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許總沉默良久，反問：「那你又憑什麼確定，他們一定會下載？」

  侯還果斷道：「我不能。」

  「小侯總，這就有些難辦了。」她點點桌上的文件，「人由我們出，資金要我們注，你們就只負責產品設計，還不能給我們帶來確定的利益，就這樣，還敢要50%的比例？」許總似笑非笑道。

  「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侯還微笑回答：「不知道許總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藝術是人類的瑰寶。」

  許總答非所問：「你想說，這些是藝術？」

  「為什麼不是呢？」侯還反問。

  許總接著說：「那既然是藝術，那怎麼能被銅臭味玷污呢，自然是應該少沾染點俗物才是啊。小侯總作為一個品位高尚的人，自然是不會因為這點錢，就讓自己的作品被玷污的吧？」

  侯還卻說：「許總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介商人，雖然有感於『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但是說白了也只是得到了一點點薰陶的俗人，談錢才更適合我。」

  他如此赤裸裸地說自己看錢，許總卻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識，她反而更加欣賞侯還了。

  「小侯總，過于謙虛了。」許總說。

  侯還笑了笑：「許總才是有容乃大，不然就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也不能在許總面前大放厥詞。」

  「也是你自身能力足夠。」

  「並且有一個好爹。」侯還開了個玩笑，絲毫這個年紀的男孩那種我靠父親就是丟臉的想法，他對此看的十分開，並且非常樂於利用自己跟老侯的父子關係給自己抄個小路。

  許總笑著搖了搖頭：「你還真是……青出於藍。」

  侯還含笑接下了這個稱讚。

  「那麼我們再來談談細節吧。」侯還說，「許總是覺得50%太高了是嗎？」

  許總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直接就談合同細節了？你就這麼肯定我會答應你這個項目？」

  侯還一幅胸有成竹的淡然：「不能肯定，但有把握。」

  許總挑了挑眉。

  侯還笑而不語，心道如果你對我的企劃沒有興趣，怎麼可能說到50%的分成太高？直接整個打回了，更別說談收益分成比例了。

  .

  緊閉的辦公室大門裡面，年齡相差不小的兩人氣勢卻差不了多少，兩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硬生生殺出一股無形的硝煙味。

  良久，幾乎把整份文件爭論了一邊後，許總呼出一口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前浪已經要跟不上你們的步子咯。」

  侯還也是心跳如雷，正強行壓制著自己的心跳：「許總說的是哪裡話。」薑還是老的辣，剛才差點沒把他給繞進坑裡。

  許總站起身，將侯還送出辦公室：「今天跟小侯總談的很愉快，具體細節我會讓我司的法律顧問再過一遍，確認無誤後，會再跟小侯總聯繫的。」

  侯還伸手握住了對方遞來的手：「好，那我就等許總的消息了。」

  許總道：「好說。」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哦對了，過兩天我們鍾靈有個酒會，小侯總有沒有興趣過來玩玩？」

  侯還笑著應道：「樂意之至。」

  「那我們過兩天再見。」許總笑的十分有深意。

  侯還裝作沒有看見：「過兩天見。」

  許總越過侯還，對他背後的秘書點頭示意了一下：「維多，你送一下小侯總。」

  「好的。」秘書點點頭，起身走到侯還的身邊：「小侯總，我送你出去。」

  侯還點點頭，而後轉向許總對她頷首致意：「那，我就先告辭了。」

  許總說：「恕不遠送。」

  侯還說：「許總留步。」然後就跟在秘書的身後，向樓下走去。

  「謝謝。」他向帶路的秘書道謝後，離開了鍾靈的大廈。

  直到走出門的那一刻，侯還才感覺到自己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

  呼……真是一場硬仗。

  他又轉而雀躍起來，但是收穫頗豐。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還真不是沒用的心靈雞湯。

  之前的方案被打回之後，侯還頹廢了一段時間，而後自己振作起來，從失敗的沮喪中走了出來，但他沒有向前看，反而停留在了原地。

  他拿著那份失敗的方案，開始不斷的改進，找人詢問、尋求意見，再改、再問，又改、又問，改到最後，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到能做的所有了。

  侯還就把那份已經徹底完善的方案放了起來，這本方案原本就已經是被否決了的，他眼下做的這些，只不顧是想要給自己的第一次失敗一個完美的結果。

  就是現在看來，這個結果好到他之前都沒有想過。

  「艹！」侯還走了兩步，沒忍住爆了聲粗口，他現在實在有些興奮過頭，並且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人分享。

  .

