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2023-11-16 05:43:08 作者: 維維茶奶
「領證,或者婚禮。」李懷瑜提醒道,「還記得嗎,你選擇了後者。」
是,趙宵想起來了,當初李懷瑜的父母不滿意他,堅決反對李懷瑜跟他在一起,李懷瑜鬧了很久,他們才鬆口退了一步。
「只領證,或者只辦婚禮。」他們是這麼說的。
對於從偏遠小山村出來的趙宵而言,哪怕考上了最頂尖的學府,進入了大企業工作,他的骨子裡仍舊留下了大山的痕跡。
就比如在他看來,不論是辦了酒或者領了證,都算是結婚了,李懷瑜就是他老婆,區別只在於法律上承不承認。
但他們山里多得是沒有那本紅本的人。
趙宵自認已經跟村裡的人不一樣了,所以他想好了在李懷瑜進產房之前,去跟她把結婚證補辦了。
他選了婚禮,一場熱熱鬧鬧,賓客滿堂的婚禮。
趙宵瘋了似的搖頭,極力否認當初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他突然抬頭神色淒楚地看著李懷瑜:「可是,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他說,「你忘了嗎?當初你爸媽不喜歡我,他們逼你跟我分開,你為了我們的未來抗爭,甚至鬧到了絕食的地步,我真的好心疼你,但是又幫不上忙。」
「我知道,他們就是怕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你們家的錢,怕我不是真心愛你,所以我才想通過我的選擇告訴他們我對你的真心。你看,如果我不跟你領結婚證,那麼在法律上你的一切財產都與我無關,如果我是為了錢這根本就不成立對不對?我是為了表達我的決心才會這樣做的啊!」
他說的真誠,李懷瑜竟然被動搖了一些。
見勢不妙,汪琳琅上前一把扯開趙宵,把李懷瑜攔到自己身後,再扯過侯還擋在自己面前,給李懷瑜迭加了雙重「人牆」buff。
「說的還真是比唱的好聽,這麼貼心那你當初幹嘛不分手啊?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這難道不是你這個年齡段的歌嗎,你沒聽過啊?真的愛她你會看著她絕食?真的愛她你會坐視她跟家裡鬧翻?真的愛她你會從頭到尾不出現只讓她一個人抗嗎?」汪琳琅死亡三連問。
「別人我不知道。」汪琳琅說,「就我舅舅舅媽那兩口子,我敢斷定,婚前但凡你要是在他們面前出現過哪怕一次,表現出了一點身為男人的擔當或者對我姐的愛護,他們都不會堅決反對到這個地步。別在拿著黑鍋往別人頭上扣了,你就算吃定了我姐一孕傻三年那也得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還在呢!」
趙宵牙都快咬碎了,他知道今天有汪琳琅在這他就不可能把李懷瑜給哄回來了,但是如果今天就這麼讓汪琳琅把李懷瑜帶回去,不再受他掌控的李懷瑜,想也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了。
他能想得到的,汪琳琅他們自然也能想得到,但這可不是巧了嗎,汪琳琅這輩子最喜歡看別人恨她但又干不掉她的樣子。
……
李懷瑜被送回了家,當然,是跟父母弟弟一起的家,那個跟趙宵和他媽一起住的地方,只能稱之為房子。
到了很後來很後來,李懷瑜的女兒小螃蟹都上幼兒園了,她回頭一看才發現此刻的自己是多麼的讓人失望。
明明住的是自己的房子,居然還讓趙宵的媽媽住了進來,甚至能讓趙宵跟他媽騎到她頭上。
真的是恨其不爭,又怒其不幸。
好在最後還是醒悟過來了,不算太晚。
一手好牌打的稀爛,李懷瑜自己都覺得自己扶不上牆,可對於生她養她,百般疼寵她的父母而言,看到此刻的女兒,心裡會有的,也只不過是心疼二字。
「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呢?
