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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又憂心地看他兩眼,「感冒還沒好全就去上課啊?」
司機是梁譯元的司機,比上回那個要年輕不少,二十多歲,梁閣每年寒暑假都被他爸拎去部隊強制「軍訓」,和他算熟絡了。
梁閣陷在車座里,似乎很睏倦,眼下有淡淡的青,只閉著眼「嗯」了一聲。
祝餘一進教室,就看到梁閣課桌邊簇滿了人,只透過人腿的間隙看到梁閣書包上掛著的小玩偶,搖搖擺擺,時不時被男孩子修長的手指捏一捏。
是個毛線勾的粉兔子,是梁閣常用的那款粉紅色表情包兔子,這種毛線勾的小玩偶高二時他們班女生中時興過一陣,難有勾得這麼精巧可愛的。
他們正圍著大驚小怪討論的也正是這個小玩偶,主要是梁閣掛個這種少女風小掛件,很難不讓人產生些旖旎的八卦聯想,「這你女朋友給你勾的嗎?」
「我弟勾的。」
眾人大驚,「你弟?!你弟弟不才一點點大嗎?還以為你女朋友給你勾的呢。」
不期然地,梁閣說,「我分手了。」
聒噪的男高中生們始料未及,「啊?為什麼?」
梁閣撥弄著粉兔子,無所謂地說,「被甩了。」
這話瞬間引爆了群體熱情,「草!」「真的假的?你也會被甩?」「誰呀?」
教室里其他人都被這大動靜引過去,女孩子們也好奇地轉過身,所有人都望過來。
只有黃奇賤嗖嗖地問,「被甩什麼感覺,難受嗎?」
梁閣後搖著椅子,窗外的光漸漸明亮,祝余透過人群的間隙看見他半低著的側臉,眼神也低低的,忽然笑了一下,眼睛都彎起來,「開心死了。」
第一百零三章 酸澀
祝余在原地站著,手腳冰涼。
整個早自習,他都感覺有人貼著他耳朵在敲鑼,腦子裡嗡嗡陣陣。
他都分不清自己是對梁閣的忽然出現惶亂不知所措,還是對梁閣說出「分手了,開心死了」而痛苦得五感全失。
直到早自習下課,班主任從前門進來,「祝余來一下。」
祝余站起身,從前門出去,感受到周圍一些若有若無地打量。
祝餘一直覺得他們班主任很有意思,他看起來真的很不想當班主任,總帶著種濃烈的,痛苦的社畜感。而且可能因為內向,他很不喜歡找人談話。祝余早先就發現每次班會前,他都會四處網羅優秀的教育溝通案例,照抄一些引人深省、激勵向上的教育語錄,還要整齊地謄寫在紙上,怕自己忘記。
祝余托著臉心下玩味地聽他勤勤懇懇地把那些句子念完,最後以一句「你們還年輕,你們還來得及成為任何你們想成為的人。」結尾。
但他又不是當得不好,他們班成績,文娛,體育都很出色,他也不會死摳衛生和紀律,他總在疲憊又認真地奔走,有次祝余推門進辦公室還見他貼著面膜倒在椅子上補覺。
但到了高三,他也不得不頻繁找人談話了。
「有原因嗎?」他直接就問。
祝余低眉,「狀態不好。」
「什麼原因狀態不好?」
「自身原因。」
「不和你打啞謎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其實這個成績不算差,想上哪個大學都還有餘地,但是苗頭要遏制住,不能再降了。」班主任注視著他,「不要灰心,也不要太有壓力,及時調整過來。高考確實促進階層流動,你已經半隻腳踏進新生活了,穩住。」
祝余不清楚他這些話是不是又抄的教育語錄,但他確實舒快不少。談話很簡短,說完班主任就叫他走了,「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謝謝方老師。」
不到八點,校園裡的霧還沒散盡,朦朧地看到那方升起的橙紅的太陽,他心境難得開闊一些,站在走廊上,冬霧吸進肺葉里,有種很清新的冷。
他提腳要回教室,抬頭就看見梁閣從樓梯轉角那過來。
祝余本能地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藏,眼神生硬地瞥到一邊,餘光卻還是沒忍住悄悄投過去。
他又和那個孟訪一起,可能剛打完球上來,梁閣咬了根冰棍,沒穿校服外套,穿了件灰色衛衣,臉上出了些汗,看起來高挺又清爽。
他叼著冰棍,邊走邊和孟訪說話,眼神直視著前方,但瞳孔根本不聚焦。他走路是這樣的,眼瞳很黑,但眼神極散,把陌生人通通當障礙物,於是就顯得尤其倨傲目中無人。
他沒看祝余。
甚至不是上次冷戰時那種刻意的無視,就是無差別的不在乎的對待路人的漠視。
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原來不被梁閣放在眼裡,是這種滋味。
梁閣似乎心情還不錯,懶懶散散的,有什麼物件被他掂在手裡玩也似的拋,拋高,又接住,沒多會兒又改成繞著食指甩,纏住又繞開。
距離慢慢近了,祝余垂下眼,要從他身側過去。
那物什倏然脫手,斜斜飛出去,正好擊中祝余胸口。
祝余驚了一下,倒不重也不疼,滾下來落在他鞋邊。
他怔了一怔,彎下身,把那物件拾起來,是塊系了繩的玉牌,外邊包了層不明材質的軟殼,應該沒摔壞,他踟躕著直起身,正思忖該怎麼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