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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身後又響起小布溜氣哼哼的問罪聲,他長得黑瘦,發育遲,還沒開始變聲,像童音,「說好了要和我們一起吃的!」
他們一齊回過頭,霍青山當即雀躍地圍過去,「小師叔祖!」
「小師叔祖」這輩分聽起來頗大,卻只是個俊美疎秀的少年僧人,看上去和他們差不離年紀,眉目垂著,雙手合十朝他們略低了下頭。
這個人,祝余見過,他去文殊菩薩那還願時,擠在人群中匆匆瞥見過,就是他。他身上有種佛性,不是那種悲憫慈懷的佛性,是那種冷眼俯瞰眾生,無欲無求的佛性。
回寮房時祝余回頭望了一眼,霍青山還在圍著那個小師叔祖和小布溜笑鬧,年輕的僧人忽然迎著祝余的視線抬起眼來,明明是雙黑眼睛,望進去卻是茫茫一片無垢的白,祝余腦子裡飛快閃現那些背地裡的陰暗事,包括昨天和梁閣的淫亂。
他心驚肉跳,倏然收回目光。
在這待了兩天,霍青山卻絲毫沒有回去的打算,寺廟雖然對法師之外的僧人不要求學歷,但除卻他小師叔祖生下來就做僧人之外,未成年前不能出家,包括那個小布溜都還在山下鎮上的寄宿初中上學。
霍青山打算就在這耗到十八歲,直接就出家當和尚了,他說他真的喜歡當和尚,他愛上當和尚了,這就是他的終生職業!
而且他並不和其他僧人一起睡群房,他在那個小師叔祖房間開了鋪,和他睡一個屋子。
霍青山再沒在寮房睡過,但他時常揣著他小師叔祖手機跑寮房來,他迷上手機鬥地主,這是他做和尚之外的消遣,「你們來看,就這,這個『深藏brge』。」
祝余湊過去,看到和他同局的對手,頭像是條金魚。
那個「深藏brge」手氣奇差,牌技更爛,霍青山打牌很聰明,基本都在贏,祝余都覺得贏得沒意思的時候,他又說,「快了,他應該要沒歡樂豆了,等著,馬上了。」
霍青山果真立刻就開始輸,連輸三把,第三把直接被關了春天。
祝余都困惑,「怎麼搞的?」
祝余接手來打,只出了一個對子一個單牌,那邊就贏了。就連梁閣來打,竟然也輸,「他牌太好了。」
霍青山說,「他老這樣,一開始又菜又慢,等歡樂豆要輸光了,就成賭神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我都懷疑他有掛,舉報好幾次,客服說沒掛。」
他們到這的第三天下午,艾山來了。
他被曬得黑黝黝的,大包小包,像個土匪又像個非洲難民似的來了,一見著梁閣就開始抱怨,「梁閣你說你非讓我帶榴槤幹嘛,給我熏的,又重又臭!」
他好容易從青訓營出來,著急忙慌就要來找霍青山,來之前梁閣和他發消息,只說,「帶個榴槤。」
他有一萬個不願意,「臥槽,什麼?」
「榴槤?!」
「要我帶個榴槤上山?」
「光上山不是就得爬五個小時嗎?」
不吃香菇:謝謝。
「……好的。」
他正要述說這一路上遭受的波折苦難,有個影子飛快撲過來,頂著個剃得發青的腦袋,「榴槤!」
他看著眼前的霍青山,「我c……咳咳,真出家了,你這頭,我瞧瞧我瞧瞧。」他盤核桃似的饒有興致地盤著霍青山的禿瓢,「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又把霍青山一把抱住,重重拍了幾下,敬畏佛門,只難受地悶聲罵了句,「媽的。」
艾山買的這個榴槤相當識相,開出來六房肉,他拿四房給小布溜,讓他分著吃。
小布溜圓睜著眼,嫌棄又恨恨地瞪著他,又掃了眼祝余他們,「你叫這麼多人來幹嘛?佛門清淨地,鬧得像菜市場。」
可他那個彆扭的表情,分明是怕他們把霍青山搶走的樣子。
霍青山用夾子夾著鼻子盤腿坐在床上吃榴槤,還是那副模樣,「我真不想走,讀書可無聊了,學校也夠蠢的,哪有當和尚有意思?」
窗外有風吹過來,霍青山悠哉地笑著,「你們能找來,我特高興,但我就是喜歡這,很舒服很乾淨你們不覺得嗎?」
艾山來這第二天被晨鐘叫醒時快瘋了,「四點多就敲鐘做早課,六點就吃早飯,這誰受得住?祝觀音他能起得來? 」
梁閣麻木地說,「他一天五頓呢,早飯哪能落下。」
寺廟其實就三頓飯,但祝余愛吃也能吃,霍青山時常會額外給他做夜宵或點心。
艾山完全無法理解,「這早上吃飯嘴裡能有味嗎?再說廟裡能有什麼好吃的,肉都沒有。我聽祝觀音喉嚨都啞了,是不念經念的啊?」
吃早齋的時候,艾山和祝余吃得頭都沒抬起來,滿口誇讚,「霍青山真行啊,果然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人家就算在廟裡,現在也是敲鐘小領隊,齋房掌勺,誦經組長,這就是能力,你說是吧祝觀音?這燒素鵝做的,真燒鵝都沒這好吃!」
祝余點頭,「嗯嗯。」
梁閣吃完一碗麵已經停筷了,本就還沒睡醒,被念了一早上經更加頭昏腦漲,睏倦地拄著臉看著祝余嫻熟地把面和配菜捲成一大團,戳在筷尖上,一口吃進嘴裡,突然說,「嘴看著也不小,怎麼晚上那麼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