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把李懷瑜送回家，汪琳琅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原本只是想要侄女幫忙打探一下女兒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誰成想侄女乾脆做了件大事直接把女兒給帶回家了，這情況屬實是李家夫婦倆沒有想到的。

  當然，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女兒這段時間受的委屈比她前二十幾年人生里加起來還要多。

  等聽完汪琳琅儘量平靜不帶情緒的闡述後，汪舅媽捂著胸口差點原地暈倒在沙發上，汪舅舅沉默著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說：「我去樓上書房呆一會兒。」

  他站起身的時候，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下。

  汪琳琅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想去扶他，被他揮揮手拒絕：「沒事，就是坐久了突然站起來，眼睛黑了一下。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的，不妨事。」

  目送舅舅離開，汪琳琅眼中滿是擔心，

  她就是怕舅舅舅媽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會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額外增添他們的擔憂，但現在看來好像事與願違。

  再後面的事情，就不是汪琳琅能管的了。

  汪舅舅汪舅媽全面接手，作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他們或許做不出什麼惡意打壓趙霄，不許別的公司錄取他之類的事情，但要報復一個人，合理合法的方法，還有很多。

  「這些事情大人們做就行了，你們小孩子就去想些小孩子該想的東西。」汪爸爸在汪琳琅問起後續的時候，如是說到。

  汪琳琅眨了眨眼睛，無辜地問：「什麼是小孩子該想的東西，早戀嗎？」

  汪爸爸登時暴跳如雷：「什麼？不行！我說的是學習，學習！什麼早戀，那是小孩該幹的事兒嗎！」

  汪琳琅乖巧附和：「不是，小孩子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汪爸爸被安撫住了，他正想坐回沙發上，就聽汪琳琅又道：「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呀，爸爸，我成年了哎，你記得嗎？我現在大二，學校在荒郊野外的大學城，名字叫B大。不是街對面的XX附中哦。」

  她這是在暗戳戳內涵她爸貴人事多，小時候有一回偶然有空說要去接她放學，結果汪琳琅在學校門口站了半個小時都沒等到人，最後才等到姍姍來遲的她爸。

  原來他把車開到了家門嗎的XX附中去了，彼時汪琳琅已經高二了，早就已經脫離初中時期。

  記仇的大小姐把這事兒記了好久好久，並進一步成為了她爸果然沒有她哥疼她的佐證。

  何等的人間疾苦。

  此刻汪爸爸聽到這話，果不其然立時又跳了起來：「我知道我記得！我就錯了那麼一回，你個小兔崽子記仇記到現在！」他一頓，話鋒一轉，「不對！你不要轉移話題！我跟你說你現在還是學生，談戀愛什麼的跟你沒有關係，碰到那些獻殷勤的人記得離遠點聽到沒？」

  汪琳琅大衛迷惑：「爸爸，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都成年了還不讓我談戀愛，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汪爸爸全然不覺：「你不是說你永遠十八嗎，你十八的時候正好是高三，高考臨近你不好好讀書還想著談戀愛是不是不務正業？」

  汪琳琅震驚地看著她爸，這是什麼詭辯鬼才，這都能說的出來？

  「那你上回幹嘛非要我跟人侯伯伯家的兒子加微信？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你什麼心思。」汪琳琅說到。

  那不是被你表姐的事兒給刺激到了嗎，生怕你一不小心就步了她後塵，就是這話不太好說出口，汪爸爸於是抵死不承認：「我那是給你介紹人脈，咱們做生意的，多個人多條路懂不懂？你爸是在傳授你經驗！」

  「嗬，那你可真不愧是生意人。」汪琳琅感嘆，瞧她爸這臉皮、這口才，他不成功誰成功？

  父女倆插科打諢說了半天，最後被汪媽媽一手一個拎進廚房打下手。

  這是他們家的一項「優良傳統」，為了避免孩子們因為家庭條件優異長成紈絝，要讓他們學會憶苦思甜，並懂得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所以他們每個月都會抽一天時間在家裡舉行「家務日」，主要活動所有家庭成員自己做家務。

