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蒂洛之五

  蒂洛必須有一個固定的性格，那樣才更像人一些。這個問題早在以前就跟蒂洛說夠了，武雲軒為此編寫了好幾天的程序，才將毛病淡化。可是再次遇到跨越變量的思考，蒂洛還是會逐一列出結果，而不是綜合性地給出一個答案來。

  蒂洛問：「那你要什麼答案？」

  慕影：「我只要你一條答案。」

  蒂洛：「好啊，以後我只回答一條答案。」

  慕影又嘗試了問那個問題，蒂洛居然每次給了不同的答案。

  儘管的確是一條，不過慕影覺得她快要被逼瘋了。

  慕影：「不行，你需要有一個鞏固的性格。」

  蒂洛思考比對了一下：「那我都回答理性角度？」

  慕影：「不行，你必須有一個統一風格！」

  蒂洛有些不解：「和別的選擇有統一風格嗎？可那些變量在不同的領域中。」變量只能在代碼中，而為了讓他更像人一些，慕影將他的用詞替換了。

  慕影：「是啊，可是所有的邏輯都會有一個相對統一的風格。」

  蒂洛開始聯網搜索：「風格，那是什麼？」

  慕影：「……」

  太艱難了……

  邏輯已經有所成果，但人格卻還沒有徹底形成。現在那麼多代碼，難道要逐一進行篩選，並加上不同的性格嗎？難道沒有一個統籌的方式嗎？

  如果蒂洛無法自己進化，他為什麼能被稱為智能代碼？

  慕影忽然有些疑惑，但她無法將這種問題問出口，就如同人類不能深入思考「我是誰」那樣。一旦真的向蒂洛詢問了這個問題，他會不會也會崩潰？

  當時，李鐵杉不省人事之後，韓青安慰她，並說她一定能找到解決方法。慕影在他的啟發之下，發現自己或許真的可以從擅長的領域入手，讓李鐵杉從植物人狀態甦醒過來。可是眼下，就連對此最堅信不疑的慕影自己都開始懷疑這件事。

  如果蒂洛連基本的性格都不能掌握，那還怎麼復刻出一個李鐵杉來？

  慕影接到一個海外公司的緊急會議，要董事長一併出席，她放下了這邊的事，匆忙離開了。

  儘管在遊星兮夢多有走動，可她身兼數職，是很多公司的投資者。因此，武雲軒並沒有習慣去掌握她的行蹤。

  虛擬世界中，武雲軒正在檢查蒂洛的代碼，試圖將他編寫得更有人性一些。他抬頭瞥到了蒂洛，發現他顯得悶悶不樂。

  「怎麼了？」武雲軒奇怪。

  作為一個人工智慧，蒂洛的所有情緒都和硬體方面有關，如果空間不夠，又或者核心處理器磁化，他都會直接向武雲軒申請。而遊星兮夢製作人員如果發現蒂洛有這類的表情，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設備硬體。這就像嬰兒哭鬧時第一反應看尿布一樣。

  然而，處於武雲軒意料的是，蒂洛並沒有硬體上的需求。

  蒂洛問：「慕影呢？」

  「她開會去了。」武雲軒詫異，「你問她做什麼？」

  蒂洛說道：「她離開了3天14小時33分04秒，也沒有告訴過我她去哪兒了，這真不像她。」

  武雲軒看了蒂洛一眼，打開了後台，開始看蒂洛的程序。

  蒂洛立刻識別了武雲軒的查看申請，像人類一樣地問道：「怎麼了？」

  蒂洛內部有億萬條代碼，如果沒有他幫忙查找，技術員往往很難定位他們需要的內容。

  武雲軒：「我想看看現在哪條代碼在運作。」

  蒂洛笑了笑：「我有百萬條代碼正在運作，我可以幫你縮小範圍。」

  武雲軒若有所思，問：「情緒有關。」

  蒂洛面露茫然：「情緒？那是什麼？」

  武雲軒：「你對情緒怎麼定義？」

  蒂洛：「情緒是對一系列主觀認知經驗的通稱，是多種感覺、思想和行為綜合產生的心理和生理狀態。對我而言，那是綜合所有代碼和變量所產生的綜合結果。我自身無法控制其效果。」

  武雲軒：「那你有專門的情緒tag嗎？」

  蒂洛機械性地回答道：「沒有，我沒有對非決定性程序歸類。」

  原來是這樣。

  武雲軒這才明白了為什麼剛才剎那間有種蒂洛活過來的感覺，那或許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一條「想念」代碼，當一個刺激源消失數天，且沒有給任何理由時，蒂洛會觸動想念，並呈現輕微負面情緒。當刺激源重複達到一定量時，蒂洛外在表現會出現更加崩潰的模樣。但是內部系統還是完好運行，技術人員能立刻終止這樣的表現型程序。

  當他弄明白了這些之後，武雲軒不禁自嘲一笑。

  蒂洛只是一個人工智慧，是無數代碼的集合，如果真的能像人一樣，那也只是短暫巧合而已。

  當慕影再次回來的時候，蒂洛看上去又比之前成熟一些了。為了防止慕影對蒂洛偶爾出現的「性格」小題大做，武雲軒事先將發現告訴了她。

  「你是說，你碰巧感受到了性格？」好幾日沒見到蒂洛的慕影並沒有武雲軒想的那樣興奮，她托腮坐在電腦面前，玩著一個古老的單機遊戲，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或者，你自己去瞅瞅？」武雲軒其實不建議慕影一直盯著蒂洛。

  他知道慕影的情況，也知道她對蒂洛寄予的希望。且不說其中涉及的倫理問題，用科技復刻出一個人格談何容易？哪怕真的讓慕影成功了，復刻出來的李鐵杉也絕對不是現實里的那個，若李鐵杉有萬分之一的機率醒來，這讓慕影如何面對？

  這不就和女朋友去旅遊了，情人在家抱著個XX娃娃想念嗎？

  電腦音箱發出著炫動的音效，慕影的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躍動，仿佛正在經歷一場激動人心的廝殺。她聽罷了武雲軒的話，隨口說了一句「知道了。」目光卻並未從電腦屏幕上移動半分，遊戲光效投映在她臉上，發出微弱的藍光和紅色的光芒。

  武雲軒嘆了口氣。這也只有投資人才會這樣對他，現在的遊星兮夢，慕影之外還有誰敢這麼對他說話？他興意闌珊地離開了慕影的工作室，順手將她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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