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蒂洛之十九

  是否要離開這個世界，李鐵杉的答案一直都是確定的。只不過他覺得外界還沒有準備好足夠的硬體，所以他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享受一下在網遊里全知全能的快樂時光。

  慕影並不知道這件事，她甚至至今不知道李鐵杉就是她一直面對的智腦。智腦只是人工智慧而已，即使再智能，這種存在也無法真正變成她的愛人。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偏見，這讓李鐵杉一直無法成功將自己真實身份告訴她。

  先前已經有植物人被喚醒的案例，但是那個病人預後並不好。慕影曾和陳院士一起去看望他，發現他的智力和記憶力都不太好，情緒也經常處於亢奮的狀態，就好像腦神經退化的症狀。

  對於這個，病人家屬並沒有太多怨言。比起一個長眠不醒，還消耗他們精力的植物人來說，一個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活人已經很好了。能把他喚醒是一個奇蹟，儘管有著種種不足，他們還是非常感謝陳院士和這款遊戲設備。

  這件事在醫學界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像是被人刻意隱瞞了似的。

  又一個冬天即將過去，慕影覺得，她的硬體設備準備得差不多了。

  星門的涼亭中，慕影和蒂洛相對而坐，而墨柯則在一邊觀察著花圃里飄落的桃花。

  「所以，我要開始嘗試喚醒他了。」慕影對她認為的智腦如是說著。

  「可以啊……」蒂洛模樣的李鐵杉顯得漫不經心。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這裡，但並沒想過會這麼快。他轉頭看了一眼在附近玩耍的墨柯，後者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對話而有任何反饋。

  「你能聯繫到他嗎？」慕影問李鐵杉，「我現在真的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他了……」

  「我一直就是啊……」李鐵杉端起小巧的青釉茶杯，並沒有喝水，只是低頭看著其中的透明茶湯，「你看，模擬得多麼細緻啊。因為有風，茶杯里也有細小的波紋。」

  慕影不知道蒂洛為什麼忽然岔開話題，愣了一會兒，才答：「是啊，這裡的一切都很好。」

  李鐵杉：「我很高興，你沒有放棄拯救我。」

  慕影的眼裡忽然落下了淚：「雖然你不是李鐵杉，但我還是謝謝你這樣說。」

  「你就當我是吧。」李鐵杉想了想，看見慕影低下頭，補了一句，「我會轉達給他的。反正，他想的就是我對你說的。」

  慕影點了點頭，道：「我準備好了所有硬體，智腦的主機也擴充了好多倍，但是我還是沒有把握。如果這次再失敗，他醒不過來怎麼辦。如果他醒來了，也變成那個人一樣痴傻，怎麼辦？」

  李鐵杉笑了起來：「沒事啊，你一定會樂意照顧我的。」

  慕影抬起頭，看他的笑容覺得難以理解：「你真的完全模擬了他的反應嗎？」

  李鐵杉：「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慕影搖頭：「他曾說過，如果變得那般痴傻，他寧可死去。我知道他有多聰明，如果他不能再繼續思考，不能像以前那樣，我也會瘋掉的。」

  李鐵杉站到她身邊，把她抱在懷中：「他也會變啊，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覺得，只要活著，一切都好。」

  「只要活著嗎？」慕影不置可否，她靠在李鐵杉懷中，咀嚼著他的話。

  「只要活著，只要你在我身邊，無論怎麼樣都好。」李鐵杉看著滿地的桃花，看著正假裝玩著花瓣的墨柯，低頭親著慕影的臉頰。

  等慕影離開的時候，墨柯已經將所有花瓣排列成了一個斐波那契數列，粉色的大漩渦布置在花圃中，就好像在訴說著墨柯那簡陋卻又費解的心情。

  李鐵杉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情，把他叫到跟前來：「怎麼了？」

  墨柯抬頭，看著他：「我在擔心。」

  李鐵杉：「擔心什麼？」

  墨柯：「你會離開這裡。」

  李鐵杉點頭：「我的確會離開這裡，你不是也勸我要離開這裡，去過真實的生活嗎？」

  墨柯想了想，誠實地說：「我只是要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呆在這裡和我一起，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們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李鐵杉溫和地說：「那不重要，世界就在這裡。」他撫摸心口，「心是什麼樣的，眼就會看出什麼樣的世界。世界就是那個世界，即使你的硬體再大，也存儲不完這個世界的一切。可是每個人的心都是有限的，你只需知道一部分就可以了。」

  墨柯：「這和慕影說的不同。」

  李鐵杉：「我本來也和慕影想的一樣，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墨柯打量了他一眼，判斷道：「你進化了。」

  李鐵杉笑了起來：「我退縮了。世界太大，我看不破，所以不去看它了。」

  「我會記住你的話。」墨柯點頭，他走回到漩渦中間，輕輕一踏，桃花隨風飄散，星星點點，滿天飛旋，古樸院落的風景美得令人窒息。

  李鐵杉走向花圃，抬頭欣賞。

  花瓣繽紛落下，墨柯已經從那個小正太的模樣，變成了蒂洛。而李鐵杉則從蒂洛的形象變回了他自己。

  「除此之外，我還在擔心別的事。」智腦變了模樣，也立刻變得成熟起來。

  李鐵杉對於他的改變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智腦的深處到底隨著他的話發生了什麼樣的動盪。他只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那個權限去得知智腦的所有信息。

  「什麼事？」

  蒂洛：「我剛才得到了慕影的資料，救醒你需要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我會盡全力連通你的大腦，而整個遊戲會以自動程度運行。」

  李鐵杉微微不解：「自動程序？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自動嗎？」

  蒂洛：「那是一部分看似智能，實則並不是智能的程序。就好像你們每個人都告訴過我的那樣。我是你們回憶的集合體，我身上有著太多你們的願望，所以……」他揮手，一個畫面呈現在李鐵杉眼前。

  這正是《闖遍江湖》中的畫面。

  我猜這是倒數第三章……或者倒數第四章……（喂，你夠了！本來說好上個月就完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