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開解凌騫
2023-11-16 04:31:52 作者: 落秋閣
剛一聽席凝羽說有礙兩字,老內侍就又要哭。可還沒等哭出聲,席凝羽後來的話,才算讓他心頭總算是大石頭落了地。
「那,那要如何才能讓陛下醒來?」老內侍追問道。
席凝羽略微的沉吟了片刻,方才對老內侍道:「先把陛下轉移到平日安歇的寢殿吧,此刻已經可以移動了。至於人什麼時候清醒,也要等用過藥後,在觀察看看,若無差錯,也得幾日後了!」
說完,席凝羽和老內侍才吩咐人,輕手輕腳的用御駕將西秦皇移到寢殿。然後接連幾天,都是席凝羽在宮內醫治,還有兩位平日得寵的妃子,前來幫著照顧。
然而在西秦皇凌騫病倒,無法理政的這幾天裡。前朝上可是鬧翻了天,太子想要監理朝政,但是不光左右二相不許,就連一眾的朝臣,也搖頭拒絕。
除了那些太子一黨的近臣,皆是反對太子監國。
造成此種局面的,正是因為衛州。尤其是凌玄逸傳回的那封書信陳調,將太子的人望,一次性的徹底擊毀。
這也是如今,太子將凌玄逸恨得恨不得生撕其肉,冷飲其血的原因。但是奈何此刻凌玄逸不在皇都,凌翰又因此被朝臣不斷痛斥,根本沒有閒暇在跟凌玄逸背後搗鬼。
加之西秦皇此刻病勢沉重,不見好轉。所有的錯,幾乎都讓太子背上了,反倒是豫王,竟然被很多人都忽視了。
還不過他也沒好到那裡去,雖然沒有被皇帝降旨懲處,但是也被群臣商議後,暫時囚禁豫王府內,被軟禁了起來。
「小姐,這是凌世子的家書。前幾日隨著軍報送回皇都的,因為先要緊著公文,因此等送到府上時,您已經進宮給陛下診治了。所以直到今日,才見您忙歇了下來,給您送進來的!」蟾兒捧著一封信,給席凝羽遞了過來。
席凝羽也不矯揉造作,接過來死開一個口子,就把信紙從內掏出展開看了起來。
不過就是一些叮囑之言,還有報一聲他平安的無事之語。席凝羽細細觀看了兩遍,便讓蟾兒收了起來,然後拎著醫箱,有準備去給西秦皇診脈去了。
席凝羽剛剛進了西秦皇凌騫的寢殿,就看一個后妃正在給西秦皇餵食一些稀粥。而且看著半靠在厚墊上的凌騫,像是人已經醒來的樣子。
「陛下醒了?」席凝羽走上前,果然見西秦皇睜開著眼,只是顯得神光有些暗淡,面色很不好看而已。
凌騫點了點頭,示意后妃起開。席凝羽也不客套,見后妃讓了地方,也就順勢坐在龍床邊上,握起凌騫的手,給他診脈。
席凝羽診脈,就大多能夠知道西秦皇此刻內心鬱結,氣脈不順。加上心中燥氣積鬱,肝火旺盛而脾臟虧虛。
真箇是相當惱火,雖說及時用針還有用藥。讓人醒了過來,但是照此下去,只怕會讓凌騫本就每況愈下的身體,垮得更快!
「陛下,朝政之事我不懂,但是找你如此下去。想必太子不久後便可臨朝了!」
一句話,讓凌騫睜目。也讓在場的后妃和老內侍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心道這個世子妃,還真是一個膽子大還是沒頭腦,什麼話都敢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可是席凝羽權當不知道,依舊不管不顧的繼續往下說著。「反正現如今的情形就是這回事兒了,北漠占了衛州。北燕也是隨時待機而動,南梁久朝,雖然說是居於一隅,可是想必復立之心未死過。若是此刻西秦的皇帝倒了,太子那一調調根本沒有什麼真才實學,難以撐得起西秦的江山。
加上心性好忌,猜疑心重,到那時只要一個聖旨,我那未婚夫就是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陛下,若不然你發發慈悲心,給一道旨意,讓他從前面回來。我讓他交兵權,卸盔甲,然後辭了官爵,跟我回淮州老家做一耕夫可好?」
聽席凝羽這話,凌騫眼睛睜的更大了些。旁邊的老少內侍,后妃宮女,一個個已經開始篩糠般的哆嗦了。
這些話說出來,只怕皇帝立時就要讓人把這丫頭拖出去砍了。但是此刻不見西秦皇說話,反而更加讓人覺得煎熬難耐!
