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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14:22 作者: 江將絳/夏小正
    簡希這樣剔透,難道看不出來?霍青山對她如此與眾不同。

    可他什麼也沒說。

    「和我一起?」簡希又問,見他還是沒回答,把傘塞進他手裡,自己逕自走進了雨幕,「給你。」

    祝余猛然醒過神,連忙跑上前,傘把他們一併罩住,空氣中有淡淡濕潤的土腥氣,他眼裡惶亂又羞愧,「不用的,我帶了傘。」

    「那你站在那幹嘛?」

    「我等梁閣。」

    簡希一下就笑了,不是那種涼颼颼的,意味不明的笑,是難得開懷的笑,她凝視著祝余,「又這麼要好了,不氣了?」

    祝餘思量兩秒,乖乖地搖頭,「不氣了。」

    簡希的笑淡下去一點點,祝余覺得這種腹誹是該心裡想的,可是簡希清透地端詳著他,直截了當地說,「有時候覺得你精得可怕,有時候又覺得你傻得可愛。」

    祝余有秘而不宣的愕然。

    她把傘柄接過去,轉過身,抬起來那隻受傷的手背對著他揮了揮,「走了。」

    酥潤的春雨清爽地滴在祝余臉上,涼涼地漾開,祝余抬起頭,看著雨疏疏細細地落下來,就要浸潤他全身,有把傘倏然出現在他視野上空,梁閣塞進他嘴裡的奶酪棒打斷了他關於春天的做作的遐思,「走嗎?」

    他本想怪罪一下樑閣出現的時機不對,打擾了他切身地感受天地與四季,「這個草莓味的好好吃。」

    第二天課間操後班長和體育委員又去年級組開了會,主要是關於方陣和儀仗隊的,等祝余回到教室,梁閣說剛才有人來找他,祝余問是誰,梁閣說不認識。

    「長什麼樣?」

    梁閣蹙著眉思忖,「長得像……苯環。」

    苯環?

    這是什麼形容,怎麼會有人長得像苯環?

    直到他第二天午休再被人叫出去,親眼見到長著一張正六邊形臉的文學社社長時,他才驚覺梁閣還是有些文學造詣的。

    太像一個苯環了,這就是一個苯環吧!

    祝余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從他的臉型,轉移到他的說辭上,文學社社長是高二的學長,個子不高,其貌不揚,陳詞卻激昂。

    他夸祝余文采流麗,錦心繡口,探驪得珠,「去年雕心杯校內審稿的時候,我就看了你的那篇《給橘子的搖籃曲》,立意和文風非常棒!你肯定過複賽了吧?」又說,「這次高一月考,優秀作文欄里我又看到你了,太投我的意了,你一定要加入我們文學社!」

    祝余並不打算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不僅要花費時間精力,而且對高考沒有什麼裨益。

    可社長直接拉著祝余就走,「你來看看,來我們文學社看看。」

    他真的當即就帶祝余去了文學社活動室,很大很規整,活動室里還有三四個社員在校稿。親切友好地接待了他,有個學姐特別熱情,「社長!真把帥哥學弟拉來了!祝英台是你吧?那個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鹿鳴的文學社和校報是一體的,辦月刊和周報,叫《見真章》,每個班發十本。

    「你要想當小記者,還可以申領一個單反去拍新聞圖。」社長直接拿給他一個佳能5D,含笑看著他,「要不要玩玩?」

    這是梁閣第二次送那個女孩子回17班了,女孩子生在冬天,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陳凇雪。

    他們初中時是同班,她以前是個很開朗活潑的女生,人緣很好廣受喜愛。梁閣並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有時候遇見就會沉默地和她走一程,他有時覺得她像在和他求救。

    有人正進來,經過他們時,故意大咧咧地嚷嚷,「喲,陳清白!」

    全班的視線都聚過來,陳凇雪的臉一陣青白交加,咬著下唇難堪地低下了頭。

    尹昊是個擇校生,不是那種只差幾分買進來的擇校生,是那種成績奇差,托關係花大錢進來的擇校生。

    他因為家裡有幾個錢,性格本就流氣又自視甚高,來了鹿鳴和幾個臭味相投的聚在一起愈演愈烈,這其中就包括張志和。

    那天打球起了衝突,梁閣那麼傲,他本就有氣的,回到班上想起還有這麼個和梁閣傳過緋聞的「清白女孩」,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自己。

    他原先就喜歡和幾個玩在一塊兒的不乾不淨地編排陳凇雪,那次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時常故意在她後面說一些低劣下流的葷話。

    「陳清白,你多少錢一次啊?」

    「梁閣在你身上花過多少?」

    「陳清白,梁閣活兒好嗎?」

    被班上的人制止過,他渾不在意地「開個玩笑都不行啊?」

    陳凇雪好多次,都不想來學校了,更多次想到了死。

    她來學校,不過是為了讓父母寬心,也不過想看一眼梁閣----她覺得自己卑鄙地在用可憐綁架梁閣。

    尹昊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因為難堪低下頭的陳凇雪,又去看梁閣,鼻腔里發出一聲嗤笑,提腳就要走。

    「嘭----」地劇烈一聲響,人撞著門,門撞著牆。

    梁閣橫著手肘抵住尹昊脖子把他頂在了門上,沒有情緒地審視他,「你再叫一次。」

    尹昊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甚至懷疑自己喉骨都碎了,不停去掰梁閣梗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臉因為缺氧飛速漲紅,逐漸變得猙獰,頸下和太陽穴的青筋一根根可怖地暴起,他有種血液上涌地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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