  許總說是兩天就是兩天，兩天之後的晚上，侯還大老遠的從荒郊野外的大學城開車回了市中心。

  他一個人走不算，還非把汪琳琅給拉上了，美其名曰：「我怕我宿醉了第二天頭疼，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給我當回司機？」

  汪琳琅被迫來回奔波，聞言直接上手揪他耳朵：「心疼你是吧？」她說話聲咬牙切齒，用在侯還耳朵上的力氣更是一點不小。

  「輕點輕點，你老公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侯還哎喲哎喲兩聲。

  汪琳琅哼一聲：「喝了幾瓶啊這是，怎麼就醉成這樣了呢，連盤花生米都沒點吧？」

  侯還雙手把著方向盤，既不敢鬆手去拯救自己的耳朵，又不敢轉頭躲開汪琳琅的手，只能一個勁求饒。

  但他的求饒方式通常都很與眾不同。

  「飯不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說，我要是喝了酒那現在就是酒駕了，你不能攛掇老公知法犯法啊寶寶。」

  汪琳琅一個順口就懟他：「你放心吧，等你進去了，我一定不會學習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的，我保證立馬作證讓你在裡頭帶個十七八年，然後自己找可愛的小奶狗帥氣的小狼狗，做一個快樂的富婆。」

  「你現在不就是富婆了。」侯還說。

  「那怎麼一樣？」汪琳琅道，「花自己的錢跟花你的錢，那可完全是不同的快樂。」

  侯還說：「這說明你還是沒有覺悟。」

  「覺什麼悟？」汪琳琅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繞進去了。

  「你要學習一下其他女孩，把我的錢當成是你的錢，這樣你怎麼花都是在花自己的錢，感覺自然也是一樣的，懂嗎？」

  汪琳琅反問他：「我現在能享受到兩種快樂，照你說的那我就只剩一種快樂了，那我為什麼要把你的錢當成是自己的錢？」

  啊這，侯還噎住：「……說的還挺有道理。」

  那當然了，汪琳琅傲嬌一哼。

  但即便如此，大小姐還是紆尊降貴跟著他走了這趟不是嗎？侯還淺笑著想。

  嘴上說著不樂意，實際上侯還牽著她出校門的時候，一點掙扎都沒有，就是嘴硬。

  車先開去了汪家，侯還把汪琳琅放到了家門口：「記得把腦中調好啊，明天小生能不能活著回到學校，就看汪大小姐起不起得來了。」

  汪琳琅爽氣的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會保證你明天準點錯過滅絕師太的點名的。」

  侯還失笑：「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

  「好說好說，姑奶奶疼你啊。」

  侯還捏她鼻子：「就會嘴上占我便宜，早晚找回來。」

  「你想怎麼找回來？」這對話有些耳熟，汪琳琅想起了她昨天剛刷到的某剪輯，括號標題帶慎入的那種，腦一抽嘴一瓢順口就道，「床上嗎？」

  霎時一片寂靜，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妙。

  侯還：她、她怎麼突然提到這個，是不是……在暗示我？

  汪琳琅：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隨口開個黃腔有什麼了不起的……對、對吧？

  氣氛一陣詭異，而後汪琳琅又是先退的那個，她臉一紅抽身後退：「快到點了吧，你趕緊回去換衣服。」

  侯還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說來有點尷尬，兩位在戀愛人數方面非常客觀的X男/女，在最後一步上竟然還是毫無經驗。

