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弒父
2023-11-16 04:31:52 作者: 落秋閣
凌騫看著大殿內的這些亂臣賊子,心裡已經是一片寒涼。
他曾是西秦至高的掌權者,更是創建這泱泱西秦的凌氏一族後裔。
但是此刻,西秦皇的皇帝,不過是一個面對著自己的孩子,即將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時,身為人父卻無法管束制止的可憐父親罷了!
沒有懼怕,更不畏死。身為皇者,何曾會被一群亂臣嚇唬住。可是身為人父,此刻的凌騫確實怕了……
當這條白綾纏繞住凌騫的脖頸時,曾經的帝王終於留下了淚水。「凌……凌翰,咳咳——你,這個……傻,傻孩子咳咳咳——」
「轟隆隆——隆隆隆——」天空中閃過雷鳴,大地像是被一片陰霾遮掩。當天空被烏雲蔽日,使得天地一片昏暗時。
西秦的皇都,皇宮裡的安天殿內。曾經的帝王,怒睜著不甘和擔憂的雙目,隨著白綾的鬆開,緩緩的撲到在地。
當陸斌等人看著凌翰親手弒殺親父,並且直到凌騫斷氣,怒目身亡時。才一個個露出了滿足放心的神色,望著仍舊有些發抖,雙目呆滯無神的凌翰。
陸斌率先雙膝跪地,匍匐於地的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跟著身後的這些隨著謀逆的臣子,一個個接二連三的跪地山呼,大殿內想起了一片萬歲之聲!
「噼咔——」一聲雷鳴,聲振屋瓦。使得整個皇宮似乎都被震得晃動起來,甚至有幾處宮牆,或許是因為年久失修,或是因為其它原因。
當幾片琉璃彩瓦,墜落後。身在安天殿的凌翰,也被這一聲悶雷震得恢復了心神。
「父皇——父皇————不,嗚嗚嗚……」
西秦的皇都沉悶異常,但是卻絲毫不見有雨水灑落。當一具具戰死的屍身,被人清理出皇宮時,也是被禁錮了的各位倖存的大臣,紛紛步行入宮的時候。
那一具具屍體,被人抬著從這些大臣身旁行過之時。驚得這些臣子,猶如遇見蛇蠍,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敢駐足片刻,想想他們曾經的舊主,此刻是否無恙!
皇都沒有下雨,但是通往平州的路上,倒是大雨侵盆。猶如瓢潑的雨勢,讓不是官道的僻靜小道,更加的坎坷難行。
席凝羽此時剛剛甦醒,被一頂軟轎抬著,躲避在一處淺淺凹進去的山窪處,躲避著傾盆大雨。
「清影。」席凝羽臉色異常的蒼白,加上心口陣陣傳來的如刀剜肉的疼痛。席凝羽輕聲喚了一聲,便緊接著咳嗽個不停。
清影耳目聰慧,即使在這種大雨的情形下,也第一時間聽到了席凝羽的呼喚。不敢拖延,清影三兩步靠了過來,微蹲下身子,對著席凝羽先是關懷的詢問了些話語,才靜下來等著聽候吩咐。
席凝羽緊緊的握著清影的一隻手,目中還依舊帶著幾點淚痕。「清影,辛苦你一趟,小心些返回去。替我去看看魚兒……她的屍身可還在,記住,萬不要被人察覺。
若是她的屍身遭人慢待,你替我儘儘心力,設法將她入土。還有喬裝返回皇都一趟,探聽一下皇都的情況,我很擔心陛下,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裡翻轉!」
清影本想答應,可是看看眼下這些跟隨著的人。除了蒼朮和自己,就剩下蟾兒跟清瓊和清彩,外加幾個疲憊的猇衛了。
若是此時自己在奉命離開,清影十分不放心席凝羽的安全。但是,她也知道,魚兒在席凝羽心裡的重量,一時清影陷入兩難,不知該應命而去,還是……
現在就連蒼朮也不開口了,自從魚兒為席凝羽換裝替死那一刻起。蒼朮就比以往顯得更加沉悶不言,因此到了這種境地,清影更不用指望蒼朮能說點什麼意見。
席凝羽好像看得透清影心裡的擔憂,輕輕拍了拍清影的手,席凝羽微微笑著道:「我知道你擔心,可是對於這些,我身邊總有蒼朮。還有清瓊和清彩,還有雖不懂武,卻可以跟魚兒一樣,為我不惜命的蟾兒在。因此你不用為我擔憂,此刻,那可憐的丫頭,更讓我揪心。
這一次,我知道,我明白她的……所以清影,你不是簡單的去看一眼,而是帶著我的遺憾和恨還有愧疚,幫我去為她收斂屍身,讓她安寧的長眠於地下,幫我告訴她,這個仇,我定會為她報的!」
清影忍不住,陪著席凝羽雙眼閃現淚光。一滴滴的淚珠,不比外面的大雨勢弱的從眼眶中流出。
清影趕忙為席凝羽擦了擦淚水,忍著心中的劇痛點了點頭。她太明白此刻自己的這位小姐,心裡承受的痛苦有多大,因為清影自己的心裡,何嘗不是撕心裂肺般的感受。
「小姐,我知道,我這就去。只是路上,你一定要小心,更要保重自己,等我收斂了魚兒的屍身,打聽到了皇都的消息,我便即刻回您的身邊,守著您!」清影哽咽道。
席凝羽點了點頭,仍沒有放開手。「還有,到了皇都一定要注意隱藏自己,我不能在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捨不得。清漣,你也一定要試著去找找,哪怕是死了,也要讓她死一個乾淨地兒!」
「是!」清影應了一聲後,急忙起身就走,否則她只怕也會後悔,不肯在離開席凝羽身邊了。
看著清影轉瞬就消失於雨中的身影,席凝羽不斷的咳著。好不容易稍歇,蟾兒仍然不斷的輕輕拍打著席凝羽的後背,試圖讓席凝羽能儘量好過些。
略作喘息,席凝羽覺得又有了力氣說話。這才轉頭看著一臉茫然,看著外面雨勢的蒼朮,然後低聲說道:「蒼朮,還有多久能感到『黒麒衛』的營地?」
蒼朮聞言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隨即便低下頭道:「大概三天後,進入平洲和中州的交界處時,才能轉往『黒麒衛』的秘密駐紮之處。」
席凝羽聞言,點了點頭,便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披風。「雨勢一停,儘快趕路。咳咳……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說完這些話,席凝羽又昏昏睡去。
……
西秦皇都的巨變,政權當權者的更替,幾乎可以用一夜之間傳遍天下來形容。
當各州郡的大員,把持軍政的文武官員,手上捧著從皇都用飛鷹傳來的消息時,可謂是各各震驚,天下皆動!
