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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暑假結束,班上發生了一些變動,比如夏嵐要出國,比如霍青山又回到學校。
班上同學在教室看到他都一時有些愣怔,是一種近似於尷尬和愧疚的狀態,但霍青山毫無芥蒂地融合進去,和先前在校的每一天沒有任何不一樣。他很快又開始呼朋引伴,到哪都前擁後簇,會站在隊伍前領著全班做課間操,也會跟學校里幾個招搖的熟面孔混不吝地打鬧,他又變得危險又耀眼,只是不再戀愛。
祝余想起他在寺廟裡,用一片葉子遮住眼睛,臉抬著,在金色的陽光下寂寥又孩子氣地說,他覺得學校又蠢又無聊。
他們又一起打球,艾山從青訓營出來後就一直沒白回來,自己都煩惱,「我也覺著有點黑了,怎麼搞的,我還用了我媽的護膚品呢?」
霍青山說,「你還用護膚品啊?我以為你用的老抽呢。」
祝余笑得站不直。
周五早自習下課後祝余和鄭子粵一道去新實驗樓三樓整理往期刊,要和她細說一下事項,也算是交付,等到招新完畢,高三就正式告別文學社了,祝余也不懂自己是輕鬆更多還是難捨更多。
鄭子粵對此十分鬱郁,她沒精打采地看著找期刊的祝余,心底說不出的悵惘和迷茫。
作為文學社下屆的頭部骨幹,她還遠沒做好準備,前路困難重重,首先就是劍哥。
辜劍雖然對他們很好,卻到底是個紀律老師,非常凶,嗓門又大又粗,平時雖然也笑嘻嘻地和他們開玩笑,但罵人的時候是丁點顏面不留的,遇到任何事第一句話就是吼,「祝余呢?!」
學長學姐們一走,他們就成了要抗事的「學長學姐」,既焦慮又不舍。
她想起第一次見祝余,還在高一文學社招新,她天生對人群中的帥哥美人自帶雷達,一眼看到他坐在報名席上。那天下午天氣好熱又好悶,他情緒不高的樣子,半垂著眼在玩一支筆,對周圍嘈擠的人群有隱淡的煩躁,就算這樣,都已經好看得清新脫俗了。
她馬上哼哧哼哧擠開周身礙事的群眾,一夫當關般豪情萬丈地握著表拍在他面前的桌上,他抬頭看她,眼珠烏湛有光,眼底的情緒從漠然到溫煦幾乎沒有過渡,她懷疑他根本沒看清她是誰,就對她笑了。
因為是祝余招進來,她就理所應當地跟在他後面嘰嘰喳喳,只覺得他性格和外表一樣恪純,溫溫柔柔的,幾乎從不生氣,可他明明能抗事又有魄力,實在過於周到可靠,所以明明他不想當社長,大家還次次都投他。
她想祝余高中之所以沒談戀愛,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太忙了,班長,文學社社長,年級第二,還不論他平時參加的那些文體活動,每一項都要花費相當大的精力,簡直難以想像這些東西如何平衡。
但聽說梁閣談戀愛了,她真想就近向祝余打探一下,但又怕祝余認為她聒噪又八卦,只好勉力摁下蠢蠢欲動的心思,忍得十分辛苦。
作為她乏味的高中生活一味必不可少的調劑,因為競賽的關係,上學期很少在學校見到梁閣,她還以為以後就見不到他了,畢竟保送了,結果梁閣還是規規矩矩來上課了。
但她也沒覺得梁閣有什麼不同,還是神色冷,眼神空,倨傲得仿佛目中無人。
祝余正在看這期的校報,文學社還真採訪了那個叫王晟穎的信競生,寫了一篇宣傳稿,「……王晟穎以極大的熱情和信心投入信息競賽之中,如果說初中時只是嶄露頭角,那進入高中後兩次NOI出色表現都無疑是其實力的最佳證明……面對競賽男女比例的差距她說,『我覺得首先不能有刻板印象,絕不能畏難,望而卻步……從個體上來說,我從沒覺得女生比男生差。』……」
他想起自己上學期那句氣話,仿佛一語成讖,十分奇妙。
鄭子粵探出頭期期艾艾地問他,「學長,梁閣女朋友是什麼人呀?」
祝余自若地看著紙張,眼都沒抬,「不知道,他很少和我說這些。」
這都不說?男生之間都不討論女朋友嗎?
「那你們平時說什麼?」
祝余說,學習。
鄭子粵幾乎被他身上學霸的光芒度化了,吶吶應聲,「哦。」
她手撐在桌上,腳在桌下踢來踢去,帶著些小女生旖旎的暢想,還有玩梗般的戲謔,「我覺得梁閣女朋友一定是那種甜妹,很甜很會撒嬌的那種。梁閣就是那種冷冷的很酷,原生家庭缺少溫暖,不幸福,然後被她救贖,甜化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可祝余翻頁的手停了一瞬,仿佛不贊同地說,「他比較甜吧?」
誰?梁閣嗎?
正思量著,祝余忽然指著長桌上幾大箱書問,「劍哥上次是不是說這些要搬到活動室去?」
她如夢初醒,臉色發苦,「啊,對,他們怎麼沒搬過去,怎麼辦學長?等他們來搬,還是我們搬過去啊?」
「沒事,你不用搬。」祝余出了儲存室,早上天色有些陰,鉛雲散去,天光又明透起來,樓外的香樟蓊蓊鬱郁,他扶著走廊欄杆,探出半身朝樓下球場喊,「艾山,梁閣,上來一下!」
她怔了一下,什麼?艾山和梁閣?
叫校籃隊長和梁閣來搬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