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9. 翻舊帳

  沒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另一個人，所有的安危也僅僅是安慰罷了，所有的艱難挫折最後都需要靠自己挺過去。

  汪琳琅知道自己沒什麼能再為侯還做的了，她想了想，伸手攬住侯還的脖子。

  「幹什麼。」侯還頭埋在她的肩窩裡，呼吸間的氣息一直鋪灑在汪琳琅的脖頸之間，讓她有些不受控制的瑟縮。

  「給你個鼓勵呀。」汪琳琅說。

  「什麼鼓勵？」侯還就是不樂意抬頭，他維持著將汪琳琅環抱在懷裡的姿勢，把自己當成了一隻大型考拉，汪琳琅就是他的樹幹。

  汪琳琅小手掌啪啪的拍著他的後脖子：「你先起來！」沒辦法，兩隻手環上去後她現在的姿勢也只能碰到侯還的後脖子了。

  我手短短。

  侯還滿是不樂意地在她脖頸里來回蹭著，毛茸茸的短髮簡直是雪上加霜。

  「快點啦！」汪琳琅又一次催他。

  沒辦法，侯還深吸一口氣後，一聲嘆氣，終於是抬起了他貴重的大腦袋。

  字面意義上的，侯還的頭真的有點沉。

  侯還看著汪琳琅：「抬起來了，你說吧。」

  汪琳琅突然就開始前後搖晃起來，她此刻側坐在侯還的腿上，雙手還攬著他的脖子，這麼一晃帶的侯還也跟著左右搖擺起來。

  侯還剛想問汪琳琅這是要幹嘛，就聽見汪琳琅放的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慢慢響起。她側頭靠到了侯還的肩膀上，輕聲念起了童謠：「搖啊搖~搖啊搖」

  「搖到外婆橋。」

  「外婆叫你好寶寶。」

  「糖一包，果一包……」

  念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侯還盯著她看：「怎麼不念了？」

  汪琳琅卡頓了半晌，尷尬地說：「忘記了。」

  侯還就笑了：「把我當小孩子拿童謠哄就算了，連詞兒都沒記全是不是有點太不上心了？」他開玩笑道。

  汪琳琅當然不認：「這怎麼能叫不上心呢？人的記憶就是會有遺忘缺失的，我現在會忘反而證明了我是在拿小時候的被哄經驗來哄你，這難道不值得你感動嗎？」

  「感動感動。」感動到不敢動，不然大小姐要找他算帳了，「不過你怎麼會吳語的？」

  剛才汪琳琅念童謠的時候，用的是吳語地區的方言，吳儂軟語配上汪琳琅特意放輕的嗓音，哪怕是現在的侯還，都有種骨頭被酥掉一半的感覺。

  「我媽媽教的呀。」汪琳琅拈著侯還後脖頸上的小碎發，隨口回到。

  「阿姨？」

  「對呀，我媽媽就是海市人，從小我們家就是各地方言混講。」她又湊近侯還，用手做遮擋要跟他說悄悄話，「偷偷告訴你哦，我到兩歲多都還不會說話，就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話！」

  「真的？」侯還拉開點距離看她。

  「當然是真的。」汪琳琅竟然還有點小驕傲。

  「那舅哥呢，他也遲遲不說話？」侯還問道。

  汪琳琅皺著臉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占人家便宜：「他可早了，從小就快人一步，早說話、早翻身、早走路，什麼都比別人快，比我更快！」

  「這不合理呀，我好像看過一個研究，說女孩比男孩開口說話要早。」

  汪琳琅撇撇嘴：「是我給女孩群體丟臉了，這鍋我背了。」

  侯還就吃吃的笑。

  「笑什麼，再笑揍你了哦！」汪琳琅捏起小拳拳威脅到。

  「我想到開心的事。」侯還正色道。

  汪琳琅眯起眼睛：「怎麼，你老婆要生孩子了嗎。」

  侯還嚴肅搖頭：「怎麼會？我老婆都還沒有嫁給我呢。」他滿臉寫著正經兩個字，然後一秒破功，「是我老婆到兩歲都不會說話，哈哈哈哈哈。」

  這件事其實沒有那麼好笑，但不知道為什麼侯還就是覺得很開心。

  他一邊狂笑，還一邊道：「madam你信我，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一般都不會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直到汪琳琅即將奶貓嬌嗔變河東獅吼，侯還才收斂回來，老老實實地轉移話題：「怪不得你說話總是喜歡『啊呀哦』的加些語氣詞，原來是受阿姨的影響。」

