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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祝余聽到男人似有苦惱地低聲說,「那可不行啊。」
接著男人的手扣在他肩上把他往裡一扳,有什麼東西猛地捂住了他口鼻,祝余眼眶瞬間鼓大,劇烈掙紮起來,然後被人揪著直接丟到車裡。
祝余是被凍醒的,頭暈且乏力,他被靠著牆扔在地上。
是個教室,冬天晚上的空教室非常冷,沒開燈,外邊有光泠泠地瀉進來。靜悄悄地,傅驤正坐在一張課桌上,手撐在身側,上仰著頭,伶俜而悠哉地等他醒來。
傅驤笑著瞥了他一眼,「醒了。」
「醒了我們就走吧。」傅驤走到他面前來,俯下身看著他,眼裡有漂亮狂熱的神采,像宣布希麼盛大願景,「我來做你的虎鯨!」
傅驤本不想擄人的,他原想讓祝余被學校開除,心灰意冷再順勢帶出國去,沒想到那個攝影師那麼不中用。而葉家又很快就要查到他頭上,把他母親急得電話不停,昨天都叫人把他捆了直接帶出去,「你真的瘋了,你再不回來,李頻都不一定能把你撈出來!」
但傅驤還是又回來了,他本身回國也不是為了什麼葉連召,他是為了他的狗回來的,他要帶走他的狗,只是順便清理一下碰過他狗的雜碎。
祝余最後的記憶還是那個問路的男人,他從沒遭遇過這種事,回想起來仍然覺得恐怖。為什麼傅驤會在這裡,他要幹什麼?
祝余蹙著眉,「我要回家。」
像他十分掃興似的,傅驤的臉瞬間陰下去,掛著些明晃晃地厭煩與嫌惡,「你真的很討嫌,你能不能閉嘴。」
傅驤手插在褲袋裡,在他旁邊的牆上不以為意地蹬了一腳,「就這,你掄了我一下,然後你就跑了。」
這是清泉。
祝余才發現這是清泉,傅驤為什麼帶他來清泉?
傅驤半蹲下去,專注地盯著那扇牆面看了半晌,似乎有些遺憾,「這兒沾了我好多血,居然被粉刷掉了。」
又站起身來,「算了。走吧,你想去哪,先去東南亞怎麼樣?」
他在這把人丟了,他就要在這把人帶走。
東南亞?
傅驤站在祝余身前,低下頭,祝余被他攏在陰影里,他笑起來,愉悅地,眼睛狹長,「我們得趕緊了,因為我把你那個什么叔叔撞得半死不活,他們家估計正到處找我呢。」
祝餘一時間驚恐到極點,他算計傅驤和葉連召的時候,絲毫沒意料到還會有這一出,傅驤竟然要帶著他一起跑。
絕對不行。
祝余踉蹌著起身,他扶住身側的牆面,悄悄往後退,眼睛陰黑地瞪著傅驤,「你就這麼喜歡我?」
傅驤臉上的笑意頃刻消失殆盡,「誰他媽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你非要帶上我幹什麼?」
祝余看著他,帶著些早知如此的鄙薄,「你就是喜歡我。」他說,「不承認嗎?」
「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
祝余還有些不穩地眩暈,他死死咬住舌尖保持清醒,「我去哪你都跟著,你去哪都想把我帶著,沒我不行還是非我不可啊?」
傅驤似乎煩不勝煩,切齒般朝他低喝道,「誰他媽想管你,你把我的狗還給我啊!」
祝余根本不知道他發什麼瘋,他甚至不知道傅驤養過狗。
傅驤煩躁地閉了下眼,一腳蹬翻了課椅,他看祝余還在不斷後退,又是一陣煩悶,「你搞什麼?我都說要做你的虎鯨了。」
「我不要虎鯨。」祝余說,「我要回家,我要高考。」
傅驤非常看不上高考。
甚至說,他覺得上學本就是件極端愚蠢的事,要不是因為祝余,他絕不可能去學校當什麼高中生。
祝余也無非是長久地被環境和階層影響,以為高考是登天的梯子,高考也確實是窮人的縱身一躍,可躍完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在社會中成為一隻庸碌繁忙的工蟻。
這一切都是秩序,秩序都是人定的,傅驤討厭按照別人的秩序做事,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才不要做工蟻,就算是上等的工蟻。
傅驤要做鳥,做風,做祝余的虎鯨。
他漂亮的鳳眼在黑暗中陰惻惻地睇著祝余,黑得發亮,「你真的很蠢,叛徒。」
他叫祝余叛徒。
祝余抬起手觸到教室後黑板掛著的板擦,握在手裡,然後狠狠朝著傅驤的臉擲了過去,板擦命中傅驤鼻樑。
他轉過身打開教室門就跑,玩命地跑,他一路跑走廊的聲控燈一路亮,冷風颳著他臉過去,他聽到傅驤跟著追出來的聲音。
他一路跑到樓梯口,樓梯間的燈壞了,昏暗中,樓梯上正有人拾級而上,影影綽綽的,祝余倉惶間跑下樓時正撞到那人身上----是那個問路的笑眯眯的男人,是傅驤的同夥。
祝餘一瞬間恐懼得汗毛都豎起來,走廊上傳來傅驤漸近的腳步聲,怎麼辦?大叫會不會有人聽見,清泉周末有沒有守校老師?
他在這種恐懼中忽然想起高一的寒假,梁閣和他連麥打遊戲,「如果你害怕,就叫我的名字。」
梁閣。
他禱告般喃喃念了梁閣的名字,聲線顫弱,「梁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