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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最後這個尤其帥!
祝余有種矛盾的快樂,他明明不想麻煩梁閣來接,可梁閣真正來了,他又快活得暈陶陶的,看什麼都明亮。
好喜歡梁閣。
春天下雨天色很亮,雨絲暄和明快,是沾衣欲濕的杏花雨,滿園的新葉都被洗了一遍,愈顯得碧綠滴翠。
他們下了樓,抄高三教學樓和綠化帶中間的小徑出去,因為落了雨,空氣清爽宜人有濕潤的土腥味,酥雨錯落地敲著傘面。
叮咚----
祝余的鑰匙從上衣口袋掉出來,地上有匯聚的小水流,轉了一圈也沒看見鑰匙的影子,只好蹲下去找。梁閣也撐著傘在他身邊蹲下來,傘朝教室的方向傾著,頭悄悄湊到他臉側。
祝余在兩片石板夾縫中找到了鑰匙,在小水流里沖了沖,攥著鑰匙正想和梁閣說話,笑著一偏頭,嘴就觸上樑閣濕涼的嘴唇。
旁邊的高三教室在上課,有神遊的學生正撐著臉打哈欠,視線無意間望窗外一投,看見窗外柔風甘雨,綠意滿枝,蔥蘢春色中有把突兀的藍傘。
看不見傘下的少年初吻。
番外 梁閣(下)
梁閣不懂喜歡,他只覺得心亂。
中考結束,他媽問他想去哪個高中,他不知道怎麼滿腦子都是那句清潤柔軟的「鹿鳴吧」。
他說,「鹿鳴吧。」
簡希整個初三都沒去學校,就中考去了一趟,也問他去哪個高中,他說鹿鳴。
簡希隨性地應,「好,那我一起。」
似乎渾然不在意霍青山也在鹿鳴。
報導那天梁閣一個人去的,八月底的天熱得空間在視覺里扭曲,太陽下的樹木仿佛綠色的焰火,繁茂旺盛,他在九點鐘的太陽底下走一遭,人都隱隱暴躁起來。
他其實並不知道那個男生的名字,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遇見他,甚至對那張臉的印象都不再清晰。
不過是那個吵鬧的六月一場再尋常不過的際遇。
他背著書包走進人滿為患的報告廳,室內沒有室外那樣暴曬和灼熱,但更悶,也更吵鬧。他斂著眉往人群深處去看分班表,有張朦朧的側臉從他餘光里晃過去,那陣怪異的風又微弱地拂過來。
他倏然警覺起來,站在嘈亂的人群中,幾乎要按捺不住要四處顧盼。他甚至不是真切地看到他,而是荒謬地感知到了,怪異又離奇地,像受到一股宿命般的牽引,他被某種不可抗力按著往那邊望過去,擁擠的人潮在他視線里摩西分海般地散開。
目光所及,他看見祝余正怔怔地望向他。
提著一個半舊的行李包,熱得額發都分成了幾縷,仍然是山眉水眼,稍有肉感的唇,臉都被悶得發紅,穿著一件短袖,比生病時要精神挺拔很多,很有些男孩子蓬勃向上的朝氣,有種無關性別靈秀漂亮。
風終於喧囂地吹過來,穿過平疇萬里,掀起梁閣心底的湖泊。
他們在一個班,但在不同的宿舍。
報導的當晚班主任和教官組織新生在教室里做自我介紹,梁閣坐在最後一桌,看著他上講台,在黑板上一堆亂糟糟的字里端雅正宜地寫下「祝余」兩個字,說得很簡略,笑了笑就下來了。
祝余給人的感覺很乖覺沉穩,自有一種機靈勁,又長得好看,天生是討老師長輩們喜歡的優等生模版、乖孩子典範,項曼青很喜歡他,也喜歡叫他幫忙做些小事。
鹿鳴對梁閣也算個全新的起點,他不再人盡皆知,至少沒在附中那麼多人簇著,反倒輕鬆。
軍訓開始前幾天他們都毫無交集,但有意無意地,梁閣會分神去注意他,或者說,很多時候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看他,也正因為無意識,所以難以控制。
每次梁閣注意他,他總是自己干自己的,別人找他搭話他就笑一下。祝余當時的假笑還遠不如日後的純良嫻熟,也怎麼不用心,他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也不想博得誰的好感,只避免麻煩似的禮節性地笑一下,是那種很敷衍的毫無溫度的笑容。
梁閣很快就發現,他有著和長相氣質極不相符的內里,他的安靜也全然不是梁閣想像中那種溫潤。
是陰鬱,事不關己的陰鬱。
軍訓第五天下午軍訓結束,梁閣在天橋上走,高處視野廣闊能看到下面的開水房。鹿鳴的開水房是個緊挨著食堂的大棚子,所有人都去吃飯了,地上擺著一大片的桶和開水瓶。
他意外地掠見了祝余,看見他面無表情地擰鬆了一個開水瓶的瓶底,絲毫沒有做賊心虛地張望打探,冷靜又迅速,像個做慣壞事的老手,擰完又不疾不徐地給自己接了開水,走了。
他快要走出開水房時,食堂里很多人湧出來,有個穿著軍訓服的男生熱得袖子和褲腿都擼高了,朝開水房狂奔,拎起那個開水瓶就走,砰地一聲瓶膽滑落迸裂。
梁閣親眼看見那個人整條右小腿熟了一樣的潰紅,發出悽厲的慘叫。
祝余頭也沒回地走了。
梁閣眼底晦暗不明。
翌日午休後軍訓集合之前,李邵東一臉鄙夷地跟旁邊的艾山在罵娘。剛軍訓那會兒李邵東還和他討過好,帶著些近似諂媚的笑,眼珠子往下瞥,問他,「閣哥,來一根不?」
如果他問的冰棍,梁閣可能會說謝謝,但他問的是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