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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5:17 作者: 奧切羅夫人
    「你個慫,打仗還那麼多話。」曹生不滿楊奇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和他說這種東西。他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楊奇,啐了一口:「彈匣里的子彈還夠嗎?你這槍也不算是差樣式,何苦和我在這說道這些。」說完,他便一把奪過楊奇手裡的槍,然後把自己的白朗寧P-35丟給他。

    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個較真的個性,楊奇看著手裡的好傢夥,說不開心是假的。瞧著前頭來了一個日本兵,他順手就用這新傢伙把人給斃了。新款式就是不一樣,輕巧不說,子彈射出去的後勁都順了不少,手腕子的力也用的巧了。「我覺得你就該按照你爹的安排去走。」他摸了摸這槍,萬險之中『抽空』在曹生耳邊開始講人生哲理,「你不願意讀燕京大學,就去國外讀個洋文憑嘛。回來後繼承你爹的家業,好好地把他的糧油生意做大。現在不是流行搞外貿嘛,新派小姐和公子都喜歡出入百貨商場,吃點洋人的下午茶和朋友聊聊天、約約會的。你在長安街上搞一個,西北的名流富紳誰不來?何必來蹚這要人命的渾水?」人啊,還真不是想幹嘛就能幹嘛的,這得捋一捋是不是有天賦。

    普通槍就是比不過白朗寧P-35,一會兒就沒有子彈了。曹生卸下彈匣,扭頭就從楊奇腰間拔下新的換上。「你是在上海灘上的十里洋場待久了,燈紅酒綠把你的眼睛給晃花了。」他看準了前方的一個炮兵,身子微微向後,用左眼餘光瞄準,準備隨時用子彈穿破對方的心臟。「國破家亡之際,哪裡還有人去百貨商場。你願意做走狗,腆著臉過日子?」

    楊奇順著他的視線,知道了他的目標後,左手一抬就把那人給斃了。「你這射擊水平不行。」他皺眉,實事求是地評價曹生,「戰場又不是訓練場,那群狗日的能等你巴巴地瞄準?你不想想,等你瞄準了,後方的子彈早就給你打個對穿咯。」他向後看了一眼,然後頭一歪,低聲命令下等士兵迅速到右前方掩體處伏擊敵軍。「我的意思是,你別當這勞什子的排長了,讓你爹省省心,快點回家去。你回去了,奇爺我就可以從班長升到排長了嘛。」他這話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他一個混江湖的,坐到班長的位置全靠著真本事,不像曹生這排長,多少是帶了點他爹西北糧油商會會長兒子的光環。

    曹生的槍又沒有子彈了,耳朵里除了炮火聲就是楊奇叨叨叨的聲音,他心裡煩、思緒煩、耳朵也煩。「滾你個慫!」他將槍一把丟還給楊奇,且一把拿回自己的白朗寧P-35。楊奇說的他知道,就算自己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驅除外敵,可無論自己走到哪兒,父親的光環一直照著自己。他也知自己能做排長除了能力的原因,就是應天府那邊需要更多的錢。他們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一日在前線,父親就會為了保他而長期提供軍需。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出入的,一旦細想,總是會讓人喘不過氣。

    羅店戰役撤退的結果就是一退再退,當天就給敵軍趕到了虹口原陣地。楊樹浦沖天大火,漢奸作梗,兩軍對峙,最後落了個一片混亂。

    深夜,曹生靠在唐山路的郵筒邊。他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耳朵里聽著不遠的炮火聲。

    「排長,換藥了。」王明申拿來繃帶和藥水。隨軍的醫護人員都去救治白天炸傷的傷員,沒有時間來幫他來換。護士把東西給到王明申,叫他去給曹生換。

    曹生的傷差不多結痂了,他看向小跟班,笑著問:「幾點了?」他的懷表給了姚璐璐,現在他還真是一點兒時間概念都沒有。這還真是不方便,想著得空叫楊奇給他弄一塊表來。

    王明申並不知道曹生的懷表給了別人,故而對他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不過也僅僅是有一點點疑惑,他老實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錶,回答說:「十二點一刻了,挺晚的。」

    原來都過了12點了呀,曹生心中暗嘆。「把東西給我吧,你去睡。」曹生拿過王明申手裡的藥,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見他有一點猶豫,便和他說:「明天講不定還有硬仗要打,你快點去睡。我一會兒換好藥也要睡的,你不用擔心。」

    目送小跟班走後,曹生看著手裡的東西,輕笑自己竟然會對這兩夜的『太虛幻境』有所期待。罷了,不過是一個夢,他始終是這個世界的人,得踏踏實實地走自己的路。

    第17章

    深夜,姚璐璐翻來覆去睡不著。反覆拿出手機看時間,從十一點看到了十一點半,從十一點半看到了十二點,然後她去浴室看了一眼。走到浴室,裡頭空空蕩蕩,她看著鏡子裡一臉疲憊的自己頂著兩個熊貓眼,覺得自己就像個瘋女人。

    躺回床上,她閉上眼,開始數羊,她希望自己能快點入睡。從一數到一百,從一百數到五百,很可惜,還是沒有睡著。無奈從床頭柜上拿來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一刻。就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精神不對頭,不然為什麼會覺得曹生今晚還會來呢?不來,才應該是對她最安全的呀。難道,她在期待什麼?腦子裡回想起塔羅牌店老闆娘給她說的解讀,她呼出一口氣,看來自己真是病的不輕。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為了睡著,她起床去幹了一整杯紅酒,暈暈乎乎的終於能睡了。

    「誒,他們都睡了嗎?」1937年的唐山路,忙活了大半夜的醫生將手裡的手術刀給放下。看著手上的血,他的眉頭沒辦法鬆開,心裡壓著千斤重的石頭讓他在疲憊之後卻毫無睡意。輕嘆一聲,他幫著一旁的護士一起整理手術台。「你去看看他們,帶點水和餅乾去。」他輕聲吩咐護士說。他擔心,這一夜很多人會熬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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