  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處情節，只是沒有那個興致。

  有一段時間汪琳琅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單性戀的變種或者不太純粹的柏拉圖，只喜歡跟別人談戀愛的那種感覺，但凡對方有那麼點再進一步的意思，她就覺得反感。

  侯還則是簡單很多，他一股子執著的尋求「靈魂伴侶」，往往沒到那個地步，就已經跟人家小姑娘分手了，自然還是一位大魔法師的有力候選人。

  此時被汪琳琅這麼無心的一提，不知道怎麼的，他就好像開竅了一樣。

  回去後面一棟自己的家裡，侯還換了衣服去熟悉的工作室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就開車去了酒會現場，走進酒會現場前，他拍了拍自己，努力打起精神。

  現在可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

  侯還掛上了平日裡遊刃有餘的笑，走進了會場大門，他環視一眼，找到了許總。

  許總向他招手致意，帶他認識了一下自己的直屬上司，侯還雖是初出茅廬，但一言一行非常繃得住，讓一向愛財的上司忍不住露出了欣賞的笑。

  沒過多久，侯還就在整個場子裡混的如魚得水，就在此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貼的尤其近，說話間的呼吸聲都噴灑在了他的耳間。

  「好久不見啊，還哥。」

  侯還一個激靈轉頭看去，入眼是個極為眼熟的女孩，她包裹在晚禮服中的身軀婀娜窈窕，鳳眼嫵媚，眼波流轉間儘是風情。

  「阮玥。」

  .

  「玥玥，媽媽要下去了，你好了沒呀？」許總坐在貴賓休息室的沙發上翻著雜誌，聲音稍稍提高問道。

  隔著一扇門，內間裡傳出來一個女孩的聲音：「來了，馬上好。」

  咯吱一聲，門應聲而開，阮玥從門內走出來，站到許總的面前：「媽媽，我穿這身好看嗎？」她原地轉了個圈，給許總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許總放下雜誌，單手撐著下巴，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兒身上的衣服，半晌搖搖頭道：「怎麼選了這條裙子？」

  阮玥撅起嘴：「不好看嗎？」

  「好看，但不適合你。」許總客觀的評價道，「你身材是好，但是太過貼身的衣服未免顯得低俗，衣服不僅僅是用來展示身材的，它同樣也是你面對別人的第一張名牌。」

  「什麼樣的衣服穿在什麼樣的人身上，就像你去學校上課不會穿去夜店的緊身超短裙，性感和風塵氣，你得分得清楚。」

  許總的話太過直接，但阮玥仿佛已經習慣了，她癟癟嘴道：「所以還是不行是嗎？」

  許總摸了摸下巴，問：「能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今天一定想穿一件性感的衣服嗎？媽媽沒記錯的話，你從前一直都是喜歡大裙擺的公主裙的吧，就像辛德瑞拉那樣。」

  阮玥抿嘴不說話。

  但知女莫若母，她不說話許總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因為侯還？」

  阮玥垮起個小臉，還是不張嘴。

  「你非要糾結性感，是因為他喜歡性感的？」許總琢磨了一下，「但我覺得他不像啊。能說出『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的人，對藝術絕對不是毫無涉獵的，媽媽覺得他更像是那種心思細膩略帶些敏感的，藝術家的性格。」

  「你們藝術家不都喜歡什麼斷臂維納斯，維特魯威人這種的嗎。」

  許總無奈地看著女兒：「都說了別老用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套到我們藝術生的頭上，跟你們理科生真是沒法溝通。」

  阮玥嘴犟：「你們藝術生也一樣，總是對我們理科生有偏見。」

  許總無奈搖頭：「行了，別岔開話題，快說，為什麼你覺得侯還會喜歡性感的女孩？」

  在親媽堪稱一百度的沸水般滾燙的眼神中，阮玥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查了一下，他現在的女朋友，那個女生，好像就是這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