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戛然而止

  24

  約定的是十點，曾啟和孟超差十分進的商陽公司。

  這是一棟在相當正規的寫字樓，按當時習慣統稱為辦公樓。

  據說那個年代一個國產遊戲公司用辦公室就能區分等級.

  1-寫字樓：正規的公司。

  備註：一般正常的發工資或有規則的延遲發工資

  2-商住樓或居民樓成建制的遊戲工作室。

  備註：一般不定時發工資或無規則的有收入

  3-居民樓辦公住宅二合一：「起步的興趣小組

  備註：工資是什麼？

  這棟辦公樓是商陽總公司的，是一家大型的國企旅行集團。

  其中有一層是互動事業部，和新網絡媒體部。前台把曾啟和孟超帶進一間會議室，說卞總在總部開會，請兩位稍等。

  曾啟和孟超坐在角落裡，打量著周圍。

  接著投影的電腦是一台筆記本，這在一般的地方很少見了。筆記本在那時非常昂貴，。

  角落的玻璃陳列櫃裡有廉價的水晶獎盃，還有《烈火文明》人物模型，時尚前衛的女和粗豪威猛男，手裡拿著遊戲中的電光槍，玩過這遊戲最大的記憶是在那個年代居然做到了全3D，但是每次進出戰鬥都要loading一次，而且武器要手動充電也是個奇怪的設定。

  牆壁上就比較隆重了，有大領導和集團領導握手的巨幅照片，有集團領導和遊戲部門領導握手的大幅照片，也有遊戲部門領導和熱心玩家握手的大照片。引人注意的還有一組《烈火文明》製作組的前身的《血獅》的發售現場集錦：「

  照片1：「聯邦軟體外，樂隊在演奏愛國歌曲，群情振奮

  照片2：「製作人武總把一張還沒有套上「血獅」封面的光碟交給熱情玩家。

  照片3：「被熱情玩家即將擠破的玻璃門

  照片4：「被擠破了三扇的玻璃門

  （下面有備註：「最後一扇後來也破了）

  那時候，數位相機剛開始，一般就是百萬像素的柯達DC210系列，隨機的4m快閃記憶體卡拿到柯達數碼店裡沖洗，一般4寸大小照片還是相當清楚的。

  曾啟認真看看了武總相當清瘦的臉，這是自己在很多年後都聽聞的名字。武總不僅是最早的國產遊戲製作人，後來還做了手機遊戲，《血獅》和《烈火文明》屬於中國國產遊戲史教材，後來的遊戲策劃都會有興趣會知道一下。

  而武總做了一款二戰的手機遊戲還在海外運營賺了錢，這可是騰訊在國內手機遊戲市場君臨天下後，小廠商尋求機會去海外發展的啟蒙必修課。

  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人來，兩個人開始有些迷茫起來。

  這時，會議室門打開了，有位瘦高個走進來，一頭亂髮，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僵直的手上夾了根剛點著的香菸。

  面孔和皮膚由於不見天日顯得很蒼白，只有菸頭帶著點紅光。

  曾啟和孟超以為是商陽的面試官到了，趕緊站起來。

  瘦高個愣了下，笑了：「你們找卞總的嗎？」

  我是寫3D的程式設計師，跑到會議室抽根煙，辦公區不能抽的。」

  說罷拿起煙，趕緊猛猛的吸了一口。

  曾啟一聽對方是程式設計師，立即想到這些年來，行業內永遠缺的就是程式設計師，這位必定是前輩大神級人物。

  於是趕緊問：「請問貴姓？」

  瘦高個回答：「我姓韋，叫韋新華，做《烈火文明》的戰鬥系統的程序。」

  曾啟說：「戰鬥系統啊，我覺得……」

  韋新華說：「沒辦法啊，大家剛起步做3D遊戲，這已經是盡力。經過這個項目的鍛鍊，下個遊戲會做的更好的。你們是玩家還是記者？」

  曾啟和孟超說：「我們來面試實習策劃。」

  韋新華：「那歡迎啊，我覺得「烈火文明」的劇情如果能大大改進一下就好了。女主角失憶，男主角愛上仇敵的女兒，太俗套了。」

  這時又進來一個人，進來就對韋新華說：「下個項目到底做什麼，大家很久都沒法確定，這樣下去，人心會渙散的。」

  曾啟認真看了下新進來這位，同樣的瘦削，區別是頭髮比較長，說話很輕，第一眼你未必能分清是男是女。

  韋新華說：「李晶。不要急。卞總還在和總部商量，今天會有結論的。卞總估計想做烈火文明2。但是武總之前想說做「血獅2」，武總還說要給之前的玩家玩了「血獅」一個交代。」

  曾啟還沒有來得及問這位李晶在遊戲中作何勾當。。

  會議室門突然大開：「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子走進來，挺班的西裝，簇新的領帶和光亮的皮鞋都和這會議室里的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曾啟注意到他束縛凸起的白襯衣肚子的皮帶扣上，是金光善良的G字，嚴格說是時鐘12:15分的圖標，那是「金利來」的皮帶。當年系這種皮帶的效果，不亞於十幾年後皮帶扣是一個大寫的H字。

  「金利來，男人的世界」，這句廣告詞在當時家喻戶曉。

  會議室中進來與沒進來的，都是年輕小伙子，這間會議室，也成為男人的世界。

  緊跟這位裝束典雅進來的則是一位非常書生氣質的三十四五歲出頭的男子，眉宇緊鎖，兩眼似乎看不清會議室。

  韋程序和李晶低聲問後進來的中年男子：「卞總，要開會嗎？」

  卞總沉沉的點點頭。

  曾啟和孟超正想匆匆離開會議室。

  然而卞總已經開口了：「各位互動事業部的同仁，這位是總公司的負責人之一，卞總指指西裝男。

  然後接著儘量用自然的語調說：「大家有些是武總創業的時請來的，像老韋，李晶。策劃像小波，小劉也差不多來了兩年了。是前導那邊過來了，我覺得：「前導很可惜，名字就不太好，前導前導，前面倒了。

  所幸的是你們前導的「瞬間工作室」來了，你們的經驗和大家終於通過努力把這個項目做出來，而且賺到了錢，總公司很欣慰。

  卞總頓了下：「然後低聲說了一大堆經營困難，投入巨大，回報太少之類的話。最後哽咽著說：「鑑於此，集團決定解散互動事業部，所有項目停止開發……

  卞總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我對不起大家……但是，這是集團的最終決定，即時生效……」

  感謝收藏，尚洋公司被解散的時候，國內幾乎唯一正規的遊戲公司沒有了，那一天確實是2000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