這些官員里,有的靜待局勢變化。準備著隨時靠向新的政權,或者是別的道路。
而有的則是一怒衝冠,直接準備擁兵脫離西秦謀逆之人的掌控,雖不揭起反旗,但是也直言不會承認凌翰這個弒殺親父,謀權篡位者的身份。
尤其以池州的姜煥,驍武侯率領池州剛剛穩定下來的局勢,在皇都巨變的兩日後,布置好北漠的防禦,便出兵兵陳池州和巴州的交界處。
弄得巴州的郡守心裡慌急,卻又不敢妄動,生怕引起驍武侯姜煥的揮軍攻殺。
還有淮州的郡守,也是連同淮州武備官員,全體糾集兵力,陳兵與淮州邊境,準備隨時兵發中州!
中州部分,安州、甘州等地,皆陷入暴亂。一時間支持率軍掃淨叛逆,或是準備投靠凌翰的各自政見者,將西秦弄得翻天覆地,動盪不安!
天下的百姓,則更是瞬時被拖入了一種惶惶不安的動盪之中。尤其是各地聞腥而動的那些隱匿潛伏的賊匪,一時猖獗無兩,將百姓們本就清貧的生活,一下子弄得更加疾苦。
「嘭,呼啦啦。呯咣——啷啷啷——」
衛州抗擊北漠的中軍大帳內,凌玄逸雙手血流如注。緊緊地捏著一封書信,還有被他一怒之下,揮掌掃落在地的各種金銀器物,還有瓷碟瓦罐。
軍帳中不光是凌玄逸,還有十多位軍中高階將領,二十餘名各營典校。同樣的眼泛熱淚,咬牙切齒的痛罵這凌翰和陸斌等謀逆者。
扶琴和陌影則是一臉憂愁,他們二人想的不是西秦皇凌騫被太子絞殺,而是在擔心他們的未來主母,世子妃此刻的安危。
因為來信中只提起了西秦皇被廢太子衣絞死在安天殿,卻沒有確切的關於世子妃的消息。雖然凌玄逸此刻嘴上不提,但是可想而知,他的心裡只怕也未必不擔心那個女子的安危。
「嗵嗵……」凌玄逸揮舞著不斷流血的手,一下下的大力敲擊著軍案。「凌翰,凌翰!你真敢做,你這個將西秦推向戰亂的罪魁禍首,凌氏的悖逆之徒——狂妄,無知,愚蠢……」
「你這個……你這個大逆不道,親手絞殺親生父親的畜生,畜生!」凌玄逸已經罵不出什麼了,他覺得天底下在惡毒的形容詞,都無法囊括凌翰這種禽獸行徑的惡行和即將引來的惡果。
發泄過了的凌玄逸,緩緩的沉靜下來後,先是看了一眼營帳內的各位武官將軍。「你們,都各自說說,如今陛下駕崩,逆賊雄踞中州皇都。滿朝的官員盡數被其囚禁威逼,不得不承其皇位,應其號召。我等,在此時期下,又該怎麼應對,是戰還是,降?」
昭惠將軍韓武,聽了凌玄逸的話後,怒不可遏的站出來道:「如何能降,凌翰謀逆在先,絞殺親父在後,這等人,怎可為君。世子爺,臣,願追隨世子,平頂北漠入侵後,即刻揮軍南下,掃平逆黨!」
隨著昭惠將軍韓武的話,所有人同口一詞的出列抱拳稟陳。沒有一個願意,或者是有心臣服凌翰的!
「既如此,那便不要後悔,若有人日後反悔,可別怪本世子刀下無情!」說罷,凌玄逸還是要先掃蕩了北漠之敵,方能回身平頂內亂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