  汪琳琅疑惑歪頭：「有嗎？」

  「你看，這不就是。」侯還就地取材反問她。

  汪琳琅想了想，驚奇地說：「好像真的是哎！」

  之前侯還就有過疑惑，偶爾他總會在汪琳琅的言語之間覺得對方在跟他撒嬌，但每每認真去細究的時候，就會發現汪琳琅本人其實根本沒有這個意思，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到今天，他才終於明白，這其實歸咎於汪琳琅一些細微的語言習慣。

  人家總說南方的小姑娘，尤其是吳語地區的小姑娘個個都是嗲妹妹，很會撒嬌發嗲，除了地域方言的發音之外，侯還想，這些結尾的語氣詞恐怕也幫了不少忙。

  汪琳琅這種無意識地撒嬌，反而會讓人更承受不住，比如侯還，就賊吃這套。

  她那些前男友們，應該也很吃這套吧？

  侯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喜歡這套了。

  「哎哎哎。」汪琳琅推推他的肩膀。

  「嗯？」侯還看她。

  「我突然想到件事。」汪琳琅很認真地看著他。

  侯還疑惑：「什麼事？」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忙這個？」

  「對。」

  「那你肯定沒有關注鍾靈最新的活動是不是！」

  「嗯……」侯還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你這回一定不會是第一梯隊了。」汪琳琅一拍手，竟然有些高興。

  侯還更遲疑地搖了搖頭：「倒也不會。」

  「為什麼？」汪琳琅不明白。

  「因為這個世上有個職業叫代練。」侯還說。

  汪琳琅呆滯：「你找代練？」

  「昂。」跟汪琳琅呆久了，侯還也學會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口癖。

  「你怎麼可以找代練！？」汪琳琅震驚，「你之前還教訓我呢，你自己居然找代練！？」

  侯還已經忘記自己教訓過汪琳琅什麼了，這讓他清楚的知道當時自己一定是抱著故意捉弄汪琳琅的心態說出來的話，結果被汪琳琅給記下了。

  不管是當做把柄還是吾日三省乎吾身，反正她就是記住了，並且在現在開始跟他翻舊帳了。

  侯還一臉無辜樣：「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汪琳琅不為所動，堅持說：「你就有！我記得！」

  侯還反問她：「那我說了什麼？」

  汪琳琅嘴一張，頓住了。

  完蛋她又忘記了。

  侯還說了什麼來著？

  她只記得侯還教訓過她這件事了。

  看汪琳琅一副死機的模樣，侯還就知道大小姐已經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腦子裡唯一的記憶只剩下「他教訓我」這個事件概括上，他瞬間就笑了。

  比起翻舊帳更破壞情侶感情的是什麼？出軌算一個，還有就是你本來打算翻舊帳，結果竟然沒翻到，搞得自己下不來台。

  要知道吵架的時候下不來台那可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雖然他倆現在這情況不能算吵架。

  但汪琳琅怎麼能讓自己下不來台呢？她才不要輸！

  「哼，覺得我記不住是吧？那今天我記住了，你給我等著。」她說的惡狠狠的，一副大反派的樣子。

  .

  那天汪琳琅一直陪著侯還呆到晚上，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臨走還被侯還拉住，用那種可憐巴巴的大型犬眼神看著她問：「不能再陪陪我嗎？」

  汪琳琅很有耐心地告訴他：「我要回宿舍啦，你忘了宿舍有門禁的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侯還說：「那就睡我這裡。」

  汪琳琅原本還很溫柔，聽了這話眼睛一眯就是送他一個冷笑：「呵，我媽媽說，讓我不要隨便跟色狼講話。」

  侯還辯駁道：「哥哥不是色狼，妹妹你想多了。」

  汪琳琅拍拍他的胸口：「收起你的那些小小花花腸，甜言和蜜語去給小姑娘。」

  說完汪琳琅就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侯還覺得這話聽著好耳熟，就像是曾經誰跟他說過，或者……唱過一樣？