西秦皇也是,雖然腦子仍舊有些沒轉過彎,可是心裡的激怒也是漸漸升了上來。
但是席凝羽仍舊毫無所覺似的,張嘴閉嘴,品論著朝政,述說著她對於一些知悉的官員和貴胄的品性品評。
「與其最後讓昭郡王世子,落得一個悽慘下場,陛下何不放他一條生路。反正陛下執意捨不得太子庸才誤國,甘願讓西秦天下敗在他手,又何必非要拖著一個凌玄逸給西秦陪葬。您說是不是?」席凝羽說到這裡,方才抬起頭,看著西秦皇的一雙怒目。但是席凝羽臉上,卻絲毫沒有懼怕恐慌的神色,依舊平淡非常,鎮定至極的跟西秦皇凌騫對望。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凌騫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雖然口齒還有些不清楚,但是席凝羽還是聽得懂。
「您要殺我,我怕也好,跑也好,終究難逃一死,所以懶得怕也懶得逃!」席凝羽勾起嘴角一笑,顯得輕鬆平淡,一點都沒有面對帝王之威時的兢兢戰戰感。
一個國之帝王,一個平民女子。雖說現如今頂著一個郡王妃的名頭,可是還是個未過門的。
但是此刻,這兩個階層絕對不一樣,權勢更是無法相提的人。就這麼坐著面對面,的互相看著彼此,卻誰都沒有再發一言一語。
良久之後,也可能是西秦皇有些累了。慢慢躺平後,眯起眼睛假寐起來。
席凝羽見狀,也起身收拾了藥箱,準備要離開。但是就在這時,卻猛然聽見西秦皇開口道:「那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眼下的局面。一個是朕的親兄弟,一個是朕側立的長子太子,如何辦,方才能保得住,又能讓那些冤死的百姓得以瞑目?」
見西秦皇竟然跟一個女子,真的說起了朝中政事。老內侍和后妃互看一眼後,雖然心內震驚詫異,可是也很知趣的帶著周圍的宮女退了出去。獨獨留下一個空屋子,給凌騫和席凝羽而人。
席凝羽見人都退了出去,也不再有半分忌諱。「太子之錯,豈是陛下可以在固執維護的?那些枉死的百姓,戰隕的忠魂,豈能不怨無恨?
豫王之私,何曾顧及過那些衛州軍民。他若不罪,何以平復天心民心?!
陛下應當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理。況且這次的事,關乎的是國之根本,民心所向,一旦失了民心,西秦豈還能安穩的下去!
太子不過廢立而已,罪不至死,尚有豫王可為其擋災。但是絕不可不罰,否則陛下無以對民,無以對天!」
西秦皇聽完,何其心疼,何其心憂。
但是同樣的,也有一種暢快通暢之感,好像讓心頭鬱結的那一口氣,為止盡數消散起來。
原本憋悶隱痛的胸口,也被席凝羽這一番話,說的疏散了不少。
於是西秦皇一陣大笑,笑的聲震屋瓦,門窗具抖。「可惜了,可惜你不是一個男子。若是一個男子,我西秦必然又添了一個賢能臣子。
可惜了,你身為女子,卻又不是我的女兒,如此靈巧聰慧的孩子,卻讓那一個蠢貨狗屁父親慢待刻薄。讓你受盡了欺辱和辛苦,朕都覺得心疼!」
西秦皇面向裡面,卻無人發覺,他的面頰上,竟是帶著淚痕。猶有新淚,自緊閉的雙眼中不斷溢出。
聽著凌騫的話,席凝羽瞬間覺這就是一個此刻十分孤獨,十分疲累的父親。再也不是那個坐在朝堂,面對百官,一心都只會把百姓放在心中的帝王了。
「臣子是不可能了,但是陛下可知,凌玄逸心中什麼都知道。您對他的呵護和維護,他心裡都是明白的,只不過他就是那副樣子。
你又何嘗不是將他視作自己的兒子,唯一不同的不過是一句稱呼罷了。可是你們之間的情分,又豈是一般的父子之情能夠比擬的,不然憑著太子對他做的那些,i您又以為他是為了什麼,仍舊堅持著守護西秦呢?
說句蹬鼻子上臉的話,我縱使不能稱呼您一聲父親,可是日後一旦我嫁到世子府,還不是要叫您一聲皇伯父嘛!」席凝羽這番話,既是在安慰此刻的西秦皇,同樣也是在拍馬屁,畢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加上討好一國君主又不會是壞事,何樂而不為。
西秦皇面相床內躺著,聽到席凝羽說出的這些話,嘴角不知不覺的緩緩勾了起來。心中的那種孤寂和剛剛被太子和自己親兄弟刺傷的那種痛苦,也變淡了許多。
「知道啦,真有些乏了,你也下去歇歇吧!」說罷,西秦皇凌騫,便不再發一語。
而席凝羽也收拾好了醫藥箱,默默的走出了凌騫的寢殿。但是她知道,今日過後,只怕朝中會有一次大的變動,而且這個變動,不管如何。都可說是她,一語引起!
……
「上朝——跪——」
當西秦的安天殿,再次出現了凌騫的身影時。雖然此刻的西秦皇,顯得略微蒼老疲憊了些,但是仍舊可見他腳下步伐堅毅,穩定不移的向著龍椅走去。
「平身吧!」凌騫抬起頭掃視了一眼跪於地上的大臣,淡淡的說了一聲。
「父皇,兒臣之錯了,兒臣日後一定每日三省自身,絕不敢在私慾蒙心,犯下如此大罪!」太子依舊跪在地上,顯得謙卑惶恐。
「你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