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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楊兆琥直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又一路跟著他到了公交站。
夏季午後對流旺盛,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陣雨。
夏天的雨暴烈,喧譁,鋪天蓋地,空氣中有悶潮躁動的水汽,皮膚上好像都黏噠噠的。
祝余坐在公交站牌的兩槓等車座上,腳邊放著一個裝著書的塑膠袋,他穿一條短褲,露出兩條因為喜歡長跑而細韌有力的小腿,他很白,偶爾抬起手,露出袖子下的皮膚都沒有色差,身材頎長而不柔弱。
細看起來,他其實長得並不像女孩子,只是超脫的漂亮,無關性別。
楊兆琥坐在他身邊,想起那次祝余給他貼創口貼,低著頭從眼睫到嘴唇,輪廓秀致,專注而溫柔。
他那次就覺得自己岌岌可危了,祝余這幅模樣,肯定是喜歡男生的,自己跟他耗久了,肯定要把持不住,為了自救,他在高考前還不知死活地找人談了場戀愛。
這個公交站只有他們兩個人,站頂上有成串的雨水落下,涼風簌簌,和頑固的暑氣混在一起,又熱又冷。
他笨口拙舌不知道講了些什麼,祝余似乎都意興闌珊,臉上有淡淡的笑,清冷冷的很疏離,眼神空空不知道落在何處。
楊兆琥猛然見到一個孩子,救命稻草似的指著,「看,有個小朋友!」
祝余順著看過去,是一個穿著小黃鴨雨衣的小男孩被媽媽牽著在踩水,踏著小雨靴在水流里蹦蹦跳跳,小臉蛋嫩紅,討喜極了。
他不禁想起梁榭,那麼奶乎乎嫩生生的,他以後也要生一個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也要養得這樣活潑可愛。
楊兆琥看他笑起來,那種自然歆羨的笑容,周身都泛起柔和的光暈。
楊兆琥當下神魂顛倒,和他挨近一些,便覺全身滾燙,五感全失,有什麼東西哽在他喉頭,他潰敗般地投降了。
「我、我也喜歡……男生。」
祝余的視線緩緩從小男孩移到他臉上,似乎蹙了眉,是個極淡漠的神情。楊兆琥渙散地看著他張合的嘴唇,緊張得指尖發麻,耳道轟鳴,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怎樣的審判。
祝余說,「重男輕女不好吧?」
第四十七章 結婚嗎?
「我們隊長好像死了。」艾山趴在課桌上懨懨地說。
正在刷題的祝余聞言一怔,「出意外了嗎?怎麼突然去世了?」
「不是真的死了。」艾山從桌上起來,手憂鬱地拄著臉,「他每天行屍走肉的,看起來活著,但靈魂感覺已經枯萎了。」
「哦。」聽到不是真死了,祝余就又回去刷題了,他記得那天遇見時楊兆琥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就枯萎了。
高考長假結束的當天祝余非常僵硬,上課一抬頭就要瞥見簡希戴著眼鏡白皙專注的側臉。他怕簡希拿之前的誤會取笑他,但這純屬多慮,那天之後簡希再沒提過這件事,自然也沒有取笑他。
祝余其實很疑惑,明明是親兄妹還是龍鳳胎,為什麼從來不提?
因為知道了這層關係,祝余不經意間會留意他們,發現兩人五官確實相似,尤其一雙眼睛,笑起來時斜斜上挑,幾乎是如出一轍的清潤多情。
連續兩天霍青山都和他們一起吃飯,艾山問他是不是又被女朋友甩了?霍青山就說了那個烏龍,艾山聽完大笑,連梁閣翹了唇角,祝余問,「那你和她解釋清楚了嗎?」
霍青山看著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是誤會嗎?」
霍青山叼著酸奶,不甚在意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但分手就是分手了。」
霍青山談戀愛時很規矩,他從不勾三搭四,也從不主動提分手,他俊俏,嘴甜,聰明,大方,但只要女朋友提了分手,他絕不再糾纏,也絕不複合。
回到教室後,有女孩子給霍青山送水果,霍青山分給他們,吃著草莓笑著說,「她在追我。」
他馬上又要開始新的戀愛了。
他和簡希,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像一縷風。
高考結束後,高一又進行了一次月考,祝余是第十。
鹿鳴每學學期的期末考前二十免一學年的學費和生活費,跟辜申班一個待遇,進前十另有獎學金。
祝余想拿獎學金,他幾次進前十基本都是月考,但往往一到期末大家都會卯足了勁複習。鹿鳴從來不乏聰明又努力的學生,祝余不敢認為自己比其他人聰明,他只好確保自己比其他人更努力。
期末前一個禮拜的周五,高一組織了家長會。
祝余先前和他媽說過家長會演講,林愛貞推脫,她總是很害怕給孩子丟人,「滿滿,媽不行的,媽沒讀過什麼書,上去講話你們同學家長要見笑的。」
祝成禮這一個月身體很見好,偶爾出門散步,還能做飯,給之前撰稿的出版社投了兩次稿都過了,他可以去。
家長會當天全班都很焦燥,中午一到就頻頻望向窗外的走廊,一邊盼著家長來,一邊又擔憂家長打扮得不入流會丟面子,基本沒人心思在課上了。
祝余和其他人一樣忐忑,項曼青一說下課他就往外跑,想去校門接他爸,結果一出教室就看到他爸和其他家長一起等在走廊上。
祝成禮今天穿了件並不昂貴但熨貼得體的襯衫,遮住了手臂上透析留下的觸目驚心的孔包,配了條西褲,梳洗得很乾淨,臉頰都不是那種病態的枯瘦,顯出些紅潤來,斯文俊俏,整個人看上去溫潤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