快，雪怡的身子本就是處於恢復期，遭此一行，臉色有些蒼白。

  看著小七和雪怡好端端的坐在那裡，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而後就沒有了後續。

  「艾呀呀來了啊。」

  張莉放下了筷子，隨意的給艾呀呀讓了一個座位，輕輕的拉著艾呀呀落了坐，「想來你也沒有吃飯，正好這些飯菜我們也沒有動，你就多少吃些。」

  艾呀呀下意識的收回手，淡淡的笑了笑，「大小姐不用管小人的。」

  張莉沉聲說道：「這可不行，你就和雪怡兩個人在這裡呆著陪好小七。這樣子就是我們的恩人了。」

  柳雲華起身也說道：「有你們兩個小姑娘陪著小七，我也安心。」

  小七頓時有些慌亂，看著柳雲華說道：「柳姨，我.」

  柳雲華走到小七的身邊，從小七的身後抱了一下她，說道：「小七你先好生在這裡呆著，什麼時候想回去了，就再回去，柳姨我要回府去處理一些事情。」

  小七抓住柳雲華的胳膊，而後看了看雪怡，又看了看艾呀呀，慢慢將手放開，「柳姨回去的時候慢點。」

  柳雲華滿是欣慰，又有些嫉妒的長舒一口氣。

  「走了老大。」

  小七沒有起身相送，艾呀呀也沒有，至於雪怡想要起身，便是被張莉將身子按了下去。

  張莉指了指小七，「小七我可就交給你了。」

  兩個人跟著影韻到了前院，前院沒有了旁人，只有一個冷艷白衣女子，立於月門一旁，冷冷的說道：「小姐說了，柳姑娘和大小姐慢走不送。」

  柳雲華略微皺眉，但是隨即嘆息一口，「待我謝過童謠小姐。」

  張莉對著冷艷女子說道：「不知道我的那位妹妹？」

  冷艷女子沒有答話，徑直轉身離開，張莉也不氣惱，又對著影韻問道：「我那.」

  「走了。」

  張莉看向了離開的那個冷艷女子，「真是奇怪。」

  柳雲華回頭看了看小七的房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你那個寡言寡慾的妹妹沒事吧？」

  張莉搖頭說道：「柳姨不用擔心，我們也回去吧，老二也許不會回去了。」

  柳雲華咦了一聲，看了看張莉，說了一聲好。

  門外的馬車一直沒有換過地方，看到張莉和柳雲華出來，車夫連忙迎了過去，向著兩人一拜。

  將馬凳從車後邊拿了出來，放在張莉和柳雲華身前。

  待到柳雲華進了馬車，張莉踩在馬凳上，遲疑了片刻問道：「剛才可是見到了二小姐？」

  「二小姐獨自騎馬先行走了。」然後車夫又著急的補充道：「我們幾個剛才勸過的，但是二小姐沒有聽。」

  張莉又問道：「二小姐向著那裡走了？」

  車夫指了一個方向後，張莉愣愣出神，閉上了眼，笑了笑。

  大小姐沒有說話，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不敢催促，只能等著張莉回神進了馬車，他才問道：「大小姐，我們要走了嗎？」

  「走。」

  張竹夢長髮披肩，將簪子送給張莉之後，自己也沒有再找什麼東西將頭髮束縛，看到又來到張家詢問消息的護院後，將他的馬匹搶去，而後獨自駕馬離去，沒有人敢問她的去處。

  「有聚就有散，有緣便是有再見，悠悠塵世，誰又能活個萬年」

  正如張彪所說，不見便是不沾，命數一說，她看不透，既然看不透，再去想也是浪費精神而已。

  只是今天過後，這京城中就流傳出一種說法，說那日，銀色的月華鋪撒在地面，一個長發飄搖的青衣仙女，駕一駿馬，踏空而行，驚得京中侍衛徹夜未眠。

  坊間傳聞不知真假，只是那夜負責守衛的士卒都悄悄調離原本職位，分散在了各地。

  長夜漫漫，有人得意，有人愁。

  張逸致和張逸輝兄弟二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同時間，二人走出書房，向著同一個方向看去，同時哀嘆。

  「走了好，走了好。」

  二兄弟又如同感知到了什麼，向著對方的院子走去，在一處涼亭處，兄弟二人見面後，又是同時嘆息。

  今夜，兩兄弟像是回到很久之前一般，辭退了旁邊的下人丫鬟，叫來了幾碟小菜，二人對月對人飲酒，無心打理府中事務，沒有再理會各方傳來的消息。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

  一條流淌於大成國疆域的大江江畔，老僧將手中吃剩的一尾魚骨頭丟在江內，雙手合十，嘴中念了一段往生咒。

  而後順著大河流去的方向望去，想要在深邃的黑暗中看出一絲光明。

  老僧收回視線，往身前的火堆中丟了幾根柴火，「阿彌陀佛。」

  大荒之中，這個火點猶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為這片荒地帶了一絲暖意，老僧口中一直念著佛家經書，直到天際間有一絲的曙光掙脫開黑暗。

  隨著老僧起身，原本還燃燒正旺的柴火堆緩緩熄滅，化作青煙消失在這廣闊天空。

  老僧眼神清明如一灘肉眼可見的潭地的湖水，用腳將那堆燃燒完的火堆踢散，整了整身上的僧袍，又向著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