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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說這幾句話就累了?
梁閣卻真像累了一樣,卸了力懶懶地壓在他身上,祝余不期然被壓得垮下去一些,聽到梁閣在耳畔用沒有起伏的聲線悶悶地說,「不喜歡吵架,不喜歡你不跟我說話。」
不明不白地突然發難,抽身就走,事後不言不語地膠著,沒意義地較勁,情緒和情感都白白消磨。
他真的不喜歡,他討厭這樣。
「很難嗎?」梁閣問,擰巴又固執地,「有事告訴我很難嗎?」
可有些事祝余真的沒辦法告訴他,他也準備永遠都不告訴他。
他只是再一次地說,和梁閣交頸相擁著,手溫柔地撫在他脊背,「對不起。」
於是戀愛後的第一次吵架就這麼笨拙地過去。
但祝余仍然持續著那種茫然與焦慮,他不知道那天葉連召的車停在校門口是不是在等他?他也不知道,葉連召為什麼接近他?
還有MIT,他根本不敢想MIT,他也不敢問梁閣會不會去MIT,如果梁閣真的能去也想去MIT,難道他要讓梁閣不去嗎?多自私可恨。
他甚至對未來的方向都迷茫,他思量著或許該參考一下別人的理想目標,因此他去問了簡希。
簡希看起來就非常獨立果決有主見,可簡希說,「沒有,我才活十幾年,怎麼能決定好以後幾十年的事。」她看著他,「閱歷和視角都受限,現在選了也不一定以後會喜歡,就算喜歡也不一定不會變,太早了。」
就連問艾山為什麼打籃球,得到的答案都是「因為我個兒高啊」,再問他以後會不會往職業的籃球運動員發展,他也只是說,「再看吧,誰知道呢?」
他們這群人里目標最明確居然是霍青山----他堅定地要當一個和尚。
那時候在山上,簡希告訴他,「你想當和尚,可以。你先競賽保送了,保送完再回來,我讓你當和尚。」於是霍青山真就預賽,複賽,決賽一路亨通地拿到保送資格。
祝余不免有些羨慕,或許還摻雜著一點點嫉妒,真好啊,這麼聰明,做什麼事都容易。
拿到保送資格,霍青山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廟裡了,簡希沒有攔他,霍青山離開的前一天是周日,第六節 課放學後聚了一次。
又是艾山訂的包間,他總是很大方周到,到的時候五點了,吃食和酒水已經上了,祝余被艾山灌了不少酒。
艾山熱衷於灌酒,他是半個疆區人,獨愛大烏蘇,可霍青山自認即將遁入空門,已經不沾酒葷,簡希他不敢灌,灌梁閣會被祝余擋住,「別灌他,他明天會頭痛。」於是他專心灌祝余。
祝余倒不怕喝酒,不如說他挺喜歡喝酒的,酒精好像真的能驅逐一些睏乏,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微醺讓人身體和思緒都輕盈,有種飄飄然地快樂。
他中途出包間去了趟廁所,再回去的時候簡希正站在門外,他正要問簡希怎麼不進去,簡希就告訴他,「包間裡有洗手間。」
祝余有片刻的羞窘,「啊?哦。」
簡希不期然湊到他眼前來,注視著他,眉稍稍蹙著有一點懊惱的樣子,「你在焦慮?」
祝餘下意識後仰了些,什麼?
簡希就直起身說,「明天還上課,別進去喝酒了,跟我過來。」
祝余現在179,最近沒體檢,他也不清楚簡希現在的身高,但男女身高相近的情況下,女生在視覺上是要比男生高的,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祝余在簡希面前自覺總要矮一截,非常聽話。
他愣一愣,沒問幹什麼就跟簡希走了,他確實喝酒不醉,但如果明天上學還一身酒氣就太不妥了。
簡希帶著他從逃生樓梯下去,下一層的門沒有封,拉開來是個小陽台,六七點鐘,夜幕已經降落,看得見下面路上川行的車輛和行人,霓虹璀璨。
初冬時節,祝余隨著簡希伏在鐵欄杆上,酒精被冷風吹得散開,面頰上漾起一層醺紅,周遭寂靜,簡希平淡地說,「有人跟我說你在焦慮。」
還因為自己是啞巴,非讓她來梳理開導一番。
簡希側過來,悠閒地審視著他,「有嗎?」
祝余失神了稍瞬,沒有說話。
「沒有夢想,你會因為這個焦慮?」
他當時不是為這個而焦慮,「沒有夢想」只是梁閣可能會上MIT帶給他的衝擊和落差蔓生出來的一些細枝末節,算不上他真正的煩惱。
他一直不說話,簡希只得自顧自完成一些使命,「我以為這種說法就是學校用來激勵中生或者差生的,高中生的夢想就是個志願罷了。」她雖然不理解祝余這種絕對優等生為這個發什麼愁,但還是嗓音低柔地勸解,「不要多想,你先盡全力努力,穩住第二或者爭取第一,等你有選擇的餘地再去考慮怎麼選擇。」
確實,一直焦慮反而不如直接努力來得實在。
「嗯。」祝余看著她,笑起來,「謝謝。」
他們回包間的時候,其餘三人齊齊望過來,霍青山和艾山都在問「你倆悄摸著幹嘛去了?」,梁閣沒有出聲,祝余走到他身側坐下。
霍青山這次不是突然離開,是聚了再散,沒那麼悲傷,不舍要更多。
九點多的時候結束散場了,他們一行人站在街邊,霍青山半低下身來,看著祝余,左側的虎牙都笑出來,「祝觀音好好學習啊,放心,以後每天廟裡做早課,我都偷摸跟佛祖說保佑我們祝觀音高考順利,金榜題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