  大家在體會到勞動不易的前提下，還能團結在一起為了自己的家而努力。

  可是汪琢因為留學逃掉好幾年了，汪琳琅對此怨念很大。

  某種程度上，汪琳琅想要考托福也是因為留學就起碼有幾年不用做家務了。

  現在是做飯的時間，汪琳琅被分配到給爸媽打下手，她辦了個小板凳，蜷縮著一雙長腿在角落裡擇菜。

  汪爸爸看女兒非常認真一點都沒有轉頭的意思，立馬抓緊時間跟老婆嘀嘀咕咕：「老婆，你覺不覺得咱閨女在談戀愛了？」

  汪媽媽心說，你閨女戀愛都談了四五年了，男朋友都換了有十好幾個了吧。

  但面上不能這麼說，畢竟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可是打算把女兒留到三十五歲才考慮讓她嫁人的。

  說真的，這未免有些恐怖了，即便是自己的親老公，汪媽媽都覺得他怕是腦子有殼。

  「有嗎？沒有吧，你從哪兒看出來的，琳琳什麼都沒跟我說呀，你是不是想多了？」

  汪爸爸「嘖」了一聲，覺得老婆的反應不該這麼遲鈍啊，他煞有其事的道：「有的，你知道她剛剛跟我說什麼嗎？」

  汪媽媽好奇：「說什麼？」女兒不會真跟他爸攤牌了吧，不可能啊，這不是她的性格。

  汪爸爸神秘兮兮地道：「她說，我不讓她談戀愛，過分了！」

  「那你可不是過分了嗎，都二十歲的小姑娘了，談個戀愛怎麼了。」汪媽媽無語地撇撇嘴，覺得這個老公沒救了。

  汪爸爸眼睛一瞪：「我哪裡過分了！」他一個沒控制住聲音有點大了，汪琳琅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就看見她老爸對著她嘿嘿笑兩聲，「我跟你媽說事兒呢，你擇你的菜。」

  汪琳琅黑人問號臉，覺得不能理解他爸，於是又默默轉過頭回去繼續工作。

  男人也有更年期嗎？她心裡開始思考。

  重複性的工作就是容易讓人想東想西。

  把女兒打發走了，汪爸爸繼續跟老婆「探討」，這裡是指他單方面的跟汪媽媽探討，早就察覺女兒正在戀愛鐘的汪媽媽對於老公所說的一切都回以「啊真的嗎？」「不會吧，你是不是想多了」「真的假的」這種沒什麼實際含義，但又比啊哦哎好那麼一點的敷衍話。

  「她一定是談戀愛了！」汪爸爸斬釘截鐵道，「不然她不會質問我為什麼不讓她談還要她跟侯家小子加微信，一定是追她那個臭小子因為這事跟她鬧了，所以琳琳才回來跟我鬧得！」

  這個邏輯的問題實在太多了，汪媽媽不想搭理他。

  「你就沒想過追她的人就是侯家那個小孩兒？」但是給老公插刀汪媽媽還是很熱衷的。

  被冷不丁的「噗嘰」一刀扎中，汪爸爸一時失語，是啊，這個小孩兒也是琳琳的同齡人啊，他當初不也是看中這一點才想讓琳琳把他當成後備選項嗎？

  只要一想到可能自己把親閨女推進了豬嘴裡，汪爸爸感覺就不好了。

  「不、不可能！」他倔強的否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汪媽媽卻毫不猶豫地繼續補刀，「為什麼不可能？那小孩也算是一表人才了，長得好學習好，聽說能力也很強，老侯把他扔進公司實習，他從基層開始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跑，沒一個是他適應不下來的，這麼一看以後肯定差不了。現在的小孩不都喜歡這種嘛，長的高高的帥帥的，自己還很有能力，這不就是她們嘴裡說的那個叫高富帥的嗎？咱們家琳琳說不定也喜歡呢。」

  汪爸爸不信：「我們琳琳眼界高著呢，看不上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那你還想讓琳琳找個跟你同齡的啊？」

  汪爸爸又是一瞪眼：「你說的什麼鬼話！」

  汪媽媽也煩了，她把手上的東西一撂，轉身就對汪爸爸說：「再瞪，你再瞪！」汪爸爸立刻就慫了。

  汪媽媽試圖擰老公的耳朵，卻發現自己手上的麵粉還沒洗掉，於是只好放棄這個想法，回瞪了汪爸爸：「給我收收你的控制欲，這裡是家裡不是公司！女兒已經這麼大了，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是想幹嘛？還不許她談戀愛，她談個戀愛怎麼了？別說談一個戀愛，她就是同時談兩個三個十個也不是不行！」

