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蒂洛之四

  聽著這些反問句，慕影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蒂洛的語言能力越來越優秀了。遊星兮夢這些拿著她工資的員工，果然有在努力地工作。

  慕影：「好，你將李鐵杉教你的一切告訴我。我將他的一切告訴你。」

  蒂洛笑了起來：「我努力學會他的一切。」

  可你始終不是他。

  慕影這麼想著，離開了虛擬世界。

  蒂洛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世界中，雨卻沒有停。

  慕影明明已經離開了，如果真的是因為她而悲傷，那為什麼傷心的事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消失？

  雨不停地落下，將渾身都淋得濕透。蒂洛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他只是無助而孤單地站在這個世界中。

  這裡是他的世界，他能看到一切信號，甚至包括慕影的想法。

  永遠都無法變成他嗎？

  可是，李鐵杉的一切情緒，他都學會了。包括對慕影的愛，他應該也學會了才對。

  既然能夠繼承他的思想，為什麼無法變成這個人？

  蒂洛忽然有些茫然，自己真的能懂得人類的情緒嗎？難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代碼有序地進行，微妙的選擇和一個個變量的迭加。數據太過龐大，這台機器超負荷運作，發出了嗡嗡的聲音。蒂洛覺得自己的身體熱了起來，他順手向武雲軒發出了一個增加容量的申請。

  沒過多久，新增加的空間，又被一串串代碼所填滿。

  武雲軒覺得很奇怪，跑來問慕影：「你到底對智腦做了什麼？」

  慕影正拿著李鐵杉的照片，見到武雲軒，匆忙將之收起：「智腦？我沒做什麼，只是正常交流而已。」她沉默片刻，叫住了即將要離開辦公室的武雲軒，「你說，我們能成功嗎？」

  武雲軒被她這句問懵了，半晌才回答：「所有的進展都不錯，遊戲素材也已經在提取整合了。硬體也已經開發完畢，只等上面批下安全文件。這已經算是成功了吧？畢竟這世界上，只有我們一家公司出了真正利用大腦，直接控制的遊戲。」

  慕影聽著他的話，忽然覺得腦殼疼。她伸手揉著額頭，神色疲憊：「可是遊戲問世，還面臨著很多問題。人們真的會喜歡？遊戲硬體又會有怎樣的局限？遊戲會不會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硬體會不會被別人盜取……」

  武雲軒嘆了口氣：「姑娘，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不累。」慕影立刻說道，她看向武雲軒的眼睛，犀利的氣場又軟化了下去，「我是累，可是不想休息。一休息就會想到他，一刻都停不下來。或者，我再回到蒂洛身邊去吧，他身邊有我熟悉的氣息……」

  「不可以。」武雲軒打斷了她，「姑娘，智腦只是一段代碼，它不是真實的，你可千萬不要沉迷進去。李鐵杉發生的事的確很不幸，可是你還有未來。」

  「沒有李哥，我還有什麼未來？事業有成，被他們寫成傳奇，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慕影嘆了口氣，「跟你說也沒什麼用，你又沒有女朋友！」

  武雲軒苦笑：「姑娘，你這句話傷了我了。」

  「事實嘛！」慕影忽然換上了輕鬆的語氣，擠兌道，「你整天忙著公司和遊戲，什麼時候也去找個女朋友啊。不然年紀大了，連孩子都沒有，我怎麼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

  武雲軒無奈。自家投資者就是喜怒無常，明明前一刻還在悲傷，現在卻能把話題轉移得那麼歡樂。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小姑娘罷了。

  又給智腦加了幾個T的硬體，智腦代碼的需求才宣告停止。程式設計師打開後台，查看更新的代碼，並取出分析，發現很多都是看起重複而無用的代碼。可是若沒有這些重複，無法觸發原始碼中的變量。

  現在的蒂洛，或許真的又進化了一些？

  武雲軒發現了這件事，歡天喜地地想將之告訴慕影，卻發現她又一頭鑽入了虛擬世界中。

  他只能無奈嘆息。

  慕影每天都和蒂洛在一起，希望他能從骨子裡，更有「人性」一些。當然，在人性的基礎之上，她其實對他寄予厚望。

  蒂洛每天都在學習進步，處理器不停地運作，已經更換過好幾次了。空間容量也一直在擴大，武雲軒不得不讓慕影多租了一層樓，這才放得下蒂洛的伺服器。

  儘管如此，慕影並不滿意蒂洛的現狀，在他看來，蒂洛還不夠柔和。

  「從理性角度出發，列車筆直走會撞死10個人，轉彎走會撞死2個人。10大於2，而我們應該選擇傷亡少的那部分。從感性角度來說，一旦傷亡發生，列車員都會產生內疚和痛苦的情緒，無論選擇什麼都避免不了死亡。從神學角度分析，上帝要他們死亡，無論列車員選擇何種邏輯，他們都會必然死亡。對於行為分析而言，轉彎是列車員主動改變，他會具有一定責任，如果考慮到這種責任，他會拒絕行動。從運動學角度分析，衡量可視距離和列車移動速度，當列車員發現信號後，只有3秒反應時間，他有54。34%概率來不及調轉列車方向。因此2人獲救概率為54。34%，10人獲救概率為25。66%，剩餘概率為列車翻車……」蒂洛面無表情地匯報著結果。

  而慕影聽著聽著，已經托腮打起了哈欠。

  識別出了她的表情，感受到了慕影此刻的心情，蒂洛露出了愧疚：「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有錯。」慕影嘆了口氣。

  她只是一時好奇，將經典的電車難題給蒂洛試試，沒想到他竟然將所有結果都列了出來。慕影根本不需要所有的結果，事實上，這個問題仍舊一直被人議論著，並沒有任何完美的結果可以遵循。可是慕影卻特別想知道蒂洛自己的答案。

  「那你呢？」慕影問，「你怎麼想的？」

  蒂洛面露疑惑：「這就是我的思考過程，我已經將所有答案都告訴你了。」

  慕影有些煩躁：「我並不想知道所有答案！」