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授人以漁

  「等一下，我先開燈。」蘇晴摸索著牆壁開關，這是一個最普通的節能燈管，暗黃燈泡，瑩瑩微光，照亮整個房間。

  地下室空間也就20平米左右，沒有家具，只有一張舊的課桌，兩把所料凳子，地上丟著大包小裹，裡面是衣服和日用品。

  兩張床，其中一張床被子迭的很整齊，另一張床圍著罩簾，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但能聽到劇烈的咳嗽聲。

  蘇晴連忙倒了一杯水，上前打開罩簾，把搪瓷茶缸遞了過去。

  「爸，喝一口水壓壓。」

  病床上的蘇父親面黃肌瘦，病態龍鍾，因為長時間臥病在床，瘦的已經沒了人的模樣，50多歲的人看上去七八十歲似的。

  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弱弱的問：「這麼晚才回來，又幹嘛去了，咦，怎麼還有客人來？」

  「嗯，是我朋友。」蘇晴臉色羞紅的解釋道：「聽說你病了，說要來看看你。」

  「你又去借錢了吧。」蘇父親的語氣中充滿無奈，起身要下床，可蘇晴連忙阻攔，「爸，醫生不讓你下床走動。」

  「我總得看看借給咱錢的恩人吧。」蘇父親堅持。

  這時王凱掀開床罩簾，與蘇父親面對面，語氣溫和的說：「叔，您保重身體。」

  蘇父親伸出手，王凱一把握住，他語氣悠揚的說：「小伙子，你也看見了，為了治病，我們把家裡的房子賣了，親人該借的錢都借過了，現在是走投無路，這些年苦了我家晴兒了。」

  王凱鄭重的點點頭，這種心酸他也有過。

  「還沒問，您是……」

  「免貴姓王，是……」

  「他是我同學，校友。」蘇晴連忙打斷，生怕王凱說穿幫了。

  「廣陵大學的同學，好啊，也是個又出息的孩子。」蘇父親拍了拍王凱的手，把蘇晴的手抓過來，放在王凱的手背上。

  「孩子，我活不了多久了，以後，我家晴兒就交給你，你可一定要幫叔叔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委屈，啊。」

  「爸！」蘇晴語帶顫音。

  「叔，你說什麼呢。」王凱壓著情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我這就給你安排住院，您這病死不了。」

  話落，王凱拿出手機撥通120。

  「喂，急救中心嗎，我要安排病房，腎衰竭，通知醫院，我要最好的病床和最好的大夫，錢不是問題，行，你們快點來吧。」

  王凱剛掛了電話，蘇父親就激動的說：「孩子，我可住不起醫院，您就別折騰了。」

  「叔，你就安心養病吧，錢的事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寬慰一句後，對著蘇晴試了個眼色，「跟我出去等救護車。」

  蘇晴聽話的跟著出來，兩人站在樓下。

  繁星璀璨，樹影闌珊。

  蘇晴再也沒了小女人的扭捏，語氣堅定的說：「既然你幫了我，為我爸治病，以後我就是你的……」

  「不要想多了。」王凱雙手插兜，語氣淡然道：「我出錢給你爸看病，並不需要你付出回報我什麼。」

  「可是……」蘇晴有些茫然，弱弱的說：「治病需要好多錢，手術就要20萬，這麼多錢，我這輩子都賺不到。」

  「等你以後有錢了，再慢慢還我唄。」王凱平靜的看著蘇晴，「沒有利息，還不上也沒什麼，所以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蘇晴懵了，她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出錢治病，還不求回報，這種人的品格也太高大上了吧，此刻再看王凱，忽然覺得他好高大偉岸，他是一個值得付出一輩子的真男人。

  「老闆。」蘇晴滿心感動。

  王凱沒看她，雙手插兜保持姿態，45度角看天，語氣深沉的說：「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又願意顛沛流離，我曾經也跟你一樣，面臨相同的處境，我每天渴望奇蹟，渴望有人憐憫，但後來才發現，只有自己堅強，生活才會還你奇蹟。」

  蘇晴滿含淚光的看著王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要以為我在可憐你，生活不能卑躬屈膝的乞討，你只需要直面困難，生活越是欺負你，你就越是要挺起胸膛，向天證明，你是打不垮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活著，才可能創造價值，和奇蹟。」

  蘇晴恍然大悟，語氣堅定的說：「我沒什麼本事，治病需要這麼多錢，我一時也還不起，要不這樣，我給你打工，我努力工作還債，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很好，這樣的你才值得尊重。」王凱滿意的說道：「送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正好我缺一個助理，你以後就給我工作吧，工資我照付，月1萬元，幹得好可以漲工資。」

  「謝謝老闆。」

  蘇晴突然90度鞠躬，此時此刻她重回自我，她可以用雙手賺錢，來給老父親治病，她不需要出賣身體，更加不需要出賣靈魂。

  ……

  救護車姍姍來遲，把蘇父親從地下室中抬出來，送進了人民醫院，安排在特護病房，就在王凱母親病房的身邊。

  安頓好之後，蘇晴鄭重的來到王凱身邊，「老闆，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王凱簽了字，確認轉帳後放下筆，打著哈欠說：「隨便你，先照顧你父親吧，我也要去照顧我媽了，回見。」

  王凱揮揮手，轉頭進入另一間特護病房。

  蘇晴茫然的走到門口，就見王凱正在幫一位患者蓋被子，透濕毛巾，幫病床上的老母親擦臉。

  原來，王凱還是一位大孝子，這一刻，蘇晴萬分確定，她沒有跟錯人，這輩子能跟隨王凱這樣的老闆，無怨無悔，此生無憾。

  病房中。

  王凱正在給母親擦手，像以往一樣，絮絮叨叨的講述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媽，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你兒子有錢了，記得爹死前的投資麼，他沒被騙，真的得到了回報，今天真的是大起大落，我現在還感覺在做夢，媽，你啥時候醒，到時候我給你賣一套大房子，靠海邊的怎麼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多好……」

  在王凱講述的時候，植物人的母親，眼角流下一行晶瑩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