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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祝餘步子一駐,走到他跟前,笑意清淡,「梁閣呢?」
艾山撇了下嘴,「哦,方老師叫他守看台呢。」
祝余眼裡露出些顯而易見的憂慮,「那他吃飯了嗎?」
「吃了,你吃了沒?」祝余午休前就被劍哥叫文學社去了。
「嗯,劍哥給我們訂飯了,還分了這個。」他把手裡的塑料打包盒掀開來,艾山這才看到裡頭全是櫻桃,不是車厘子大櫻桃,是本地產的小櫻桃。這些小櫻桃上市期短,十分難得,價格也不低,黃紅色的,洗得很乾淨,顆顆都鮮亮可人。
艾山只撿著吃了兩顆,酸甜生津,「哇,你們文學社福利這麼好?」
他們相攜往運動場去,祝余笑著和他邊走邊說,「是啊,劍哥其實可緊著我們了,跟方老師一樣,總說家裡吃不完。」又說,「你們教練不也是嗎,老帶你們聚餐。」
祝余比艾山矮了快二十公分,走得卻絲毫不比艾山慢,反而艾山有些跟不上他了,隨著運動場距離愈近,祝余的步伐就愈顯得輕快而迫不及待。
知道他們倆談戀愛半個多月了,可能平常他們在學校沒什麼特別親密和過界的舉動,艾山直到今天看到梁閣那張烏七八糟全是口紅印子的臉才真正有些「男酮竟在我身邊」的實感。
他第一次開始揣度兩個朋友的情感脈絡,祝觀音之前有過女朋友,對男男之事更是一竅不通,不可能是個彎的呀,梁閣也是,左看右看都是個頂招女孩兒喜歡的直男模樣啊。
難道是倆人相處久了,你帥我好看,日久生情了?不對啊,明顯是梁閣追的祝觀音啊,看來是一塊兒玩著玩著梁閣突然「血脈覺醒」了。
他低下頭用餘光打量祝余,祝余的妝是自己卸的,卸得非常生疏,眼妝明顯沒卸乾淨,卻反而添了幾分顏色,彎著眼睛笑的時候,青山白水的俊俏。
打量著又不免納悶起來,都是一塊兒玩的,為啥梁閣沒對著我和霍青山血脈覺醒呢?祝觀音是好看,可咱也不差啊!
你永遠也不會猜到和你同行的男生朋友會突然在腦內開啟一些怎樣自信而詭異的攀比。
除了主席台的觀眾席,運動場還有個很大的環形階梯式看台,露天的,很多班就被潦草地分在那裡。十班的陣地也在那,他們狀況還好,靠著大門,進出方便,而且鐵網外種著一排樹,正將他們隱在樹蔭下,微風一拂,稱得上清涼怡人。
各班看台前擺了張課桌,他們過去時,梁閣趴在桌上睡著了,只露半張清冽的側臉,吐息均勻。
梁閣上午跑完200又跑400,里程雖然不遠,但全競技狀態多少還是累人的。
艾山不知道祝余為什麼一下就笑了,他垂著睫注視著梁閣,笑得很深,不是一貫的那種清淡溫柔的笑,眼角眉梢全是要釀成蜜一樣的笑意,甜甸甸的,人一下就活起來,又撇過頭看著艾山,低著聲和他說,簡直是一副喜愛得不知道怎麼辦的樣子,那樣生動,「梁閣是豬。」
艾山怔怔看著他,忽然想起高一剛開學,因為身高原因他自然又紮根在最後一排,很快和鄰座的李邵東相熟起來,他雖然看不上李邵東粗鄙沒腦子,卻也樂得和他扯淡做消遣。
那段時間李邵東幾乎每天都在咒罵這個陰鬱的書呆子,說他自作清高,打小報告,成績不怎麼樣倒愛裝模作樣地努力,窮逼,哈巴狗,罵得興起了,隔三差五還去堵人。
那時候的祝余整個人看起來都灰濛濛的,如果你不和他說話,他不會主動跟任何人打招呼,永遠自顧自地匆匆,是鹿鳴盛產的那種讀死書的怪咖,只是更陰鬱,長相也更出挑。
艾山到現在都記得那天下著細雨,他玩著手機從天橋去食堂吃飯,下樓梯時不知道腳滑還是踩著什麼,兩腳一飛,一屁股直直坐了下來,並且屁股「噔噔凳」連跌三個台階,姿勢之滑稽,後果之慘烈不便詳說,簡而言之他祖宗十八代的面子能叫這一屁股墩摔沒,偏偏好死不死還有一個目擊者----祝余正迎面走過來,他吃完飯要回教室去,全程目睹了他的醜態。
艾山又疼又丟人,僵硬地擠出一個緩解尷尬的笑來,「喂,那個誰,班長,扶我一下吧。」
祝余聞言看了他一眼,是冷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的一眼,直接就走了。
艾山一時間還沒回過神,懵了半天才扭頭,祝余已經走遠了,邊走還邊在背一本小冊子的公式,頓時氣火上涌,「餵!我操了,什麼人啊,懂不懂愛護同學,還班幹部,給我小心點,評優秀班幹部我絕對不會給你投票的……」
那次艾山後腰青了很大一塊,過了很久才消下去。
祝余還是那麼笑著,促狹地伸出一根指頭去頂梁閣的鼻尖,可能是想頂個豬鼻子,艾山望著他們,他甚至分不清祝余是真的想惡作劇,還是單純地想觸碰梁閣。
就在祝余的手指觸到梁閣鼻尖的那一瞬間,梁閣倏地睜開了眼,一把攥住了祝余作亂的手。
祝余驚得一聳,梁閣瞋黑的眼珠撩他一眼,順勢把他那隻手枕在了臉下,又舒服地閉上眼睛。
祝余要把手掙出來,梁閣不放,闔著眼睛在他手背上懲戒般咬了一口。
他這一咬,可能礙於艾山在場,祝余都難得毛躁起來,「你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