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身隕棗子彎
2023-11-16 04:31:52 作者: 落秋閣
兩日來,不斷強攻。不光西秦士兵人困馬乏,因為強行攻城,兵員戰損極為嚴重。短短兩日時間,受傷的士兵就達道七千餘人,徹底無法參戰的,也有近四千之數。
看著這一大清早,燕國公再次強催士兵們駕著長梯準備蹬城,一位老將在旁說道:「國公,這樣下去不行,士兵們太過疲勞,而且因為一直強攻,戰損太大。照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最終反而會落得一個兵盡糧絕的下場!」
「胡說什麼!若不儘快拿下郡城,我等便無落腳之地,難道要在野外任由北漠游騎肆意騷擾嗎?還有,按說糧草早已該運達營中,何以到了今日還未曾見到,可有派人返回皇都催促?」燕國公怎能不知道,照這麼下去,反而會陷入被動。但是事已至此,除了儘快拿下衛州郡城,用作安身之處,若是此時一旦退卻,只怕城中的北漠人就會一窩蜂的反追出來。到那時,只怕自己這邊就連反擊之力都沒有了!
再加上補充軍中糧草的補給,竟然逾期這麼久都未曾送到,士兵們每天都只能早晚各一頓充飢。每頓的稀粥米粒都能數的清了,還有兵器的損耗,在這麼下去,別等北漠攻擊了,用不了幾天就該自己散夥了!
「已經派人返回皇都催促了,只是還沒有消息傳回!」那名將軍回稟過後,便無言退下。
燕國公率領的西秦軍,再次強行架起雲梯,推動攻城車等物。頂著連日來強攻不下的疲勞和傷病,再次強行攻打衛州郡城。
十餘丈高的城牆上,被火油淋得到處都是,一把火後,燒的誰都無法靠近。剛剛架好的雲梯,轉瞬間就被焚燒的焦黑。還有雷石滾木,北漠這次是準備充足,本該擅長騎戰的北漠人,竟然將城防守得如此緊緻。
濃煙滾滾而起,衛州郡城內外一片喊殺聲跌宕起伏。兩軍的指揮者,更是站在稍後方,不斷的下達著各種命令,隨時變換著方式方法,一個拼死攻城,一個盡力防守。
士兵們也是忘乎所以的砍殺著敵人,這一刻誰也無暇多想。只知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任誰也不敢心存半分不忍之心,但凡遇到敵人,都是往死的整。
「喀嚓——轟隆隆——咔咔——隆隆隆!!!」
原本就紛亂不堪的戰場,西秦和北漠雙方軍士早已殺紅了眼。沖天的血氣和貫日的殺意,將衛州郡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用鮮血浸染的一片鮮紅。
一霎的雷霆滾滾,昭示著這殘酷無情之地,此刻上演的這比野獸還要兇殘的狠厲行徑。雷鳴陣陣後,便是大雨傾盆而下,本就異常血腥的攻防戰,在這潑天的雨勢下,更顯得蒼涼了幾分。
「下雨了,好,天助我也!這一下衛州郡城內的北漠人無法利用大火,阻礙我軍蹬城了,給本國公加大攻城力度,一定要趁著時間,一舉攻上去!」燕國公看到
雨水不斷灑落,而且雨勢也越來越急,越來越烈。心下十分振奮,幾道軍令傳下,前方的西秦將士們更加的奮力用功了。
「咔——轟隆隆——」不斷的雷鳴傳來,真的天地都位置顫動。
在這雷鳴之刻,之間從西秦軍後房。有一隻殘軍一路急行而來,殘軍不過三五百人,一個個軍甲殘破不堪,面容悲苦慌急。
等正在率軍攻城的燕國公見到率軍前來的將領後,一瞬間渾身升起了不詳之感。「周耀!你為何在此?」震驚於眼前之人,燕國公霎時便想到了什麼。但是為了確鑿心中所想所憂,燕國公還是強壓著心中的不安,指著周耀問道。
「末將無能,國公快快退軍吧,我們都中計了,後方又不下一萬北漠游騎尾追而來。從池州方向,也有一隻北漠散騎隊伍圍堵我軍,從一開始,咱們就落入北漠的圈套了!」周耀滿身戰傷,強自堅持著趕到這裡,就是為了告知燕國公。
怎奈此刻衛州郡城,正是戰事膠著的態勢,若是此刻強行退軍,只怕城內守軍借勢殺出,再加上後方兩隻北漠軍隊圍堵……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在場的所有西秦將領都傻在了當場。中計了,而且是從一開始,就被北漠人牽著鼻子走,什麼一路勢如破竹的勝仗,不過都是北漠撒下的耳食,一步步將眾人引到這等境地!
雖然燕國公也曾經有所猶疑,但是卻被接連幾場大勝,弄得輕忽所以。如今燕國公將數萬人因他的一時大意,至於必死之地,燕國公心中又急又怒,又悔又悲。
「噗——咳咳咳——」
「燕國公!國公……國公無憂,我等還有機會,必然還有可以安然退卻的辦法!」見燕國公一口血噴了出來,眾將更是慌亂了起來,為了穩定軍心,只能先自欺欺人的勸慰燕國公。不然一旦燕國公崩於當場,那只怕這幾萬西秦士兵,和他們這幫老傢伙更是一個有死無生之局了!