  但他來不及多想，先伸手拉住了汪琳琅，一把把人扯回自己懷裡。

  汪琳琅被他拉了個踉蹌，還被嚇了一跳：「幹嘛！」

  她說話的尾音總是喜歡拖長，這就導致她罵人的時候都像是在撒嬌。

  侯還抱住她，低頭問：「這就要走啦？親親呢。」

  汪琳琅：「多大的人了還要親親，kiss goodbye嘛？」

  侯還理直氣壯點頭：「對，我要。」他補充到，「不是流行說生活要有儀式感嗎？這還不夠儀式感？」

  那你可太有儀式感了。

  汪琳琅翻他一個白眼，當然在侯還看來，默認這是送了他一個秋波。

  看，多麼老套的形容。

  「行叭。」汪琳琅勾勾手指，示意侯還低頭。

  侯還太高了，汪琳琅踮著腳也夠不著他，只能讓他自覺點低頭。

  可侯還偏不，他攬在汪琳琅腰上的右臂一用力，把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汪琳琅雙腳離地被侯還抱著親，整個人都不好了。

  懸在半空中毫無支撐的感覺並不好，這讓汪琳琅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很多。

  直到侯還將她重新放回地上，汪琳琅才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汪琳琅回去就問雲裳拿了個小本子，貴妃娘娘之所以是貴妃娘娘，有錢富貴就是她的代名詞，具體可以表現為，她不僅入了漢服坑，還入了手帳坑，光是本子就囤了無數。

  帥氣的送給汪琳琅一本漂亮的小本本，汪琳琅把事情都記了上去，從此這就是她的記仇備忘錄了。

  .

  侯還最後恢復正常用了大概一個星期的時間。

  據說侯爸爸十分得意，畢竟兒子這次栽的不是個小跟頭，能用這麼短的時間走出來，已經超出了他的期待。

  侯還回家的那個周末，侯爸爸不動聲色，只是維持著老父親的威嚴，對他讚許的點點頭。

  等到侯還開車回學校了，前腳他的身影消失在家門口，後腳侯爸爸的電話已經打到了老友的手機上。

  炫耀去了。

  對面老友嗤之以鼻：「哼，你們家那小子也就還行吧，但還是比不上我兒子。」

  侯爸爸橫鼻子豎眼的瞪大眼睛：「嘿你個老傢伙！你那天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你那時候還說b大是雙一流呢！」

  老友不認：「我沒說！那是我老婆說的！」

  侯爸爸嘿呀一聲，就像擼起袖子去後面找對方干架了：「那你是說B大不好了？」

  老友又是否認：「我沒說！B大哪裡不好了。」

  侯爸爸明白了：「那你就是看不上我兒子！你個老東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嫉妒我！」

  老友冷笑一聲：「我嫉妒什麼？嫉妒你家就一個光頭兒子我家兒女雙全？」

  侯爸爸氣了個仰倒：「汪廷歸！你就學不會好好說話了嗎！」

  汪廷歸也就是汪爸爸，在電話那頭撇撇嘴：「那你不也沒學會別隨便找我炫耀嗎？」

  兩人已是多年好友了，當初侯家舉家遷往別處發展也沒有斷了聯繫，等到侯家重新搬回B市，兩位老朋友的關係反倒更好了。

  就是最近侯爸爸開始覺得自己搬回來是不是個錯誤了，果然距離才會產生美，他現在跟老汪住在前後腳，就覺得這老頭子著實是面目可憎！

  最後這場幼稚的爭吵，被聽見聲音上樓看看的侯媽媽給制止了。

  「你沒事跟人家老汪吵什麼？」

  侯爸爸眼一瞪：「他看不上咱兒子！」他滿心等著老婆跟他同仇敵愾一起討伐老汪頭，誰料以為跟他是同一個戰壕的老婆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那不挺正常的嗎。」

  侯爸爸一下就傻了：「這哪裡正常了？！」那可是他們兒子，從小就優秀的好大兒啊！怎麼就正常了？

  侯媽媽嫌棄的看了老公一眼：「你不懂。」哪有老丈人會喜歡女婿的呢？

  侯爸爸嚷嚷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你倒是先跟我說啊！」

  侯媽媽揮揮手：「去去，別來煩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這是生兒子跟生女兒的究極差別，你一個只有兒子的人懂個屁。

  想到這裡，侯媽媽嘆了口氣，哎……怎麼就生了一個兒子呢？她真的好喜歡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