  汪爸爸弱弱地提出抗議：「這樣不好，而且我這不也是怕她年輕，有壞人騙她嘛，女孩子容易吃虧……」

  汪媽媽冷笑一聲：「老娘把她生的那麼聰明好看，可不是讓她被人欺騙被人渣的，她那股子機靈勁兒可比你強多了！」

  汪琳琅在看人方面完全繼承了她老媽的優秀，汪媽媽要不是看人神准，當年也不會在一眾聯姻對象里選中了汪爸爸了，要知道汪爸爸當初可不是那沓人選里最優秀的一個。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人里比汪爸爸優秀的，要麼是只會紙上談兵一接手就把家業敗光了；要麼就是媽寶爹寶，離了父母的安排什麼都不會做。

  再要麼就是商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家裡紅旗不倒，外面解語花寬慰，心裡還放著一個真愛白月光時不時的就要關心人家一下。

  相比較下來，竟然是當時除了臉之外所有條件都只是中庸的汪爸爸一步一個腳印，在老婆的陪伴下，夫妻倆一起奮鬥，把家業慢慢做大，與此同時也潔身自好堅守家庭，跟兒女關係和睦，兩個孩子還都爭氣，稱得上後繼有人。

  他們幾個中年成功男士聚在一起的時候，少有人會不羨慕汪爸爸的，哪怕是奉行及時行樂，外面小三小四遍地跑的也只是說老汪怕老婆，卻也同時羨慕他的家庭。

  更別說汪媽媽那些需要時常聯繫的夫人外交的對象們了。

  那些集團的老總夫人，董事長太太們每每跟汪媽媽出門都要眼帶羨慕的向她請教，即便是不在意老公的，也要說一句汪媽媽命好。

  汪媽媽對她們說的話不置可否，但她卻也的確得意於自己毒辣的眼光。

  汪爸爸同樣，他可是因為老婆選擇了自己這件事洋洋得意了十好幾年，每每遇到當初同樣跟汪媽媽相親過的人，都要有意無意地說一下自己現在跟老婆感情有多好，兩個孩子有多親近他，他們自己又有多爭氣。

  最後再或真或假地抱怨一聲：「孩子們這樣省心，搞得我這個做老子的都沒什麼成就感，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你們在朋友圈發的那些教孩子寫作業啊，還要被老師找家長啊什麼的，我都好羨慕啊。像我就從來沒有體會過這些，這個做家長的體驗缺失了好大一塊啊。」

  別人要是應和，他能說的更高興。

  對方要是僵著臉不接話，他也能自顧自說下去。

  最開心的就是對方心氣不順想要找茬的時候了，汪爸爸就能揪著那個點對症下藥刺激對方。

  好比有一次一個老對頭聽了心氣不順，他家孩子不爭氣，學業一塌糊塗，高考離本科線差了幾十分，最後只能花錢送去國外讀了個野雞大學。

  一聽汪爸爸在那兒炫耀從小不教孩子寫作業，這不就跟戳到他肺管子了嘛。

  從小不教孩子的，倆孩子一個世界名校留學，一個全國前二高校在讀。

  而他呢，公司再忙也抽時間回家輔導兒子寫作業，花了大把的錢給孩子請家教，結果呢？

  心中一氣，這陰陽怪氣地話可不就出來了：「那老汪請的是哪家名師啊，花了不少錢吧？有這種好老師怎麼不介紹給兄弟們呢，淨想著自己家孩子好可不行啊。」

  他們這種家業的，哪有真的不在意後代的教育的，人這話的意思不就是他姓汪的吃獨食嘛，但凡家裡孩子都不咋行的，心裡都要彆扭。

  汪爸爸爽朗一笑，像是沒聽出來一樣，大手一揮就道：「哎，什麼名師，都靠小琢自己學，他不僅自己搞定自己，還順帶把他妹妹也搞定了，可讓我省了不少錢呢。」

  一記絕殺。

  人家兒子是個小天才，自家的怎麼就笨到這個地步了呢？眾老總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