一幫人趕忙幫著燕國公緩過這口氣,然後就見燕國公掙扎著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扶著一旁的軍案,然後看了一圈四周,燕國公道:「周耀、呂四忠、蔣澤,你三人率領兩萬人,即刻撤出攻城戰,一路往平洲方向撤退。
杜慶,你隨本國公在此拖住城內北漠人,還有分兵阻一阻從白關方向趕來的北漠游騎。你我二人,註定無法活著離開,怕是連屍身,都不能馬革裹屍。杜慶,你,可害怕可願雖本國公赴死?」
「末將不懼,願隨國公為弟兄們爭取一縷生機!」杜慶雙眼含淚,但是心中卻無半分咒怨魯烷的意思,只是心中覺得愧對西秦皇地,愧對祖上四代的將門先輩。
事急臨頭,那容得下其他諸人攪纏拉扯,看著周耀等人紛紛自願留下抗敵。覺得拖無可拖,燕國公憤而怒斥了幾人一頓,方才止住這些老將爭先赴死的行徑。
「你們聽著,將那兩萬人,儘可能的帶回平洲。我魯烷一生經歷戰陣數百,雖有敗績,可卻從未有過如此陷入絕地之境。今日乃我之錯,罪不在各位。但是,我已錯不可挽,卻要為西秦盡力保全這些軍士,以圖後來者。
爾等不要再耽擱了,儘快清點無傷或是輕傷之人,儘速離去。否則一旦三方合圍勢成,那便再無生機。待我轉告陛下,燕國公魯烷,愧對聖恩,羞見同僚。更對不起,這冤死在衛州郡城下的忠勇英魂!
走,馬上走!!!」
燕國公言過後,雙眼溢出血淚。想他一世守土衛國,歷陣過百,殺敵近萬。卻因為不服老,不甘心,請命出戰平亂衛州,可誰曾想到會有今日這一陷入絕境的下場。
在燕國公抽出長劍,逼著三位老將帶著近兩萬的西秦殘兵急速往平洲奔逃。他則帶著八千餘人,和杜慶兵分兩撥。由杜慶帶著五千依舊攻城,但是只做佯攻,逼近城牆則退。不管等唬得城內幾時,就算幾時,儘可能的為那兩萬西秦將士爭取時間。
而燕國公本人,則是帶著不足三千之數的輕騎。直奔白關方向,準備半路截殺正往郡城趕來的北漠軍,能阻礙一時,也算是為那些撤退的將士,稍盡綿薄之力了!
魯烷率領不足三千人,行至棗子彎。見兩邊叢林繁茂,正巧有低矮的斷崖落於道旁,一時心生一計,若是能在此伏擊一場。雖然最終仍舊難逃戰敗之厄,但是至少能最後的最後,重創白關之敵一回,也算是寥報聖恩,稍解負罪之意吧!
……
衛州郡城,城下敗北七日後。一騎飛馳直闖西秦皇都,到了宮門口,馬上的傳報兵顧不上喘息,便下了馬一路急奔至安天殿外。
「報——報!衛州加急軍報!」
那傳報兵雙手托舉戰報,跪行至安天殿玉階前。將手中的戰報遞給下來的內侍後,這才因為一路疾馳,過分疲憊。雙眼一花,就往後栽倒過去!
「將這軍士送入靜室,讓他好生修養!」西秦皇一邊翻看軍報,一邊吩咐殿外值守的侍衛。
可是不等那名昏倒的傳報兵被抬出安天殿,就見西秦皇凌騫驚怒交集下,從龍椅上一躍而起。
「這……」
一時間凌騫臉色猶如染了一層寒霜,雙眼中也時而激憤氣怒,時而悲哀沉痛。
殿內的眾位大臣,看著龍椅前的西秦皇,紛紛各自猜測了起來。議論聲不知不覺間繚繞著安天殿內,也讓原本以為是奏捷吉報的眾臣,心裡升起了一縷不安。
尤其是凌玄逸,細細觀察了凌騫的面色後,在看著那跌落在龍案上的軍報。一時間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也不由得深覺惋惜,更憂心衛州百姓的境況。
「陛下不知,不知燕國公傳回的軍報,可是軍情有變?」左相壯起膽子,看著凌騫那慘變的臉色問道。但其實左相心內多少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了,只是身為左相,此時他不得不開口詢問罷了。
西秦皇凌騫聽到了左相的詢問,但是猶自處于震驚中,半響的不知該如何回復。更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燕國公,那也是功勳宿老了,可卻落得一個如此下場,怎能不讓凌騫心中悲痛。
眾臣看著凌騫一時無言,也自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最後還是凌玄逸,大著膽子沉著臉。一步步走上玉階,高進龍案後,將跌落在案几上的信報拿起來看了看。
「燕國公中計兵敗,在衛州郡城城下十五里的棗子彎,設計重創北漠軍後,最終孤身死戰,力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