汪舅媽心疼地看著女兒,撫摸她的手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汪舅舅臉色也不好看:「我當初叫你睜開眼睛仔細看看,不要嫁不要嫁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你現在滿意了?」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十足的難聽,尤其是對此刻心理狀態本就不佳的李懷瑜而言。
汪琳琅連忙給在家的李握瑾使了個眼色,叫他攔著他爸一點。
李握瑾仔細端詳著親姐姐,好一陣之後他轉開視線,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姐,王阿姨今天買了抹茶粉回來,我想吃抹茶千層蛋糕了。」
抹茶千層蛋糕,是李懷瑜學會的第一個甜點,當初烤箱還沒有流行起來,她拿著電飯煲,學著人家的家庭簡易版本,一張一張的做了一沓的抹茶麵皮,然後一層一層抹奶油,給李握瑾做了一個「抹茶千層蛋糕」。
那是極少數李握瑾會顯得孩子氣的時候,他好奇地看著姐姐的手下做出了一個「蛋糕」,那亮晶晶的眼神,讓李懷瑜至今都忘不掉。
有時候李懷瑜會想,也許就是因為有一個太過省心的弟弟,她才會對小孩十分喜愛。
年齡相差較大的姐弟之間比起單純的姐弟,有時候又更像是年幼的小媽媽帶著更年幼的小寶寶,如姐如母。
所以當李握瑾表現出了對抹茶千層蛋糕與眾不同的喜愛與注意時,李懷瑜非但沒有覺得麻煩,反而還十分高興的任由他對自己撒嬌要求。
當然,李握瑾是不會承認他在撒嬌的,畢竟他只是默默地拿著抹茶粉站在廚房的灶台前面,一臉無措地瞪著灶台,然後等著李懷瑜路過的時候看見。
此刻李握瑾說他想吃蛋糕了,李懷瑜一下就想起了他們幼時的那些事情,這個家不是她從幼兒長到少女的家,卻是她跟家人相處過的最久的家。
「好。」李懷瑜看著李握瑾,笑意滿滿填滿眼眸,「姐姐給你做。」
她扶著肚子,被李握瑾慢悠悠地扶進了廚房,有些笨手笨腳地帶上圍裙,擺開材料。
自從趙宵的媽媽住進她的房子之後,就一手包攬了廚房做飯的活,即便李懷瑜想要烤個小餅乾打發打發時間都不行,因為可能會累到孩子。
又或者萬一一不小心,刀啊鍋啊的沒拿穩脫手了,就會傷到孩子。
因此李懷瑜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廚房,沒有動手做過她喜歡的烘焙小甜點了,難免手生。
此刻在李握瑾的幫助下,她低下頭,讓李握瑾把圍裙套上她的脖子,繞到身後幫她系帶子,就像小時候一樣,李懷瑜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臉,細聲細氣地說:「不著急,很快的,姐姐馬上就能做好。」
就像小時候哄李握瑾一樣。
李握瑾點點頭,也跟從前一樣守在她的旁邊看她敲蛋打發,偶爾遞個工具。
汪琳琅發現在回來的路上一直顯得有些緊繃的李懷瑜慢慢地放鬆下來了,她甚至在切黃油的時候還哼了兩句調子。
直到此刻,汪琳琅才明白,李懷瑜這回是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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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駛上,汪琳琅看著窗外發呆。
「在想什麼?」侯還問。
汪琳琅呆愣愣地開口:「在想……剛才。」
「剛才?」
「剛才,我們把瑜姐帶回去的路上,她是不是一直都很緊繃?好像直到握瑾跟她進了廚房,她才真正的放鬆下來。」汪琳琅突然轉頭看向侯還,「她是不是在怕我?」
跟自己從小到大關係第一好的姐姐在害怕自己。
不得不說這個認知讓汪琳琅有些難以接受。
「為什麼?」汪琳琅不能理解,「我跟趙宵不一樣,我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妹妹,我今天是去幫她的,她為什麼要怕我?」
侯還透過後視鏡看到汪琳琅迷茫中透著委屈受傷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將車停到路邊,半轉過身右手扣著汪琳琅的後脖子將她拉向自己:「聽著,今天這件事,你真的不能說完全沒錯。」
侯還的嘴裡說出了汪琳琅不愛聽的話,她不想聽,於是掙扎了起來。
前者略顯強硬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逼著她看向自己,但在見到汪琳琅帶著倔強卻開始泛紅的眼眶時,軟下了態度。
「不是在怪你,但你既然問了,說明自己也察覺到不對了,是不是?」他跟哄小孩似的說到。
