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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他今天絕對要避開梁閣,等回到家,甩開傅驤了,再把梁閣勸回B市。
實驗樓黑漆漆的,只走過去時偶爾聲控燈會開,也不太亮,昏暗中傅驤的腳步聲很清晰。
他相信傅驤是敢搞葉連召的,一定。
祝余剛到實驗小學的時候,同桌是個聒噪討厭的男生,很喜歡嘰嘰歪歪。有天教室外邊飛進來一隻甲蟲,落在他們課桌上,同桌像潔癖似的誇張躲開,大呼小叫,怪人開了窗又怪人身上臭了把蟲子引進來,傅驤當時不知是在睡覺還是被他吵煩了,抓著那隻小甲蟲就扔進他嘴裡,笑著叫他吞掉。同桌眼淚一鼓,就要吐出來,被傅驤捂住嘴,「吞下去。」
同桌可能迫於威懾,居然真的哭著吞了。傅驤說,「閉嘴蟲子就飛不進你嘴裡了,懂嗎?」
祝余當時還沒覺得可怕,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還有些天真不自知的殘忍,他也覺得同桌聒噪討厭,經常對祝余的衣服吃食說三道四,能閉嘴真是太好了,傅驤簡直是個英雄。
可到了初中,祝余剛從地獄般的初一過來,遇上新的班主任,就是聞歆容的爸爸,溫和又剛正,非常喜歡祝余,總是表揚他,祝余在他的班上才又得回一些尊嚴。
可傅驤特別看不上這個班主任,覺得他事兒逼又酸腐。有天早上,傅驤被家裡司機送到校門口,正看見班主任騎著輛老自行車在前面晃悠,臨時起意讓司機開車撞他。車轟然衝過去,駭得班主任倉皇去躲,連人帶車滑稽丟臉地摔倒在地,結果車堪堪剎在他眼前,傅驤笑著施施然下車來問,「沒事吧,聞老師?」
事後傅驤的某個跟班說,「好險啊,你們家司機技術真好,這要真撞上了,聞呆子還不得撞死。」
傅驤說,「那他就死吧。」
傅驤不是某個年齡階段的叛逆,祝余非常清楚,他天生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無法無天,優越感爆棚,偏激又自我的神經病。
他碾死所有他看不上的人,無差別攻擊任何和祝余關係緊密的人。
身後的腳步聲忽然上前來,傅驤的左手明顯有意地在他右手上撞了一下,傅驤當即發難,「你打到我了。」
聲控燈亮起來,傅驤把左手伸出來,手背上赫然有一道傷口,形似刀傷,像割的,起碼有大半天了,「給我貼創可貼。」
祝余皺起眉,他怎麼可能打出這種傷口。
傅驤又抬起右手,是之前王洋劃傷的那道口子,上面的創可貼很舊了,「這個也要。」
祝余煩得要命,無暇理會他許多,直接拉開書包翻了翻,「我只有一個創可貼了。」
他撕開創可貼,剛碰到傅驤的手,就被人拎著後領直接拽過去。
祝余不穩地往後趔趄了兩步,碰到男孩子的身體才停下,惶亂地仰起頭,正看見梁閣清冽沉默的臉。
祝余的心咚咚撞響著。
梁閣眼睫覆下來,低著頭用手帕專注地,一點點揩拭祝余的手,「手碰到垃圾了。」
第一百零一章 欺負
祝余看著那塊手帕,是運動會那天他從校籃休息室出來跑去田徑場,簡希看到他攥著的手帕。簡希提起一側的眉梢,「梁閣的?他好土,還用手帕。」眼神卻又興味盎然地掃視著祝余,笑起來,「誰能不愛一個隨身帶手帕的男人呢?」
祝余現在都記得當時如何窘迫又羞赧,臉上火辣辣。
但他此時從頭寒到腳,駭得神竅離體,梁閣怎麼會在這裡?他不該在這裡的,他明明回家了。
他一瞬間驚慌失措,心都在橫跳,他聽見傅驤清喉似的笑了兩聲,而後聲線倏然沉下來,「誰是垃圾?」
祝余的心咯噔一響,幾乎想把梁閣攬到身後去。不能讓傅驤發瘋傷害梁閣,梁閣那麼乾淨善良,傅驤看他一眼,他都嫌傅驤要把梁閣看髒。
梁閣這種只有臉凶的乖寶寶怎麼斗得過傅驤?
梁閣根本沒有理會傅驤的詰問,眼神都沒偏一下,徹頭徹尾地漠視,他只看著祝余,「他欺負你?」
傅驤又不屑地冷笑出聲,「關你什麼事啊?你哪……」
梁閣不耐煩地側過臉覷著他,眼裡是密匝匝的陰鷙,像嫌他很吵似的,「閉嘴。」
他又看著祝余,幾乎有些溫柔,「你說。」
梁閣不耐煩地對著傅驤吐出「閉嘴」兩個字的時候,祝余霎時心跳都要停了,他清晰地感覺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他生怕傅驤冒犯之下對梁閣做什麼。
他低著頭,黑眼珠在眼眶裡倉皇亂轉,腦子裡一遍遍閃過今天中午傅驤手撐在他課桌上,隨意地說起「葉連召」的名字。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傅驤甚至都調查到葉連召了,眼看就要狗咬狗了。
絕不能把梁閣扯進來,也絕不能臨門一腳卻功虧一簣。
實驗樓的走廊黑而空蕩,只頭頂的聲控燈不甚明亮地照著他們,短短几個瞬息都仿佛一個世紀。
祝余抬起眼來,看著梁閣,仿佛懵懂,「怎麼了嗎?」
兩個人同時看著他,梁閣倒還陰鬱冷靜,傅驤已經在暴怒邊緣。
傅驤氣息都不穩,半咬著牙問,「他誰?」
裝傻看來行不通,祝余只好先側過頭對梁閣說,「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