汪琳琅不回答,只是跟個鋸嘴葫蘆一樣抿著嘴巴看著他。
侯還明白她這還是想聽的,不然肯定捂著耳朵堅決不聽了。
「我們都知道,你是愛瑜姐的,你心疼她受的苦,氣她沒有保護好自己,遇到難過的事情不回家找人撐腰,這點她也知道。但是,理解是不能彌補語言帶來的傷害的。」侯還掰開了揉碎了跟她說。
「你是個願意向外釋放情緒的人,高興了不高興了,想跟一個人交朋友,不想跟一個人說話,你都願意告訴朋友、家人,不一定是固定告訴某個人,但你總是會說,這是件好事。」侯還說,「可瑜姐,就我短暫的接觸而言,她跟你恰好相反,是個將情緒內斂的女性,加上本身就是個好脾氣,遇到相同的狀況,比起向親朋傾訴,她會更傾向於悶起來自我消化,因為不想你們為她擔心。」
「性格沒有好壞,可性格帶來的結果會有。她的壞處已經顯露無疑,你的也是。你習慣於向外釋放自己的情緒,所以什麼話都是想說就說,包括剛才,瑜姐自己何嘗不知道如今的處境她要付很大責任?可她不想面對,想逃避,而你卻用最直白甚至難聽的話把這個問題血淋淋地攤在她的面前。」
「刀子嘴豆腐心,哪怕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終歸還是會被那把刀給傷到,好好想想吧。」
汪琳琅被說的有些懵,但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正在自己隱約在擔心的。
我說的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是不是就是那種把負面情緒都留給最親的人的人?瑜姐是不是很難過,她是不是被我傷到了?
汪琳琅開始在不停的反問自己。
「這句話也許有人已經對你說過了,但是你當時沒有在意。你要改改你的脾氣了,會放是好事,但不能一味外放,你要學會收。」
似曾相識的話,汪琳琅依稀想起了很久以前她還小的時候,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跟人起了衝突,對方叫了一群人要來堵她,小小年紀的汪琳琅還沒有後來那麼高的武力值,差點吃虧。
好在她有汪琢這個哥哥,愣是保護著她從「戰場」無痛撤離。
回到家之後,看著略顯狼狽的兒子女兒,汪爸爸難得發了火,當時他就是這麼說的:「你這個脾氣以後一定會吃虧的。」
汪琳琅還犟,嘴硬說:「就不會吃虧!我有哥哥幫我!」
小時候致力於成為妹妹第一崇拜的人的汪琢毫不猶豫地站到了汪琳琅的身邊給她撐腰,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辜負妹妹的期望,一定會把她保護的好好的!
兄妹倆狼狽為奸氣的汪爸爸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你不能指望兩個幼崽能理解大人的想法。
最後可憐的老父親嘆了口氣,用汪琳琅聽不懂的語氣對汪琳琅說:「我就怕你這個脾氣以後傷到了親近的人,最後傷人傷己。」
又跟汪琢說:「你也不可能一直護著她。」
現在想來,三歲看到老,你爸之所以是你爸,多的不只是那十幾年的鹽,經驗閱歷都是時間給與的財富,對於長輩來說,看著小輩的現在同時也是在看他們的未來,長輩試圖用自己的經驗助孩子們繞開那些自己撞過的南牆,規避不必要的坎坷,但有些路有些人就是明知道前面的情況,卻還是要親自去試一試。
這就是一代又一代人不斷重複的過程,就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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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汪琳琅的家門前停下了,稍稍離了幾步路的距離,但絕對比他們以往的老地方近的多。
汪琳琅解開安全帶準備推門下車,車門開到一半她又停止不動了。
侯還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了?」
汪琳琅盯著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她問到:「那你會難過嗎?」
「什麼?」侯還一愣。
汪琳琅認真地問:「我之前跟你說,我家的事跟你無關的時候,還有在之前其他的時候,你會難過嗎?」
侯還充滿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但汪琳琅遲遲沒有離開的跡象,她維持著那個姿勢執拗地等待著。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